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母在哄好女孩之后就想着要留下来,干脆地陪着鬼子好好体验一下亲子时间,然后一转头就看到了空着的靠在一起的两张床。
“那两个小朋友呢?”鬼母将鬼子抱在了怀里,“去上洗手间了吗?”
鬼母不过随口一问,鬼子却摇了摇头,“被老师叫出去了呢。”
“这样啊……”
鬼母有点奇怪这个时间点老师单独把两个孩子带出去干嘛,不过这个想法也不过一闪而过,没有再留着多想。
等到午觉时间结束之后,就是完全的玩乐时间了,培养孩子们的交际能力,让孩子互相沟通,学会好好相处,然后再找点有关于教育团结的小游戏。
鬼子的兴奋劲总算是彻底被调出来了,马上就脱离了鬼母的怀抱,然后冲进了小孩群,虽然不被看到,但还是笑嘻嘻乐呵呵的。
鬼母就在一边慈爱地看着这么一大群孩子玩乐,说不出来的满足,脸上都布满了光辉。
她本来就是一个由母爱填充的鬼怪。
“你们在干嘛呀,快来一起玩吧!老师教我们老鹰抓小鸡!你当老鹰好不好?”
一群人在闹的时候,鬼子和一个女孩子走到了一个男孩子的身边,脆生生地问他。
男孩子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女孩,摇了摇头,然后起身往更不容易被人注意的小角落坐着。
“小勇,你怎么了啊?不开心吗?”
女孩没有因为男孩的拒绝而放弃,反而越挫越勇,一直缠着过去没放,“你可以和我说的哟,妈妈说过,如果不开心的话那就说出来,说出来就不难受了,我会好好当一个倾听者的!”
女孩说到这还小心翼翼地弯了弯身子,凑在男孩耳边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拉勾勾!”
女孩自然地拉过男孩的手,想和他做约定,可是男孩完全不愿意理会女孩,一把拍开了女孩的手。
女孩马上就哭了,一半因为疼痛,一半因为委屈。
这小姑娘一哭,莫名其妙的,另一个也一直自己呆着,没和大家玩在一起的女孩也突然大声哭了出来。
当场的小孩子都慌了,不知道怎么了。
老师告诉过他们,他们要当一个乖乖的,坚强的小孩,不能随便哭,哭的话就是一个没胆子的小懦夫。
他们都不爱哭的。
更别说这种毫无理由的嚎啕大哭。
第二个小姑娘哭的把那个被打了一下的女孩都给吓得哭不出来了。
鬼母皱着眉刚想上前去看看那个突然哭出来的孩子是怎么了,一个老师就先她一步走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孩子,还递给了她一颗草莓味的糖果。
那一个和男孩起了争论的孩子则被另一个老师拉到一旁,开始了解情况。
可是很奇怪。
男孩没有被一样带到一边进行处理,反而跟另一个看似没有交集的女孩一起过去了。
“娘……”
鬼子走到鬼母身边,扯了扯她腿部的衣服,“那两个孩子就是中午不在午睡室的,那个老师是带他们离开的老师……”
鬼母觉得更奇怪了。
尤其是那个男孩一直表现正常的眼圈,在那个女老师过来带走他时变红了。
“怎么了?好孩子?哭什么?”
于老师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带进园长办公室的时候,园长就像早就料到了一样,手里已经握好了两块巧克力,然后极为有力的将两个孩子一手臂一个,抱进了怀里,然后将巧克力强行塞进了他们的手里,嘴里说出的话带着股老烟腔的恶臭,即使是把巧克力嚼烂了都没法掩盖这冲进鼻子里的味道。两个孩子很明显被园长这样过分亲昵的动作和浓厚的臭味弄的极为难受,想要挣脱着下去,可是即使是两个孩子加在一起的力气也抵挡不住一个壮年男子的力度。
他们只能受着。
而且园长也完全无视了这两个孩子的不适,自顾自扮演着一个温柔体恤的形象。
于老师已经在三人‘忘我’的相处之中悄声地退下了,独留三人呆在这么一个寻常人进不来的地方。
“不好吃吗?怎么还在哭啊?”
时间稍微长了那么个几分钟,园长就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这里的老师没有教过你们吗?”
“会哭的孩子都是胆小的懦夫。”
“会哭的孩子都是禁不住考验的没用的孩子。”
“没用的东西会怎么样?”
园长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情绪明显高涨了,兴致勃勃地问着两个孩子。
“没用的东西……就要被扔掉……”
女孩憋着眼泪,含糊不清地咬着巧克力说完了这句话。
园长立马就没有不耐烦了,一脸欣慰地亲了一口小女孩的脸蛋,“宝贝可真是聪明,你是好孩子,好孩子就是这么听话呢!”
“你呢?你是园长的小宝贝吗?”
园长摸了好几下女孩的头发,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语调问着那个不吭声的男孩。
男孩要比女孩呆滞的多,他看着园长满口的黄牙,一字一句,很辛苦地才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没用的东西就要被扔掉。
“娘……”
鬼子看着于老师一个人回来之后,鬼母的表情就开始变得奇怪和怀疑,这让他感觉有一些不安。
更别说他还注意到之前那个突然哭泣的小女孩在好不容易止住哭喊之后,一直抬眼看着于老师离开的地方没动。
“这个幼儿园好奇怪对不对?”
鬼母揉了揉鬼子的耳垂,安慰着他让他别害怕,“我们去看看?”
“好……”
鬼子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被鬼母抱着沿着于老师走的地方往前走去。
办公室的隔音很好,反正鬼母与鬼子站在门口贴着门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鬼母其实有点犹豫,他们向来是不会去参与人类的事情,尤其是到了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站在可能发生未知的空间外面,也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就此收手会好很多,毕竟他们之所以能这样大大方方地混迹在人类孩子中间,依靠的都是因为他们从来不惹事捣乱。
“娘……”
鬼子看鬼母半天半天没有动,主动地扯了扯她的衣角,“进去吧?”
是正确的。
就应该更早点发现不对赶紧进去的。
鬼子的这一催促让鬼母干干脆脆的先把那些想法给抛诸脑后,将孩子带着穿门而入。
房间里之所以安静是因为里面空空如也——乍一看。
如果鬼母与鬼子是人类,他们就不会察觉到里面是有人的。
五个人类的人体气息与温度,就在前面。
一个幼儿园园长的办公室里有一个密室一样的隔间,里面还三大两小的气息。
鬼母下意识将鬼子好奇的双眼遮住,然后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又一次穿墙而入。
三个男人,中年男子,站着,衣服穿得整整齐齐,除了下面的一个部位上的拉链是拉开的。
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赤身裸体,男孩的嘴角还有着浑浊的液体在往下滴。
鬼母说不上来那个画面冲击到眼底是什么,但是那个瞬间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寒气差点没让鬼子都受不了地要从她身上挣脱下去。
“什么玩意儿?”
其中一个男人突然被冷的打了个寒颤,不用掀开衣服去看就知道身上的汗毛和起皮疙瘩肯定全都起来了。
“怎么突然这么冷?不会是在这种天气都开了空调吧?”
凉意不仅没有降下来,反而有更加严重的迹象,在场的男人都被这温度弄的没了兴致,将自己重新整理了一下,马上又变为了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的模样。
“真是可惜了……”
其中一个男人看着还呆愣着一点想给自己穿上衣服的意识都没有的孩子,眼里露出了一些让人作呕的情绪,砸吧砸吧了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园长听到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将手搭在男人肩膀上,笑的猥琐,“可惜什么,想要随时过来,我这你还担心没有好货?”
鬼子听到这些对话,问道那股在空气中混杂的腥味和血味,几次三番都想抬起头问问娘亲这里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出了一点事情,娘亲来处理就好。”鬼母的语气冷的很,压抑又沉闷,她一下接着一下地摸着孩子的后背,直勾勾地盯着在场的三个男人,将冷气散发的更加多,然后走到哪两个还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身边,虚空着抱了抱他们。
他们的嘴里还留着之前吃的巧克力的痕迹,身上偶尔有几个私密的地方有咬痕,但是如果不是仔细看,几乎会无视掉。
鬼母说不上来自己的感情,但现在她能忍住不去做一些违背鬼德的事情真是实属不易。
她看着这三个男人在聊完天后,漫不经心将孩子的衣服穿好,然后园长带着孩子走出了这个房间,独留另外两个男人还留在这里,随意拿出了墙上放着的一瓶酒开始了胡天海地地喝和谈天。
而于老师已经在办公室门口乖乖等着了,牵上了两个孩子的手,挂着职业的微笑,拉着他们离开。
走之前还被园长贴面叮嘱了一句话——下个星期同样的时间,把那两个孩子带过来。
鬼母瞬间没控制住,将长发甩动起来,直接勾住了园长的颈脖。
园长本来心情还不错地想要回到那个隐秘的空间,然后就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颈部,尤其是喉结那块地方压抑紧绷的很,脸上也有了热度,像是快喘不过气。
他当场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蹲在地上,疯狂地拿双手抓挠着自己的颈脖。
“娘!”
鬼子听到这声音,感觉到娘亲头发的绷直,马上就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然后他立刻抱住了鬼母的脖子,“娘!不能这样!”
鬼母被制止了。
她冷静了下来,马上松开了园长,然后在一旁深呼吸着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娘,怎么了啊……”
鬼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没事,娘来处理,娘来处理……”
鬼母没有让鬼子继续回到小朋友的梯队里,而是一直让他待在自己的身边,看着这群小孩继续玩闹,等到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时间,鬼母马上牵着鬼子跟着那两个小孩,见到了他们的父母,并且跟随着回了两人的家,然后用头发附上了大人的眼睛,让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孩子身上的伤痕,还有他们那个隐秘地方的不对劲。
社会都炸开了。
幼儿园里孩子的家长都诚惶诚恐地检查着自己孩子的身体,几乎有一半的孩子身上都有或深或浅,或长时间或短时间的伤害。
所有家长都跑来幼儿园闹,报警的报警,直接进行私人殴打的私人殴打。
所有人都在谴责着幼儿园的这一行为,所有人都在叫嚣着要将这个幼儿园永远关闭,所有人都在痛斥着这一事件。
舆论到达了最顶峰。
鬼母这才安下心来,这件事虽然伤害已经造成了,但好在现在还能制止,还能避免越来越多的伤害继续发生。
一定会受到惩罚的,这些畜生。
可是事情并没有像鬼母想的那样。
之前在网络上爆发的事态,在社会中引起的重视,突然开始变得慢慢安静了起来。
有人爆出这所幼儿园背后有人。
有人说这件事情会被掩盖处理。
反正突然之间,安静了。
一个月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鬼母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有没有收到惩罚,但她关注过那两个孩子的后续,都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时不时在深夜的梦里醒来还会用那种糯糯的口气说——没用的东西就要被扔掉。
鬼子在看到新闻,听到身边的孩子父母讨论着事件的时候,也马上明白了他之前待着的那个地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这么多年他早就和人类有了共情。
“娘……这些事情会被遗忘吗?”
鬼子有一天窝在鬼母的怀里,天真地问着问题,“这些都会不被记得吗?”
“不知道,我的好孩子,娘亲不知道……”
鬼母将下巴放在鬼子的头顶,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网络和现实里,还会谈论到这件事的人已经看不到什么了。
那几个被鬼母见过,还有没被她见过的畜生,也好像都好好的。
她做了一件她不应该去做的事情。
那三个她知道的畜生在某一天晚上死在了荒郊野外,被吊死在树上,脖子上有一道很粗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