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也可以拒绝,”含修完全不着急地看着安平的脸,“你可以赌赌看,拿艾笑来赌一次。”
“毕竟我那么喜欢艾笑舍不得她死,而且也只是一般的心头血,按道理来说是死不了的。”
“就看你愿不愿意敢不敢了……”
安平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呼吸变得急促,他看着艾笑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样子,直接笑了出来。
“你知道我永远不会拿艾笑赌。”
“你只有这个要我去做?”安平站了起来,将艾笑也轻轻抱了起来,“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我只有这个愿望,也只想让你做这个,”含修笑眯眯地将为安平泡好的茶推给了他,“至于为什么相信我,因为你根本没得选,只能相信我。”
“安平,你再怎么厉害也敌不过我,这就是事实!”
含修不想再多说一些过分的话,他拨动了两下自己末端的头发,变得太短了,弄的他心情开始变得烦躁了起来。
“喝下这杯茶,你之前紊乱的灵力能变好很多,”含修将权杖再次变了出来,上面的颜色没变,但是空空的,“我可以给你信任的空间。”
含修大大方方将火结界拿了出来,然后强行将安平的手抓了过来,把火结界放在了他的手里。
“把艾笑放下来,你一直抱着她也没有用,”含修伸出手指将艾笑漂浮了起来,“给你看看,你每给我的权杖一个结界,我就给你的艾笑一次治疗。”
含修将艾笑移动到了荷花池的水中央,然后将权杖放在安平的眼面前,“把火结界放上去。”
安平老老实实地听话了,火结界和权杖上面红色的光结合在了一起,和安平想象中不一样的,两者的结合没有让人感到反胃的恶心味道,反而就像是含修本人一样,清新淡雅。
结界成功安装上去之后,含修没有动,但是荷花池里的水就开始自动从下面攀爬了上来,水柱还带着热度的水汽,覆盖在了艾笑的头上。
艾笑的手指动了动,一直紧皱的眉头也松了一点。
看起来确实是明显要比刚刚好多了。
“五步就足够将艾笑治好,”含修没有收回权杖的意思,“你自己决定。”
“天仙附子如果不会跟我回来呢,”安平真正握紧了权杖,“是他让我来阻止你劝服你,要是他执意不来,我要怎么办,我敌不过你,也敌不过他。”
“你现在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去承认自己的能力。”
含修听着安平拖时间的话,看着他直勾勾盯着艾笑的保护层,越发觉得相当的有意思,他也就干脆花了点时间,让安平拖着,也不着急。
反正要急也不是他急。
“他会来的。”含修过了一会儿,毫不在意地说,仿佛一点也不担心这种可能性,“你只需要把这几个结界放在权杖上,然后带着去找他,他会来的。”
“如果他依旧像你说的不肯来,就把我对你说的那句话说给他听。”
我等着你来接我,你若不来,我便不走。
天仙附子,这是你承诺给我的,答应过我的。
“对了,”含修看着安平忍着怒火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放心,只要你事情办好了,有我在,天仙附子也不会为难苏明镜的,只要你想,你们四个人就可以和和美美地团聚在一起了。”
安平看着含修运筹帷幄,什么东西都把控的十足十的样子,笑了,“这也是一个局吗,你和天仙附子一起设下的,来耍我们玩?”
“不是的,”含修怜惜地看着安平,“你知道不是的,去吧安平,你速度越快,艾笑就越早能解脱。”
含修不再和安平废话了,他伸出两只手,对着大门虚空一拉,门便被打开了,“记得把蛇骨婆带回去,现在我已经不在她体内了,她是一个不争不抢不闹只想安安分分过日子的古鬼,可别把你的怒气发泄在她身上……”
“我不是你们,”安平即使是气的已经快要发狂了,也要装的很平静地冷笑着看着含修,“我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含修看着安平走了,然后也开始笑,笑的很大声,他转头看向神志不清所以完全没忍着而发出痛苦呻吟的艾笑,将荷花池里的水全部都控制着上升,包裹住艾笑,足足等到了十分钟,含修一直僵在半空的手都开始颤抖了,那团水才自己慢慢往下滴落,然后化为一潭平静的湖水。
艾笑的气色马上就恢复到了最开始气色红润的样子,她的眼睛也睁开了。
安平回到人间的时候,人界已经是深夜了,公园里一个人都没有,蛇骨婆还呆在安平设立的结界里,看起来只是睡着了。
含修说的确实是没有错,蛇骨婆身上已经没有一丝一毫含修的气味了。
“蛇骨婆,”安平摇醒了蛇骨婆,看着她立刻惊恐又茫然地醒过来,然后二话不说,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我带你回去。”
没等蛇骨婆开口问或者是说出什么,安平就抓着她马上通过结界和古鬼存录瞬移到了那家孤儿院旁边。
“艾笑呢?”赵耀祖察觉到有人来了就马上迎了过去,但看到少了一个人马上就觉得不对,有事,尤其是看到安平那副异于平常,更加冷冰冰的表情之后。
“被困在含修那里了,”安平看了一眼蛇骨婆,不是很想在她面前详说,“事情很复杂,你和我过来一趟吧。”
“等到,”蛇骨婆头昏昏沉沉的,但她也能感觉到着极其不对劲的氛围,她下意识抓住了急匆匆要走的安平,“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刚刚为什么一直都在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还有含修……”
“含修已经不在你的体内了,也再也不会叨扰到你了,你现在好好地待在这里,守着你的丈夫和你的孤儿院的孩子就行,其他的不需要你管了。”
“可是——”蛇骨婆看着安平更加明显地想要摆脱她,她就更加不想放手了。
安平的烦躁已经写在脸上了,就差直接怼在蛇骨婆面前。
虽然他说是不会将怒气乱发,但实际上,看到蛇骨婆的此时此刻,他就无法控制地想到那个男人。
想到了含修,他就没有办法控制地对蛇骨婆有了一种不愿意接触的情绪。
“没有可是,”安平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将手按在了蛇骨婆的肩膀上,“剩下的事情真的不方便你参与,会很危险,也会很……让人没办法理解,之后大战是不可避免了,如果可以,你找个地方藏起来吧,尽量躲开,不要被波及,也将这些孩子保护好,尽你所能。”
“可以吗?”
安平已经尽力让自己显得正常,和颜悦色了。
“……”蛇骨婆听安平都这么说了,总还算是满意这个答案,点了点头。
“那你就呆在这里,我们走了。”
安平看蛇骨婆没有阻拦的意思,马上就拽着赵耀祖离开了,手上的力度完全没有控制,弄得赵耀祖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儿都感觉到了疼痛。
“到底怎么了?!”
赵耀祖看安平已经彻底疯了的样子,内心的不安浓到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状态。
安平快速地将一切都解释给了赵耀祖听,然后赵耀祖就沉默了。
这件事超出了他的预想,完全在往一个很偏离的方向走,“那就是说,现在,我们有了两个把柄在别人手里?苏明镜在天仙附子手里,而艾笑在含修手里……”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么做?”赵耀祖的头感觉快要炸掉了,“这件事一旦做了,就没有办法回头,我倒是无所谓,本来就是游离在团体之外的,可是你不一样安平,你是安家的当家,你更是之后的主力军。”
“所有的那些愿意站在你这边的鬼怪,你要怎么和他们去解释,你又要怎么和你的安家人解释?你想过吗?”
赵耀祖直勾勾地看着安平,想让他慎重考虑,“这件事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你确定你承担的起吗?”
“那你赌得起吗?”安平用同样坚定的眼神看向赵耀祖,“你敢把苏明镜放在生死之间下赌注吗?”
赵耀祖沉默了,他看着安平,久久之后叹了口气。
“其实有时候觉得你不像是安家的当家……”
赵耀祖和安平马上就开始出发,先一步去了最远的地方,帝王树那里,然后再去墓地,最后,再去地府,找到刑天原,最后的最后,就可以去直接找到天仙附子了。
路上的时候,赵耀祖和安平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了天。
“为什么?”
赵耀祖的意思安平大概了解,但是他还是多问了一句,“是因为这次?还是因为之前的很多事情。”
“都有,”赵耀祖笑了一句,“以前就发现了,只是因为当时我们是统一战线的,也不影响什么,所以我没说。”
“安家的当家,还有那些走上了高位的除妖师按照道理来说,在我的印象里,都是为人人的那种感觉,他们永远都是把集体放在第一位,把苍生放在第一位,自己的需求是没有的,无私,这些除妖师就是明明白白的这两个字。”
“你不一样,你……”赵耀祖仿佛在想一个比较好的形容词去形容安平的行为,“你不会,你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决定,你是善的,但你其实也有恶,你不纯粹,你甚至负面情绪要占上风。”
赵耀祖又紧接着补了一句,“有时候。”
安平没有反驳的意思,他甚至很认真地听着赵耀祖说,然后还认同地点了点头。
“可能因为我和那些除妖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赵耀祖看着安平,两个人久违地坐在一起很认真地在讨论一个话题。
“那些除妖师,分为两类,”安平笑着解释到,眼球有些灰蒙蒙的感觉,并不清晰,“一类是从小就家庭美满的,生来就是天才,被人仰望的,他们拥有最好的一切,也在年纪尚小的时候尝过了一切,也受到了最好的教育,他们与生俱来会有对人类的同情与爱怜。”
“而另外一类,也是出生在大家,即使是没有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父母最好的想要的一切,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接受了系统的训练,他们的思维他们的行动都是固化的,就是有一种,从出生开始就被洗脑的感觉,所以这些高尚的行为是他们的自然,是他们下意识的习惯。”
“我本来该是第一类人,只是我遭遇了变故,而且遭遇变故的时候我已经九岁了,我有自己的思维有自己对世界的看法,所以我不可能成为第二类人。”
安平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上面已经因为干而起皮,遭遇湿润的时候还有点疼痛。
他陷入了一点点回忆,“再加上我的欲望,就更加沉沦了,要成为一个真正的顶级除妖师,大概是不能有欲望的,要最靠近神明,就一定要干干净净,就要空,可我不行。”
“我遇到了我的欲望,遇到了一个地位超越世间的人,所以我注定了。”
“而且也是因为个人的原因,”安平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他们逐渐开始靠近了帝王树,“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无私的人,就像是长鬼说的,自私的人才能过的好,这句话我是认同的。”
赵耀祖也点了点头,“这句话是没有错的,只是你也有底线。”
“当然,”安平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将三颗银球握在手里,“底线和原则是区别你和别人的主要因素。”
“和我一起吗?”安平已经看到了在迎接他们的帝王树,那个还算是信任他们的帝王树,“在收集到了所有东西之后,见完天仙附子之后,就是一场实打实的硬仗了,愿意和我一起吗?”
“我现在站在这里难道还不是回答了?”
安平笑了,然后在帝王树惊讶和不敢相信的眼神下,设立了一个捆绑结界。
“能说就说,不能说再武力,”安平和赵耀祖说,“尽量让他们能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