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要‘手撕钢项目’,我们就给你‘手撕钢项目’。从无到有,帮你建造车间,员工、场地、设备、材料,要什么给什么,就是让你跟着别人的经验,抄一个‘手撕钢’出来。可是……”吕佳丽冷声问道,“你抄出来了吗?”
一个管理部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涉技术部的事。而这根本是在说他无能!
心底的火熊熊燃烧着,张子羽抬头,看着吕佳丽,问道:“这是正常的项目研究。事关技术,你懂技术吗?”
到这时,灵诗剑终于发现张子羽的状态不对,今天的张子羽似乎格外易怒,稍微被刺激,就会升起怒意。
张子羽的性格不是这样的;他们事前分析、做的计划,也不是这样硬刚的计划。
“呵呵呵!”吕佳丽冷笑着,“我确实不懂技术。
“但我知道,公司不是搞慈善的,公司追求效益,有能力,就上;没有能力,就下。
“我们给了你足足两个月时间,只是让你跟着现有资料抄出来一个手撕钢而已,但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事,你也没有做出来。搞了几个月,就搞出来一个失败报告。
“公司要都是你这样的技术人员,那离倒闭不远了!”
抄一个手撕钢出来?
心里的火烧进了大脑,张子羽感觉自己的脑子被烧得嗡嗡叫。他现在很想冲下台去,提起吕佳丽的头发,将肥胖的身体提起来,像浩克甩洛基一样在地上砸来砸去。
“嘭!”
他拍了一下桌子,提高声音:“公司要都是你这样玩弄权术、不干正事的人,那才要倒闭了。你一个管理部的,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我是管理部的,我不懂技术。”吕佳丽回道,“但我找了懂技术的人来。”
“他?”张子羽指了一下陈文敏。
“当然!”吕佳丽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从总公司来的高级工程师,陈文敏陈工。人家从事手撕钢研究的时间,比你的年龄都大。你抄的资料,就是人家写的。还不下来谢谢人家?”
张子羽已经怒不可遏了,早已失去了正常的思维能力,他直接骂道:“蠢货!老子比你清楚他是谁。
“老子问你,他的年薪多少?我的年薪多少?你让他从魔都过来,一年给他几十万,就是为了让他来复刻一下手撕钢?”
灵诗剑确定张子羽不对劲了,她皱了眉,站起身来。
“年薪?”吕佳丽冷笑连连,只觉得张子羽一步一步踏进了自己的陷阱,“你扯到了钱,那我就好好跟你掰扯掰扯!
“你这一批材料,两卷,二十几吨,从头轧到尾。材料原料要多少钱?轧制过程中,消耗的电力、人力,器材损耗要多少钱?
“这些钱,都随着你这一次失败,全打水漂了!
“而又因为你的失败,两个月,公司没有做出手撕钢,也就是说,公司两个月的手撕钢商单没了。如果早一点生产出手撕钢,两个月时间,我们能卖出多少?
“这些,都因为你这个废物而损耗掉了。你现在跟我谈钱?”
废物?
自己居然被骂废物了?
怒火瞬间冲翻了张子羽的天灵盖,他双眼变红,居高临下盯着吕佳丽,仿佛野兽,怒喝道:“你tm说什么?!”
身旁坐着一个修士,吕佳丽毫无畏惧,她一字一顿强调道:
“我说,你是个废物!!!”
她再道,“就是因为你这个废物,耽误了生产,叫公司费时费力。我只恨你不要脸、没有尊严、没有骨头,跪在女人裙子下,甘做小白脸,不能将你开除。”
从否定能力,到否定智商,到现在否定张子羽的尊严。骂人,吕佳丽才是专业的,没有用任何限定词汇,却从根本上否定了张子羽。
“轰!!!”
张子羽整个人瞬间爆开,浑身的肌肉都充血鼓起,将宽松的工装撑得紧绷,左肩还没有恢复的伤口崩开,鲜血溅出!
骂他没有能力,他能忍,因为他有能力;骂他没有头脑,算不清账,他能忍,因为他有头脑,他算得比吕佳丽这个外行清楚多了;但骂他小白脸,他却忍不了了。
他抬起一拳,将身前桌子砸个粉碎。
“我杀了你!!!”
木屑中,血液中,他双眼充血,一记超人拳,从台上砸向吕佳丽的脑袋。
他已经被怒火、戾气冲昏头脑了,他丝毫没有想,以他现在的力量,这一拳下去,吕佳丽的脑袋,会不会爆开。
“子羽!”
灵诗剑喊了一声。
但张子羽完全听不到,他的拳头没有半点收力,一拳砸得瓷实!
“哗啦!”
有桌子碎开的声音传来。
“小伙子,火气很重啊!”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不是吕佳丽。
张子羽抬头,眼前是血红,这血红的视野中,接住他拳头的是吕佳丽找来对付灵诗剑的那个唐装修士。
这唐装修士双掌叠加,接住了他的拳头,但后腰撞在会议第一排桌子上,将桌子拦腰撞断。
居然敢挡我?!
居然敢忤逆我?!
暴虐充盈心间,张子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
将所有挡在他身前的东西都杀死!
“啊!”
他右拳未收,左手直拳再向唐装修士的眼睛;唐装修士侧头,避开了。
张子羽踏步贴身,右臂一曲,一肘砸向了唐装修士的脑袋。
硬接了张子羽的第一拳,唐装修士知道厉害,后退半步,同时往左弯腰,躲避张子羽的肘。
但他忘了,在他身后,坐在他左边的是吕佳丽,右边是吕毅,他往右边一退,竟将吕毅的轮椅撞倒了。
吕毅翻倒在地,双手挣扎着,一脸惊恐,努力地往后爬去。
只是唐装修士顾不上他,只喝道:“他很不对劲,你们快让开。”
灵诗剑这时已经在台上了,在张子羽身后,她看着台下的张子羽,隐约知道张子羽发狂的原因。
但她没有出手,任由张子羽与那唐装修士战斗;只是右手成剑指,其上剑气蓄势待发,只要战况对张子羽不利,她会毫不犹豫将那唐装修士劈成两半。
而台下的其他人,在张子羽砸碎桌子的时候,就已经变得乱糟糟的了。有些跑出了会议室;没有跑出去的,都挤在会议室后面。
至于拉架……看了张子羽那一拳的威力后,没有人想不开。
一肘未中,张子羽顺势拧腰,手臂打开,一记摆拳砸向唐装修士的面门。
身形肥胖的吕佳丽狼狈起身,从唐装修士背后,想去扶吕毅;张赛不愧是总经理,反应迅速,第一时间爬出位置,已经快到会议室后面了。
唐装修士正要退,却见背后就是吕佳丽,怕伤了她的性命,没有退;便想往其他方向避开,又感觉来不及了;又想施展法术硬抗这一拳,但法力刚刚运转……
“嘭!”
一拳砸了他个正着。
张子羽此时的肉身,得灵诗剑评价,已然不输先天高手的肉身,他除了不会武术、法术,没有战斗经验外,他其实就是先天之境。
他是狂战士,而这唐装修士是法师。他没有技能,而唐装修士没有时间放技能。
这一拳,竟直接将唐装修士砸得飞起。在空中转体十几圈,砸落地上,会议室第三四五排的桌子,被他砸碎七八张。
张子羽屈膝一跳,跳过三米距离,半空重踏,向刚刚落地的唐装修士腹部踏去。
这一脚要是踩实了,肚皮不得爆开?
唐装修士大惊,竟不顾形象,往边上一滚,避开这一脚。
“咚!”
这一脚跺在地上,大理石地板裂出几条缝隙,劳保鞋的鞋底印印在了地板上。
唐装修士滚地起身,蹲起来,双手迅速掐诀,灰色光芒凝气,有灵气汇集。
他是法师,张子羽是狂战士,双方对A,他还真的打不过,眼下只有尽快放出技能来。
但狂乱中的张子羽根本不给他机会,刚刚落地,便以跺下的右脚为轴,左脚提起,拧腰中位踢,一脚踹向他的脑袋。
印诀即成,法术将出。
唐装修士眼角余光却看见了飞速靠近的劳保鞋,他心里又起了犹豫,是拼死施法,还是先暂避锋芒?
印成!
灰色光芒成灰色薄膜,从双手往肩上蔓延而去!
他同时起身……
“嘭!”
劳保鞋踢在他肩上!
刚刚蔓延到肩上的灰色薄膜瞬间碎裂,他整个人横飞出去。
“轰隆隆……”
又撞碎三四排桌桌椅。
张子羽没有停留,再跳起,又一脚跺下。
唐装修士这次没有反应过来,被踩中了胸膛。幸得蔓延到胸膛的灰色薄膜抵挡,胸膛才没有被直接踩碎。
张子羽就势一跪,压住想起身的唐装修士,屁股坐下,坐在唐装修士的肚皮上,拿到骑乘位。
他双眼血红,死死盯着唐装修士。左手按在唐装修士整张脸上,右手成拳,用力、充血,变作沙包一般大!
唐装修士眼里惊恐莫名,大喊道:“不要!!”
“啊!”
张子羽暴虐怒吼。
一拳砸下!
“嘭!”
唐装修士面门中拳,鼻梁碎裂,鲜血溅射!
张子羽自己左肩伤口崩裂,血液横飞!
血腥味中,张子羽更加暴虐,他终也不顾,双手成拳……
“嘭嘭嘭……”
只管往下砸!
张子羽左手成拳,唐装修士还算将双手架起,护住了脑袋。
但这个凡人的力气太大,他只觉得痛,只感觉随时会死。
一秒长过一年,一秒似乎是一生。
“啊啊啊啊……”
在张子羽的怒吼声中,唐装修士感觉意识模糊。似乎看到了小时候,有了走马灯。
缩着、挤在会议室后半截的同事们看着烟尘木屑中、血液溅射中,如疯魔一般的张子羽,脸上布满了恐惧。
三分钟,是唐装修士此生最长的三分钟,如在地狱;也是其他同事此生中最长的三分钟,倍受折磨。
拳声终停……
“呼……呼……”
空旷、安静的会议室中,有人喘着粗气。
烟尘中,有人起身。
他浑身是血,一脸的汗,他环视一圈,灵诗剑在台上看着他,吕佳丽和吕毅在不远处、畏缩在地上不敢起来,其余同事都在会议室后半截、恐惧着。
至于会议室,损坏了二十几套桌椅。
他又低头,身下的唐装修士浑身是血,双手还抱着头,但手臂上血肉模糊,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但还好,还没死,还喘着气。
“子羽?”灵诗剑走到近前来,低声问道。
张子羽喘了两口气,沉声道:“打电话送他去医院。”
灵诗剑应下,打了幺二零。
张子羽拖着沉重的脚步,向会议室外面走去,走到吕佳丽身边的时候,吕佳丽抱着吕毅畏惧往后缩了缩。
见状,他冷笑道:“要钢箔车间是吧?如你所愿,现在是你的了。”
吕佳丽没有说话。
他也不再多言,走出会议室,到窗边。
天气阴沉了一早上,到这时,终于下起了雨。
哗啦啦的暴雨,下得很大。
透过雨幕,他看着远处的山,喘着粗气,出声问道:“枇杷树树心?”
灵诗剑跟在他身后,低着头,语气弱弱的,回道:“应该是。”
树心她煮给张子羽吃了,但是没有祛除其中的戾气。
张子羽摇摇头,但没有多说什么。
这几天喝了枇杷树树心的汤,但都在家里,要么在陪灵诗剑刷剧,要么在玩游戏,整体心情是轻松愉快的,一点戾气也没有。
以至于他根本没有任何防备。
刚开始生气的时候,他甚至没想到这一茬,是刚刚暴力发泄过了,他才反应过来。
“现在好了……”他说道,“打架斗殴、说不定就要坐牢了,至少,工作没了。被辞退的补偿也没了。
“一碗鸡汤的价格竟然是十五万。”
“对不起。”灵诗剑低声道。
她好像又搞砸了。
……为什么是又呢?
张子羽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是灵诗剑的错吗?又好像不是。
事情的错好像是他自己。如果他不逞能,去引诱那个可能存在的纸人师,他就不会受伤;如果不受伤,灵诗剑就不会给他炖枇杷树树心;如果他不喝那个鸡汤,那他就不会暴走,可以按计划,轻松应对吕佳丽。
“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错!”他喃喃道。
警车先来,是最开始逃出会议室的同事报了警。
但唐装修士还是要了作为一个修仙者的尊严,尽管被张子羽打得不成人样了,但还是在警察的调解下,与张子羽和解了。
修仙者的事,修仙者解决,哪里轮得到凡人来管?
救护车后来,将唐装修士送去了医院。护士姐姐看着唐装修士手上的伤,都不由得皱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