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被解开的时候，你们感受到了什么吗？比如说安遥的存在，除却结界外的灵力波动。”
“没有，”苏明镜思索了片刻，除了那个结界，没有任何其他的灵力在那个时候有显现，“只有结界。”
“也没有外人在，我确定。”
那个时候艾笑也刻意多注意了旁边的情况，很干净，连个普通人都没有经过。
楼上的住户也都不约而同，没有一个探出脑袋或者是被楼下的动静惊扰而喊一句。
现在想想，那个地方像是被特意清空了。
这也是神通鬼的杰作吗……
孟婆拿着魂珠，手上涂满了和魂珠同色的药汁，“那就奇怪了，现在的这颗魂珠，比它之前干净多了，灵力也更加充沛。”
她抚摸着魂珠，慢慢对准赵耀祖胃部的位置，一点一点按压下去。
赵耀祖的胃部不再是实体，而是像一个可任意揉捏的橡皮，在魂珠接触到他的皮肤后马上自行收缩，将魂珠一点点吞噬进了体内。
“额……嗯……”
赵耀祖呻吟了两声，身体不自觉向上抬了十几秒，然后又回归到了昏睡的状态。
气色明显好转了，呼吸也开始变得均匀。
苏明镜屏住呼吸看着赵耀祖，在他变正常之后，她才松下了那口气。
“等他身体自行复原就行，魂珠离开他太久，他需要时间来进行自我修复。”孟婆随手扯了一条毯子盖在了他身上。
“所以你们不仅不知道魂珠为什么会这样，还给我带来了另一个新奇的麻烦？”
孟婆看着那个面色红润但是没有知觉的男人，“这是食唾鬼？”
“还有影子鬼，”一直站在身后等着的人这才上前一步，“帮了我们很多，也知道些关于食唾鬼的事情，我想，有必要为他解释解释。”
“还有，魂珠，什么意思？灵力更加充沛更加干净？”
“净化能力，”安平解释道，“只有少数除妖师能做到的净化魂珠。”
“安家就是其中之一是吗？”
安平点了点头。
“食唾鬼也是，”苏明镜接了一句，“在经受了那么多之后，不仅没有去掉半条命奄奄一息，反而伤口全都自我康复，气色状态也好的不行，那个结界就像是治愈了他一样。”
“我们之前经历的那场解除封印明明闹了个那么大的爆炸。”
“魂珠也好，食唾鬼也好，不觉得像是神通鬼还有那个安遥的补偿吗？”
“如果真是这样，”艾笑看了食唾鬼和赵耀祖一眼，“那可真是毛得很，打了巴掌再给甜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确实值得高高在上，”孟婆走到了食唾鬼身边，把着他的脉，“安遥的本事，你们差得远。”
“你了解他？”艾笑疑惑地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当时阎王和你说的。”
“那你为什么这么说？”苏明镜不理解，孟婆也不过是个孩子的模样，说的话却让人不自觉地信服。
“我不知道安遥，但我知道他那个时代发生的事情，”孟婆叹了口气，“这是前孟婆告诉我的，别问我，有些话，我不能说。”
“遇到安遥就跑吧，尊严没命重要。安遥囤积下来的灵力与能力，不是你们能想象的，单单他作为人类活了这么多年……就不是你们可以比的。”
“说句认真的，”孟婆低下了头，借着为食唾鬼检查为由，避开了他们几人的视线，“结界能阻止就阻止，不能阻止就算了，等到最后真的出了什么事，地府才需要拼命去阻止，你们没必要。”
“食唾鬼身体好得不得了，一点事没有，过不久应该就能醒了，这里留给你们，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完再走，这些结界、安遥的事情，别透露出去。会有动乱的。”
“走了记得关好门，我累了，你们自便。”
说完孟婆就拖着披在自己身上，明显长了一大截的黑色长袍离开了。
留下安平几人面面相觑。
“她怎么了？”苏明镜看着那个孩子的背影渐渐离去，总觉得她身上有着超越她年龄的沧桑。
“没事，她就这样。”
艾笑看着那道紧闭的门，敛下了眼神。
“所以，有人看到我吗？”影子鬼听得一知半解的，好像知道了什么，但细想过去，又什么也不知道，“到底干嘛了？地府怎么了？孟婆又怎么了……从没看到她这样过……”
吱呀——
艾笑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本来紧闭的门突然打开，留下了一条细缝。
“你别打扰他们了，进来，我和你说，”孟婆露出了一只眼睛，盯着影子鬼看，“顺便给我解释解释，你本来该在警局待命的，为什么没有我的召唤就自行跟着他们几个来地府。”
影子鬼看着那道门缝哑口无言，面部表情十分丰富。
他下意识地向艾笑求助，用揪成一团的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艾笑看了看孟婆，又看了看影子鬼，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宝贝儿，你还是乖乖的进去吧，再不进去，小孟婆生气了，你可更惨哈哈哈哈哈。”
“你不能这样！”影子鬼气呼呼地跺了跺脚，小声的，不敢动太大动作地对着艾笑生气，“我帮了你这么多！而且你说了你要亲自告诉我实情的！你要护着我！”
艾笑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着影子鬼，然后耸了耸肩。
“你讨厌！”
“影子鬼，你再不快点，就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以后都不用再去警局了……”
“来了来了！这就过去！”
影子鬼瞬间就像泄了气的气球，耸搭着脸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门口。
“你可是个男子汉，还比小孟婆大那么多，可别怂啊，小宝贝儿……”
艾笑调笑着，看着影子鬼的背影明显一僵，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进去。
几个人之间的氛围明显好多了，不再那么压抑，有了点轻松的调。
“和我讲讲具体的情况吧。”
安平也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三个人盘腿而坐，将赵耀祖和食唾鬼好好安放在旁边，开始理顺今天发生的一切。
“啊啊啊啊！好疼啊！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敢了！不是我！我不想这么做的！我不想的！”
三个人不过刚说到一般，旁边本来安安静静躺着的食唾鬼突然大喊了起来。
满嘴胡话。
“食唾鬼？！食唾鬼！”
食唾鬼一边喊叫一边开始像是反抗一样的乱动，安平直接一跪，用膝盖死死压住了他。
这种行为本来能够有效制服人的。
可没想到食唾鬼挣扎的越发厉害了，眼睛已经睁开，感官也都已经恢复，可是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这个地方是否安全这件事。
“放开我！啊啊啊啊！放开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跑！我没拿魂珠！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了！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呜好疼……不是我，我错了，可是真的不是我呜呜呜呜呜……”
“你冷静一点！食唾鬼！听得到我讲话吗？！”
安平不知道食唾鬼究竟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突然哭个什么劲，只能更加用力的压住他，避免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安平，别用膝盖压着他，我们一起按住他四肢就行了，”艾笑听着他含糊不清的混杂着口水的声音，大致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了。
之前她对食唾鬼做的一切怕是留下阴影了。
艾笑对食唾鬼有了些愧疚感。
“过去了，食唾鬼，过去了……”艾笑和苏明镜死死压着他的双腿，“抱歉，但都没事了，不疼了，身上已经没有伤口了……”
“你冷静点，清醒一点，看看这里，知道是哪吗？”
艾笑刚开始对他说话的时候，他浑身猛地震了一下，然后就是急促快速的颤抖。
慢慢的，才自己冷静了下来。
听着艾笑的话，眼神开始不那么浑浊，有目的的看着天花板，然后再看了看周边的环境。
“这……这是哪……你们是……”食唾鬼把视线放在了压着他的人身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骑在他身上压住他双手的安平。
“你是……安家继承人？”
食唾鬼一个激动就想起身，可是被安平硬生生又压了回去。
“我是，别乱动。”安平仔细看着他，神智倒是像回来了的样子，“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食唾鬼啊……”食唾鬼露出了迷茫的神情，“我……我变成鬼怪时就已经登记了……我没惹事啊安大人……我……”
“嘘——”安平这才松开了点力度，对着他比了个安静点的手势，“我现在松开你，你能够保证你什么都不会干，冷静，安静地听我说话吗？”
食唾鬼下意识点了点头，战战兢兢深怕出错。
“我不会造次的安大人……”
“很好。”安平皱着眉看了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他回头对着后面的两个姑娘点了点头，三人一起松开了对食唾鬼的束缚。
安平不过刚从食唾鬼身上下来，食唾鬼就又大喊大叫了起来。
刚刚因为安平挡在眼前，所以即使是知道背后还有两人存在，他也看不见他们的脸。
可安平一离开，另外两人就展露无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看到那两个姑娘的脸，食唾鬼就没由得产生了强烈的恐惧。
腿上，脸上，都突然有一股剧痛。
“你们……你们……她们……”食唾鬼看着安平，嘴上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记得你刚刚说过的话吗，冷静点。”安平知道艾笑为了尽快拿到魂珠对食唾鬼做了什么，所以也理解他现在这样过激的反应，“有我在，别怕，没事的……”
苏明镜看着食唾鬼这个样子实在是无法把现在的他和之前在人界的他相提并论。
之前是那么无所畏惧，天不怕地不怕的，凶狠地宛如要把她们两个撕碎嚼烂。
而现在，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胆怯，满目惊恐，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吓得尖叫。
真是……可怕。
那样的控制完全把这个人都变为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食唾鬼，你认识我们两个吗？”
艾笑拉着苏明镜靠近了他，步步紧逼，盯着他的双眼，任由他怎么躲闪目光都不肯放过。
“记得我们做了什么，你发生了什么吗？”
食唾鬼被逼的无法后退靠在墙上，眼神一直追逐着安平，颤抖着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在睡觉，一醒来就到这里了……”
艾笑仔细观察着食唾鬼的一举一动，每个神情的变化都没有放过。
她愧疚归愧疚，残忍归残忍。
必须确定食唾鬼完全的干净才行，不能再被摆一道了。
“看起来没有问题啊，笑……”苏明镜凑过艾笑的耳旁轻声说道，“在逼他，他怕是要再疯一次了……”
艾笑听进了苏明镜的话，然后看了安平一眼。
安平抚慰着食唾鬼，对着艾笑点了点头。
“我太担心会出什么事了，抱歉，吓到你了。”
“没事……没事。”等到艾笑和苏明镜向后退了好几步，食唾鬼才稍微没有那么抵触，松懈了一点点下来，对着两人摇了摇头。
“安大人……这是哪啊，我……我能不能回去……”
“抱歉，目前你不能回去，我们有些事想问你。”
“而且，这里是地府，只能我们带你出去，你一个人，是走不出去的。”
“地？！地府……”食唾鬼好不容易松下来一些的身体又缩了回去，“我？我为什么会在地府……”
“你不知道，你被人控制了。”
“期间你做了一些事，被我们几人追踪，然后进行了一番搏斗，最后你因此昏睡过去，为了避免你出什么事，所以我们几个将你带回了地府，好进行一番检查。”
艾笑看着食唾鬼，避开一些细节向他解释道。
“被控制？我吗？被你们追捕……所以我才不认识你们但又莫名其妙的害怕你们……”食唾鬼蜷缩着身体，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你不惊讶吗？”苏明镜听完艾笑的解释，第一反应即使食唾鬼又要大叫一声，然后唯唯诺诺地说着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结果，食唾鬼倒是挺平静，对他来说，这好像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不不不，”食唾鬼看着苏明镜赶忙摇了摇手，“很大的事……很大……”
“我很惊讶……我怎么会被人控制了呢……”
食唾鬼说着说着，眼神莫名地看向了安平。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东西，让在场的几个人不是那么舒服。
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安平。
像是疑惑，像是——
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