夜帝46年,春,三月,太子妃携路政司配合玲珑城巧匠重修国道,在原有官道基础上拓宽加固,遇山开山遇水架桥,历时半年,新国道终成。
自此,一条南起寒光,北抵夜华的康庄大道建成,往来两地时长由十日,变为快马五日可到。
新国道上,无数分支延伸连通各郡各城,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往来通达。
——《北朝国史·太子妃篇》
三月二日。
苏清欢休整一日后,轻装简行,挑了几个勘测地形能言善记的好手,带着夜流烟与沈恭,诗雅闲影绿意影一随行护卫,正式开始以原先官道为底样,重修后以加固拓宽为基础的路线勘测。
三月十日。
苏清欢一行人抵达此行目的地,设于新国道中间位置的路政司。
同日,玲珑城派出的勘测队抵达,双方正式会合,开始为期半年的重修国道。
当晚,苏清欢召集全员议事。
夜流烟作为公主,本不必参与此事,却也被苏清欢叫来旁听。
此刻,她坐在苏清欢旁边,小声问:“嫂嫂,你叫我来就是看他们吵架的?”
“自然不是,是看他们打架的。”
苏清欢话音刚落,那边分属玲珑与北冥两个修路队的人,就爆发了更激烈的冲突,由原先互喷口水的争吵,逐渐演变为肢体冲突。
直到过去拉架劝说的沈恭,被不知哪方人失手打了一拳,他才终于忍无可忍大喊一声:“太子妃,你玩够了没!”
咳咳——
“好了,来,都过来看看。”
苏清欢起身,将放在手边的卷轴铺在众人面前的大长桌上。
“少主,这是你画的?”
玲珑城修路队的代表,是一个年过四旬的中年汉子,名叫刘大锤,是个建筑方面的天才,但却脾气火爆,一碰就炸。
刚才与北冥官员吵的最凶的,又偷偷动手打人却误伤沈恭的也是他。
苏清欢点头:“如你所见。”
“太子妃既早有办法,何不早点拿出来,非要看我够等笑话才出手?”
这次开口的是北冥官员,路政司司主——刘慎。
与他的名字截然相反,他并非是个谨言慎行的,反而是块难啃的硬骨头,脾气比之刘大锤不遑多让,但却是个爱暗戳戳搞事的。
方才几句话,就轻松挑起了两方对彼此的不满。
玲珑城大部分是青翎国遗民,对北冥的怨恨由来已久,再加上十年前城主府灭门一事,对北冥人根本没什么好脸色。
此番若非奉少主之命前来,打死他们也不会帮着北冥人修路,这些烧杀抢罗的蛮子,他们恨不得对方死绝了才好。
而北冥官员,一方面是看不起这些小国遗民,另一方面,他们对玲珑城也有一种天然的防备。
虽然有太子妃的缘故,这种情况略有改善,但并未完全消失。
刘慎今日故意弄这一出,也有试探太子妃的意思,他想看看,若双方真的打起来了,太子妃会站在谁那边?
妄图以此判断日后之行事。
可苏清欢又不傻,怎会看不懂这浅显易懂的算计,她一直不打断,只是再给夜流烟学习的机会。
但这个刘慎,似乎有点摆不清位置,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啪——
苏清欢反手一巴掌甩在刘慎脸上,直接将那张皱巴巴的老脸打出了血。
“刘慎,本宫给你脸了是吧?真当我是软柿子任你拿捏了?
收起你的小心思,别试图裹挟我,本宫是北冥太子妃不假,但首先是玲珑少主。
况且,这路是玲珑城出钱出资,你在跟谁叫板,本宫需要看你脸色听你指挥?这里轮得到你说了算吗?
真以为叫你一声司主,就把自己当盘菜了?没有本宫和玲珑城此番出资修建,你这个司主在哪个犄角旮旯都未可知呢。”
一番话,说得以刘慎为首的路政司官员颜面尽失,却也不得不承认,太子妃说的是事实。
他们今日,确实有些托大拿乔了。
说白了,就是有点主次不分。
此番修建主导是玲珑城,北冥只是辅助,且还是受益的一方,对施以援手者应心存感激,而非见面就想压对方一头,试图将主导权握在己方。
甚至,刘慎还因此算计了太子妃,出言更是冷嘲热讽,暗指太子妃偏帮玲珑城的人,看北冥官员笑话。
“太子妃恕罪,此事是我等思虑不周,怠慢了远道而来的贵客,下官替刘大人向各位,也向太子妃殿下赔个不是。”
“倒还算有个不傻的。报上名来——”
“回禀太子妃,下官是路政司副司主——陆良。”
“哦,那从今日起你便不是副的了,日后修路一事你来负责,玲珑城的人只负责供应和质量,用人和管理其他大小琐事,全部你来做。陆良,你可能做到?”
“不,你只是太子妃,无权罢免朝中官员。你说了不算,不算。”
刘慎跌坐在地,垂死挣扎。
“呵——过几日太子来监察,不如你当面问问他,本宫说了到底算是不算。闲影,带下去关押起来,等候太子处置。”
“是。”
闲影上前,将刘慎堵嘴带走。
房中,北冥官员面面相觑,忽地,却听陆良跪在地上,朗声道。
“回太子妃的话,臣陆良能做到。”
苏清欢满意的笑了:“很好,图纸留给你们继续讨论,也让本宫见见你们的真本事,别是些光会动嘴皮子的。”
“太子妃不如留下听听,也好给出指导意见。臣保证,绝不会再吵起来。”
苏清欢却坚决摇头:“本宫乏了,你们自己商量,有事就问刘大锤,他算本宫半个徒弟,图纸他应该都懂。”
“谢少主夸赞,老刘定好好干,不辜负您的教导与期望。”
“嗯,加油。”
苏清欢拍了拍刘大锤的肩膀,喊上夜流烟出了主帐。
帐内,众人继续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氛围相当和谐,虽偶有争论,却也都是就事论事,只针对问题本身,不再是两方对抗的无意义争吵。
帐外,苏清欢听了一会儿,确定不会再吵起来,便领着夜流烟回了马车。
这里说是路政司,其实也不过是一个临时搭建的营地,帐篷远没有她的马车舒服,所以苏清欢决定晚上睡马车。
白日在帐篷里处理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