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妹馋哭了。 “叫唤什么, 咱们都分家了,还找过来干啥?”钱口袋『揉』着鸡窝头不耐烦的打开了门,“又咋的啦?”
“咋的啦?”王芳指着门槛上的张大菊冷笑, “米糊糊吃的爽快吧?好你个钱口袋, 你非得『逼』着我去揭发是不是?你张大菊跑到孩子她姥姥家去威胁要粮食,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家可没有男孙, 看你男人儿子到时候落不落得了好!”
钱口袋脸『色』变了变,“你够了, 老拿这事儿出来干啥?”
“干啥?你问问你好媳『妇』干了啥!”
“那我大菊娘家的。”钱口袋说道, “大菊你说是不是?”
“是!”张大菊抱着儿子站了起来。
“你娘家穷的出门轮换着穿裤子, 一家子老小窝一张床上,还能给你大米吃?”王芳可不管揭不揭短的话, 这要是不一次『性』压下来, 后头指不定闹多少的妖!
“你怎么说话呢!”张大菊气的脸『色』通红。
“你给我回来!”钱口袋拉住了她,压低声音说道, “是不是老张家的粮食,啊, 是不是?”
张大菊看了王芳一眼,不情不愿的点头,“是的, 可是娘, 我也是为了咱们草根好”
“好个屁!”钱口袋骂骂咧咧的。
农村不生儿子的也不少, 这要是把王芳惹急了, 她真的去镇上举报咋办?
到时候男人儿子都被小兵抓走了,留下这么年轻的儿媳『妇』她带着儿子改嫁行情也火!
这年头作孽的多了去了,生了女娃子就溺死,现在三四十、四五十的老光棍多了去了,别说带孩子的寡『妇』二婚头,就是四十多的老娘们也有人要咧!
“二弟妹啊,你看这孩子不懂事”钱口袋赔笑道。
“大嫂,孩子不懂事骂两句就是了,你把小妹她姥姥的粮食还给我,你自个儿的儿媳『妇』随你怎么管教。”
“给你!!”
钱口袋很干脆,她倒是喜欢占便宜,可是她更清楚这妯娌的便宜比孙『毛』丫的还难占,所以也就不去废那个劲。
“娘,那个都破那啥旧了,这可是白花花的粮食!”张大翠不甘心。
钱口袋阴恻恻的看向她,“粮食咋啦?”粮食也没有男人儿子还有孙子重要!
顶梁柱要是出了事儿,她孙子说不定都保不住!
她生怕王芳不满意,将口袋拎出来后说道:“他婶儿啊,这就给草根熬了一点,其他的你也知道,我们家实在是”
王芳估『摸』了一下重量,少的那点也不计较,能讨回来把人压伏住她已经很满意了,要不然扯皮就该扯个没完了。
粮食给要回去后,赵老大没办法,带着媳『妇』和三房的两口子夜里趁着劲头去山上弄点子东西。没想到他们运气说好也不好,倒是抓着了几只野兔,四个人想着家里没粮食吃了,尽管很馋肉,但还是趁黑约着一起去黑市,打算换点粗粮回来。
这吃饱饭后是再也忍受不了饿肚子的,谁知道事情就是这么巧,他们让红小兵们给逮住了!
那动静可不得了,这正是红小兵们最想要立功的时候,黑市上那么多人,当即就被抓了不少,这四个大人左躲又窜的,硬生生的在跑上沟渠的时候还舍不得手里的东西,结果一个接一个的掉了下去。
事情通知到的时候,赵家村的人都惊呆了。
尽管他们知道老大老三两房不是东西,祸害爹娘祸害兄弟,可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会把自己给祸害没了啊!
就是王芳也从没想过叫他们去死,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白天不把粮食要回来他们就不会铤而走险了?
内心一时有些歉疚,想着要不要送点东西过去。
赵老『奶』当即就哭晕了过去,醒来后对着王芳又打又骂,说是二房害了她两个儿子。
村里人帮衬着把人领回来快点儿把事儿给办了,可是没想到外面的火终究烧到了赵家村。
“这种投机倒把分子就算是没有跌下去也是要吃枪子的!”一头短发的女青年站在麦场上高声喝到,“这种国家的败类绝不容许出现,你们赵家村出了这种人,对得起国家为咱们的付出吗?”
底下的人事敢怒不敢言,这些红小兵的派头比干部都大,且镇上的事儿他们也听说了,好些个干部老师都被压了下去,里面还有一些大医院的大夫,他们就是些土里刨食的,更是不敢得罪他们了。
“听说你们这里还有地主家的大小姐,是谁?站出来!”
王芳腿一软,身旁的赵拴柱抖着腿把自己娘给挡住。
“我举报!是她!”张大菊站了出来,她恨啊,要不是她王芳,自己男人怎么会死?
“她是地主家的大小姐,每天还给自家孙女一个鸡蛋吃!这种资本主义的享受根本就不符合老农民艰苦朴素的作风!”
“你给我回来!”赵老『奶』都快吓傻了。
她平常跟儿媳『妇』斗气也就是说说而已,哪里真有害人的胆子?
“她说的没错!”王芳见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抖着手往前头走。
“我叫王芳,我爹是地主,不过我爹走了以后我就把家里的钱财都捐出去了,因为我知道这些都是不义之财!不应该留着,所以我愿意捐出去给需要的群众!刚刚那个人是我的堂侄媳『妇』,我家孙女出生后有些小,这一天一个鸡蛋是我们全家人省下来的,村里人都可以作证,我们二房一家勤劳肯干,每天都去地里上工,我虽然是地主家出身,但是我勤快肯干活,每天都能拿八个工分!”
“这位闺女啊,我也能证明,我能证明我儿媳『妇』是真的改过自新了啊!”赵老『奶』颤抖着小脚走上来,“我们家祖上都是老农民,村里人都知道我跟老二媳『妇』处的不好,所以我绝对不会包庇她!”
那红小兵本来听到王芳的背景还是很凶煞的,结果听到她后面的话后神『色』也缓和了下来,再加上身旁也有人跟她说这些事儿,毕竟王地主家的闺女当年把家财都拿出来还是很轰动的。
“嗯,你能改过自新就好。”说着,她神『色』又严厉了起来,“不过这不能掩盖你以前享乐过的存在,赵铁牛,往后每个月让王芳往镇上办事处交一份思想报告!”
至于鸡蛋不鸡蛋的就不追究了,她自己孩子也是一天一个鸡蛋的养着。只要不是思想觉悟上不对,这吃鸡蛋也不是大错。
“是是是。”赵铁牛连连点头,顺便使眼『色』让人把张大菊拉出去。
“嗯,以后你们赵家村要是还有这样的事”她嘴角冷笑,“到时候都拉出去看看那些投机倒把分子是什么下场!”
一行人走后,张大翠当即就把身上披着的东西扔了下来,嗷的一声就冲上去骑在张大菊身上打。
“你这个丧良心的啊,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家啊”
王芳也靠在男人身上哭,这本来就不是她的错,合着她那会还心软?
“『奶』!『奶』!『奶』!救我啊『奶』!草根不能没有娘啊!”张大菊在不断的哀嚎,脸上很快都被张大翠给打肿了。
赵家的老屋院子关了起来,赵老『奶』捂着心口大喝:“够了!”
王芳『摸』了『摸』眼泪,把儿媳『妇』拉起来就要往家走,“老二家的你站住!”
“娘你还想干啥?死者为大我们就不说啥了,但是娘你非要把我们二房祸害完才舒坦是吧?”王芳冷笑。
“你,你”赵老『奶』抖着手,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娘!”赵铁锹扑了过去。
王芳跺跺脚,可还是上前搭一把手。
将人抬到炕上,赵老『奶』拽着赵铁锹的手不停的哭,“老二啊铁锹啊!”
“娘”到底也是亲兄弟,生气归生气,可是都这样了,他心里也不好受。
“老二啊,你大哥三弟都去了,剩下这一家老小怎么过哦”赵老『奶』捂着心口不停的哭。
她是真的伤心,一大一小儿子去了她能不伤心?
可是伤心也不行啊,还有大孙子和三孙子,还有重孙子啊!
她再是眼瘸也知道自己俩孙子当不起家,这一下子人都没了,她重孙子可咋办啊!
“娘你放心,我”赵铁锹被王芳猛的拉住袖子,嘴里的话顿时就咽了下去。
赵老『奶』暗骂王芳不是个东西,可是刚刚张大菊那番作态可是引起众怒了,自己现在也只能仗着老二这档口心里受不住来说道了。
“老二啊,你就把你大侄子跟三侄子记在自己名下啊?娘不会亏待了你,你大哥和三弟对你媳『妇』家做的那些事娘都知道,可娘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啊!”
王芳躺在屋子里,听着老大两口子的动静,心说小年轻就是不靠谱。
就算他们家大翠也是一样,小妹这么小的孩子带出去还能遇着狼,虽然说狼肉吃着也怪香的,可孩子到底小,吓坏了怎么办?
王芳这样想,打定主意最近一段时间还是把小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比较好,毕竟自己才是一个稳重人,年轻人就是不靠谱。
而现在被她打上不靠谱标签的张大翠,正搂着闺女暖呼呼的小身子,美滋滋的想着:明天再出去会不会再遇到一头狼?
要是没有,兔子、鸡啊什么的她也不嫌弃。
就是因为翻来覆去的想的有点多,张大翠晚上都没怎么好好睡,伴随着老大两口子的吵架声,到半夜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甚至在梦里,那边吵架声还在不停的伴奏。
谁知到了第二天,那头大队上赵铁牛已经挨家挨户的通知上了。说今天有城里的学生下乡过来,知识分子进入农村,与农民兄弟们一起为建设国家而努力
而张大翠这个一向风评不错的小媳『妇』儿也被赵铁牛任命,一同去接新来的知识青年其中的女同志。
毕竟这男女有别什么的,一溜过去大老爷们,如果中途有女同志不方便什么的也没办法搭把手,要不然那就是耍流氓。
张大翠看着自家闺女有种深深的不舍,她还想着今天继续把闺女放到小背篓里面去。
这放牛多好的活儿啊!
又轻松又能干私活儿,去接城里来的女同志什么的人家娇气惯了,说不定还会嫌弃自己身上有牛粪味儿呢。
“大翠啊,你伯娘她今儿没空,你就跟我走一趟。务必要让人家城里过来的女同志感受到农民同志们对她们热忱的欢迎。”
张大翠:欢迎?
好,欢迎没问题。
“当然了这过来的女同志也不大方便,村里也没有给知青同志们准备好屋子,要不大翠你瞧瞧你们家那个暂时没人住的屋,先借给知青同志们使使?”
张大翠一顿:合着您在这儿等着呢?
不过也用不着她开口,她婆婆王芳就先把人给怼了回去:“我说大哥啊,这你就有点不厚道了吧?知青同志们过来,咱们农民兄弟们是该热忱欢迎,可这也没有道理让咱们吃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