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朝廷告章楠不孝,李氏一直以为这是她对付章楠的杀手锏。
然而这会儿章楠疯了一样表示任由李氏去告,毫不在意,李氏就懵了。
赵崧立马跳出来指责章楠——
“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娘生你一场容易吗!你竟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章楠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的站在那儿,唯一的血色,是头上的血染红了绷带,他哑声道:“……娘是生了我,可娘没生娅娘!我还娘的生恩是应该的!可娅娘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疼她还来不及,娘凭什么欺负娅娘!”
章楠流下泪来:“我身无长物,你们身上穿的,吃的,住的,都是娅娘赚来的!你们吃着娅娘的,住着娅娘的,还要打骂娅娘!你们怎么能啊!”他哭着怒吼,“我都舍不得碰娅娘一根手指头!”
虎娅看上去眼圈红红,鼻头也红红的,要哭了。
李氏这会儿回过神来,不依不饶的撒泼:“那娼妇不是要嫁你吗!既然嫁你,我就是她婆婆!她的就是我的!怎么了?!说白了,你就是不孝!”
李氏撒泼打滚,翻来覆去说章楠不孝。
然而章楠已经彻底对李氏冷了心,他任由李氏在那撒疯,脸上没有半点动容,只有一片冰冷的绝望:“你一边咒骂侮辱娅娘,一边又拿着我想娶娅娘来磋磨人家,怎么,人家娅娘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么?就因为她喜欢的人,有这么一个娘?就要受这样的奇耻大辱,受这样的委屈?”
章楠一声声质问犹如泣血。
虎娅眼圈越发红了。
饶是以孝为先的当下,好些人都看不下去了,指指点点,李氏气得倒仰。
赵崧见状,赶忙道:“大哥!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就是说说!她其实心里很疼你的!这次娘为了来京城照顾你,花了好些功夫卖绣活攒的钱,这才凑够了路费!娘对你一片丹心,你怎么能这样呢?”
章楠根本就不信:“是么?”
李氏趁势哭了起来:“好啊,我就是个不中用的老婆子,你无非就是现在考上贡生了,就嫌弃我这个没用的娘了!我看你就是被那个娼妇洗脑了!”
杏杏听得心烦,尤其是李氏他们一家子一声声娼妇,更是让杏杏火大。
杏杏怒道:“再骂我虎娅姐姐一声娼妇,就别怪我的家丁打人了!”
李氏看着周围那些目露凶光,举着棍子,好像马上要扑上来打人的家丁,缩了缩脖子,这下是真的不敢骂了。
但她还是不甘心的很,色厉内荏道:“……乡君真是好威风,我管教自己儿子,乡君也要管?”
杏杏犹还生气,走到李氏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李氏,又冷又脆的童声:“李红梅,赣南济府人。二十五年前,嫁与一章姓书生为妻。一年后,怀胎八月时,章姓书生酒后滚落山崖而死,李红梅三副堕胎药下肚,打下来的孩子侥幸没死,李红梅便将早产的长子丢给年迈祖父,转身另嫁赵姓屠户,次年生下次子赵崧。”
李氏听的又惊又疑,骇的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她猛地看向章楠:“你告诉她的?!”
章楠眉眼一片痛楚:“我没说过。”
杏杏冷冷的看向李氏:“……章楠生父去世后,你根本不想生下那个孩子,只是章楠福大命大,侥幸没死罢了。而且,打从章楠出生后,你没养过章楠一日。章楠十岁时,年迈祖父去世,好在章楠那时候的先生怜才,让章楠借住在学塾中,为学塾打杂以抵消束修。章楠十岁起便以为人抄书写信为生,一直到他考上秀才,这情况才稍好些。”
李氏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依旧是那副色厉内荏的样子:“……我一个二嫁的妇人,又有了新的家庭,哪里顾得上他!”
章楠却麻木道:“是,你顾不上我。当时我饿的快死了,想去求你给我一块馍吃,你踢了我一脚,嫌我挡了你的路,让我死到一边去。赵崧更是把好心的街坊邻居给我的肉包子一脚踩到泥里,说我只配吃泥。”
李氏为之语结,随后又更是色厉内荏的骂:“……你弟弟那会儿年龄小,不懂事,一件小事你记到现在!怎么这么小心眼啊!”
赵崧又赶忙道:“对啊大哥,我那会儿不懂事。咱们可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啊,不然,我会陪着娘千里迢迢来京城看你吗?”
章楠麻木的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虎娅心疼得浑身都在发抖,眼泪不要钱的一直往下掉。
杏杏看了一眼虎娅跟章楠,瞥了一眼赵崧,冷漠道:“哦?千里迢迢来看章楠?难道不是因为你那七岁的儿子在济府犯了罪无可赦的事,你同济府县令说,你兄长才高八斗,正好可以娶济府县令家的聋哑千金。济府县令便扣下了你儿子,逼你跟你娘来京城寻你那兄长回去娶他女儿?”
赵崧脸色骤然一变,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是怎么知道的!”
章楠还是头一遭知道这事。
但他被他所谓的亲人伤得够多了,倒也不多这一桩。
他有些冷漠的看向李氏跟赵崧。
李氏虽说不知道杏杏是怎么知道的,但这会儿见杏杏揭露了真相,反倒是直接豁了出去承认下来,大声道:“这又怎么了!章楠是我生的,他娶了人家县令家的千金,又不会害他!”
赵崧见事情不能隐瞒,章楠态度又实在是不像先前那般好说话好拿捏的样子,他索性跪了下去,跪在章楠面前,哭得痛哭流涕:“大哥!你救救你大侄子吧!他才七岁!你只要娶了县令家的千金就好!”
章楠一脸冷漠。
李氏一副宽宏大度咬牙做了让步的模样,大声道:“……你若真的想娶那个娼……那个商女,我答应还不成么!但你得把县令千金给娶了,她只能进门做小妾!”
说到这,李氏还觉得自己做出了极大的牺牲,“这样总行了吧!你还要闹什么?!”
喻永柏是越听越烦躁,他直接上前,一脚把跪在地上的赵崧给踹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