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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时候,尹家小院是城市之中的世外桃源,温馨、清新、闲适,让张子羽心生向往。

现在,此时此刻,夜幕降临,尹家小院已然变了一副模样。

地方还是那个地方,东西还是那些东西,但,一切都不对了。

街道这边的饭店和打印店早早关门了,那边几栋大厦也都没有灯光,这边的街道,只有路灯光,比其他的城市街道黑了好几个度。

从江州师范的南校门走过来,好像进了异度空间,来到了某个阴森森的鬼域。

当然,这边自然是没有人的。

堂堂江州师范旁边,晚上八点都不到,就没有人了。

车也少得可怜。

站在打印店前,张子羽向对面望去,那边小院上空,有几朵乌云;被乌云压着,小院显得很压抑。

跟白天的诡异感不一样,此刻是明晃晃的恐怖感。确实是鬼屋!

“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吧?”他建议道。

白天他还顶得住。

“明天要带雪雪去宠物医院……”灵诗剑回道,“我们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里?”

说着,她一马当先,向对面小院走去了。

张子羽咽了咽唾沫,只好跟在她身后一起。

空旷而黑暗的街道上,他们哒哒的脚步声有些刺耳,张子羽低头看了看,他穿的是运动鞋,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声音。

他尝试放轻脚步,稍微好了一点。

走过街道,来到车前,他示意灵诗剑停下一下:“我拿棍子!”

“啾~”

他打开车子,将短棍拿出来,又揣了一把巧克力豆在衣兜里。

“你别紧张。”灵诗剑看着他的样子,笑着安慰,“一只小鬼而已。”

“这架势是小鬼?”张子羽不信。

他提着短棍,拿着钥匙上前去,来到门口,他回头看,见灵诗剑两手空空,道,“你的剑呢?”

“你不用管我。”灵诗剑道,“那是我的本命剑,想拿出来,随时可以。”

“好吧!”

张子羽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进锁孔,拧动……

“嗒!”

锁芯弹开。

他左手用力,将门推开。

“呼……”

霎时间,一股冷风从院内吹来,张子羽感知到风像一只手,将自己往外推。

他努力去看,但在风中什么也没看到。

“哗啦啦……”

角落那棵枇杷树的枝叶也在风中摇动。

他跨过门槛,走进院子,听到树叶碰撞的声音,向枇杷树看去。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他脑海里又出现这句话。

此次灵异事件,有很大概率是尹丽娟的奶奶引起的,如果有鬼,那就是她奶奶。

也就是,这句话中的妻子。

感动从他心里消失几分,变成了恐惧。

那枇杷树,多了几分不可名状;这院子,增多几分阴森。

他往院中扫一眼,没有发现什么,感受到身后的灵诗剑走进院子了,他压低声音问道:“找到鬼了吗?快用你那无敌的杀意感知找一找。”

“鬼?”灵诗剑的声音传来,冷冷的。

他回头去看,便见灵诗剑盯着那棵琵琶树,说道:“是有人装神弄鬼!”

“什么?”他没听懂。

“我说……”灵诗剑收回视线看向他。

然后,她就这么盯着他,卡碟了一样,盯了两秒,忽然问道:“你说什么?”

“?”

张子羽感觉灵诗剑有点不对劲,心里提起了警惕,回道:“我说怎么找鬼?”

“找鬼?”灵诗剑不解,“找什么鬼?”

“???”

张子羽眉头微皱,暗自握紧了手中的短棍,说道,“还记得吗?我们今晚是来抓鬼的。”

“鬼?”灵诗剑问一声。

然后,她嘴角两边诡异地勾起,像是礼仪小姐强行挤出来的笑容一样。

她问道:“像这样的鬼吗?”

话音一落下,她的眼角就有血从脸面滑下,血哗啦啦的,仿佛切开了大动脉,止不住的流出,她的皮肤很快皱起,像是体内的血都从眼角流出了,皮肤瞬间变得干皱了。

眨眼间,她苍老了五十岁。

“我……我……”

此情此景,张子羽总算是有所准备,虽然还是被吓住了,但到底还能稳住。他不断深呼吸,慢慢后退,拉开距离,喉咙的声音喊了出来,“卧槽!!”

“你怕我吗?”灵诗剑问道。

她此时,嘴角有诡异的笑,眼角淌血,皮肤干皱,张子羽怎么可能不怕?

“你是谁?”但他提起短棍,出声问道。

“我是你的诗剑啊!”灵诗剑说道。

“你不……”

张子羽话没说完,对面的灵诗剑就忽然消失不见了。

他想也不想,一棍子往后抽去!

“呼!”

棍子划破空气,发出破空声,但,他抽空了。

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靠着脚边藤椅才勉强站稳。

预判失败。

他屈膝,准备站起,同时向前看去……

一张血淋淋的皱纹脸就在他眼前!

“艹!”

他被吓得爆喝一声,平生唯有之力气,一棍子抽出!

“啪!”

他打中了什么,声音反馈不一样。

但他又好像什么都没打中,因为棍子还是不着力,他向前一个踉跄,终于没有东西借力。

“噗!”

他侧身砸到青石地面上,手臂生痛。他没有停顿,手臂一撑,脚一曲,站了起来。

但当他再往四周看时,黑暗的小院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人。

寂静、微风、黑暗……恐惧!

张子羽深吸几口气,双手捏紧手中的短棍,试着喊道:“倪奶奶,我是来帮你的……”

没有人回应,只有空气中的风呜咽的声音。

手臂发凉,张子羽抽空看一眼,是被擦破皮了,在渗血。

“呼……”

“是诗剑被换了,还是我被迷惑了?”他压下心里的恐惧,强迫自己开始思考,“诗剑被换?她是个修为颇高的修士,与其说她被换,不如说……

“是我自己出问题了!!”

“是了,刚才诗剑的奇怪举动……”

“子羽?”空气中有灵诗剑的呢喃声传来。

张子羽循声望去,在琵琶树下,有一个年轻的灵诗剑背影走进了枇杷树。

他下意识迈动脚步,想过去看看,但走了两步,他就急忙停下了。

“不要过去!”他提醒自己,“那不是灵诗剑,是幻觉……”

“是了!”他反应过来,“它肯定在有意让我去枇杷树那边!!”

“枇杷树有问题,我应该远离……”他思索着,面朝枇杷树后退。

但退了两步,他又想,“万一它玩的是逆反心理,其实是想让我远离琵琶树呢?”

他回头看,身后是小院的耳房,白天时候,尹丽娟带他进去看过,就是放杂物的地方。

“稳妥起见,就在原地不动。”

“不对……”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是我出问题了,那我的行动,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如果我只是眼睛被迷住了,岂不是我还在现实,身体会做出反应……我刚刚那一棍,是打到了诗剑吗?

“如果我只是意识被迷住了,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他忽然想起那个还昏迷着的江湖大师。

“如果我身体还被我操控,那诗剑就在我身边,她一定不会放任……”

“呵呵哈哈哈哈……”他刚刚思索到这里,小院里就传来了一个苍老的笑声。

是个老婆婆的声音,声音沙哑而凄厉。

他四周看,没有看到人。

“好聪明的孩子!”那个沙哑的老婆婆声音说道。

“你是倪奶奶吗?”张子羽问道。尹丽娟的奶奶叫倪敏。

“你这么聪明,你猜啊?”老婆婆道。

“尹丽娟说她奶奶是个很温柔的人……”张子羽道,“你不是倪奶奶。”

“温柔的人?”空气中的声音沉默了。

“尹丽娟说她奶奶喜欢动物,喜欢养猫养狗。奶奶很有爱心,帮助了很多贫困学生。奶奶还喜欢花花草草……”

说到这里,张子羽脑子里忽然一闪,他想起白天时候,院子里很干净,没有猫狗生活的痕迹,也没有花草。

院子里太干净了,只有那一棵枇杷树!

“唉……”老婆婆的声音又响起,她叹道,“难怪他们说,太聪明的人都活不久!”

“呼!”

风起!

张子羽感知到什么,转头一看,便见小院外的世界已经消失了,变成了黑洞洞的虚无,那虚无向小院压了过来。

强大的压迫力产生了风。

这是倪奶奶不装了……或者说,她装不下去了。张子羽太聪明了,看穿了她的把戏,她无法以恐惧使他崩溃、只能强行灭口。

“你不必杀人的!”张子羽急了,喊道,“你为什么要杀人呢?”

“为什么要杀人?”倪奶奶沙哑的声音笑着,“因为我喜欢杀人!”

“不!不是,我相信尹丽娟,她奶奶不是嗜杀的人。”张子羽肯定道,“我都要死了,你为何不告诉我真相?让我死得明白?”

小院里安静了几秒钟,倪奶奶叹道:“你真的很不错……”

说完,她再不出声,任由着虚无吞噬小院。

“要死了吗?”

看着院外黑洞洞的虚无,张子羽心里的滋味一时不明。

他走到小院门口,将短棍伸过去,悄无声息,短棍顿时被虚无吞噬了一半。

他连忙后退,稍微计算了一下虚无吞噬的速度,又计算了一下虚无到小院中心位置的距离……

“大约还有七八分钟。”

他的生命就剩十分钟不到了。

……

“是有人装神弄鬼!”灵诗剑冷声道。

她说着,转头看向张子羽,继续说道,“不是鬼,是妖!”

她指着院中那棵琵琶树,“这是一只琵琶精!”

但她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张子羽的眼神涣散了,呆呆地站在那里,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摄魂?”她惊疑道。

她向张子羽走去,右手一握,一把透明的剑就出现在手中。

“子羽?”她唤道。

张子羽愣愣地站着,没有回话。

她不说二话,手中的剑亮起,法力运转,举剑,向张子羽一剑斩下。

就在这时,边上传来了破空声……

收剑,转身,白云盖顶,她一剑斩下。

“咻!”

剑气锋利,有东西被她一剑两段。

她凝眸看去,一截枇杷树枝正掉落地面。

“呼……”

破空声大作,她又抬头望去,便见角落那棵琵琶树的枝叶疯狂伸长,像正在泡发的泡沫,枝叶如人手一样,施展拳法、棍法,向她而来。

遮天蔽月,几十枝树枝,很快布满了整间小院。

“小小树妖,手段还不少!”灵诗剑冷笑一声。

她脚尖一点,整个人凭空飞起,手中剑亮起,剑气展开,悠呼之间,她速度飞快,化作了影子。

在这夜色之中,满天都是树影,满天都是人影。人影手中亮着白光的剑,在人影急速移动中,化作了霓虹。

“刷刷刷……”

利刃修剪树枝。

瞬息之间,仿佛时空静止了一样,灵诗剑一起一落,人影散开又回拢,都归于院中藤桌之上。

她站在藤桌上,倒提着剑,眼神淡然。

“哗啦啦……”

满天的枇杷树枝如雨落下。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灵诗剑轻哼一声。

说罢,她举剑向前,青龙出海,向枇杷树树干刺去。

她感知得到,树干之中有很强的法力波动。

她的速度很快,从藤桌到枇杷树不过五六米距离,她眨眼便至。

剑尖没入树干!

就在这时……

“噗!噗!”

两声轻响。

两颗拇指大小的东西从琵琶树干中射了出来。

灵诗剑脸色一变,收剑回防!

“当当!”

剑一挥,两颗不明物被格挡开。

但她没有继续进攻,而转身向张子羽飞去。

因为她隐约意识到了那东西是什么。

果然,她刚刚飞回张子羽身边。

“噗噗噗……”

无数颗拇指大小的东西从琵琶树中射出来,弹幕一样,覆盖了她和张子羽。

“当当当当……”

灵诗剑将手中剑舞得泼墨不进,剑光形成剑幕,守住了她和张子羽。

那东西如子弹一般,整整持续了二十几秒,也不知道枇杷树到底射了多少,到它停下,灵诗剑立刻转身,将张子羽抱起,施展身法,飞出了小院。

一直飞到小院旁边的凉亭下,灵诗剑才将张子羽放下,右手食中二指一并,成剑指,运起法力,一指点在张子羽眉心。

……

虚无已经吞噬了院墙,张子羽坐在小院正中的藤桌上,看着虚无慢慢压过来。

很多时候,死亡并不可怕;等待死亡的过程才更可怕。

“明明还没有开始修行……”他看着压过来的虚无,渐渐感受到了窒息,“第一次出任务,第一次斩妖除魔就噶了。我这算什么?十九线跑龙套的?

“唉,活了二十五年,还没结束处男身。”他脑子里漫无边际的乱想着,“本来还有机会变成大魔法师的,没想到就这么以童子之身噶了。听说那事很快活,也没机会验证了。

“不知道我这样死了,算不算含恨而死、怨气极重,我会不会变成冤鬼?变成鬼了,然后回来找倪奶奶报仇?”

想到这里,他感觉好玩,笑了一下。

但很快,他又有些难过:

“爸妈养了我这么多年,还没等我孝顺他们,我就死了。他们中年丧子,该有多难过?”

但他又想:“反正我也没什么本事,本身就帮不了他们。车还是他们买的。我死了,他们少了一个啃老的我,想必会过得更好。”

院子里,能检查的,张子羽都检查了,唯有那棵枇杷树周围他没有去过。虚无吞噬过程中,也没有吞噬枇杷树。

他看着琵琶树,出声问道:“倪奶奶,商量一下,放我一条生路怎么样?我可以给你当狗的。”

但倪奶奶没有回话。

“外面那个凶巴巴的女人,很喜欢我,你要是把我弄死了,她肯定跟你不死不休。”他已经觉察到了,这里是一个虚假的空间。

虚无到了近前,离藤桌不到十厘米了。

“早知道她是个大话精……”他又开始胡思乱想,“我为什么要相信她呢?”

但他又祈愿:“诗剑啊,赶紧救救我吧!救我出去,老朽给你当牛做马……”

话音未落,一个洁白的剑尖点开虚无,出现在他眼前。

“……了。”他把话说完。

剑尖一划,将虚无破开!

张子羽只感觉眼前遮蔽视野的布被掀开了,他睁开眼睛,视线恢复,左右一看,夜色袭人,身在凉亭。

而灵诗剑,就在身前,眯着丹凤眼、带着奇怪的笑意看着他。

“呼……”

张子羽松了一口气,“回来了,得救了!”

“你刚才说,要给我当牛做马?”灵诗剑问道。

【ps:二合一。

像这种章节,是分成两章好一点,还是一章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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