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妹馋哭了。
你怕不是在做梦!
左右今儿她家已经吃亏了, 赵老『奶』要是敢做的再过分一点她也不怕, 分都分了,谁还惯你那一套,没道理二房还给人家当牛做马的!
没见张大菊婆媳俩不紧不慢的任由草根在那儿嚎呢吗,农村的娃, 谁不是从小嚎到大的?
“起开进屋去,那么多婆娘在, 你往锅屋凑什么热闹!”看到赵铁锹过来, 王芳瞪眼,“都是大老爷们儿, 人家一个个的比咱们家两个男丁壮多了,要你瞎『操』心!”
赵铁锹连连摆手,“不是不是, 爹那边我收拾好了,我是过来瞧瞧你累不累。”
赵拴柱见他爹被训的跟个孙子似的,连忙说道:“哎呀娘,您可快回去歇着吧,咱们家小妹可刚睡着,要是吵醒了我可塞你们屋去了。”
王芳小声的哼了两句,“把我大孙女给伺候好了,咱们家不兴那重男轻女的那一套, 你瞧瞧咱们家大翠多能干, 生儿子有屁用, 整天跟大爷似的!”
眼睛往锅屋的方向斜, 就听见里面水瓢砸的哐当哐当响。
“净糟践东西!”
“咱们回吧,个把水瓢怕啥,改天我掏两个新的给你使唤。”赵铁锹说道。
赵老『奶』到底是没舍得。
本来打算让老二媳『妇』伺候她后给老大家的搭把手,好让大孙媳『妇』回去哄草根。现在老二媳『妇』撒手了,她只能帮着大儿媳『妇』搓衣服好让张大菊回去哄孩子,这什么都不如长小啾啾的男丁重要。
小妹是个不爱哭的,三房的丫头片子哭也不心疼,虽说分家了,可老人都默认是跟着老大家的。所以老大家的不用给口粮,他们每天也都是跟着老大家的开火。
但到底分了家不一样,分家了就不是自己做主了,现在是老大家媳『妇』当大房的家了,所以赵老『奶』对上大媳『妇』的时候底气很不足。再加上大房又有一个大孙子,所以她到底也是退让了一步。
赵家村这一片的气候比较奇特,六月下旬的时候准备收冬小麦,等到七月的时候早稻也该收回来了。
一大早的,王芳就给锅里煮上了稀粥,看到儿媳『妇』在那儿搓着『尿』布,说道:“大翠啊,快别忙活了,先吃口粥,待会儿我放点热水泡一泡。”
“拴柱,喊你爹吃饭!”
“来了娘。”赵拴柱穿好衣裳才出来。
这一大家子吧,虽说分了家,可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有兄弟媳『妇』在,总不能就这么跑出来。
这时候,赵老『奶』也阴着一张脸从东屋走了出来,“老二,待会上工的时候给你大哥二哥请个假,还有你大侄子跟二侄子。”
赵铁锹猛的倒抽一口冷气,“啥?”
请假?
两房头四个男丁请假?
虽说抵不上他们媳『妇』的工分,但是娘你确定你没老糊涂了?
“咋的?听不明白?还有我跟你爹今儿也不去了。”赵老『奶』哼了一声。
女煞星不能得罪了,但是请个假也碍不着她什么事儿吧?
一旁的赵铁板对着他二弟说道:“老二咋的了,咱还不能请个假了?昨儿个受了多大的罪啊,可不得好好歇歇?”
实际上昨晚上三弟偷『摸』『摸』的跟他说过了,昨天那狍子肉吧实在是太美味,虽然遭了罪,但是嘴巴过瘾了啊!
今儿正好趁着受伤的机会歇一歇,他们两房在家里把肉给做完了,省得留女人在家,到时候侄孙媳『妇』抱着孩子过来女人不好掰扯。
现在让媳『妇』们去上工,他们在家就没事了,侄孙媳『妇』总不能往叔伯的房里钻吧?
虽说狍子肉是拴柱弄回来的,可娘都平分了,那就是他们家的了,老二一家都吃光了,要是饭点弄的话可不得分出去?
他们又不傻!
赵铁锹不太明白老娘跟兄弟们又想作什么妖,不过这上不上工的也不耽误他,左右说一句话的事儿也不废功夫,“那成吧。”
反正到时候扣了工分没口粮也怪不着他,“不过到时候爹娘的口粮我照给,大哥三弟,你们家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到了年底要是不够可别怪当兄弟的不伸手。”
他本身就不算啥好人,老娘老爹他不能扔,可这已经当了爷爷的兄弟关他啥事儿?
尤其是赵老『奶』那股偏心的劲头越来越明显,赵铁锹更是心寒了几分,左右大队上又不会真的把人给饿死,他们现在就算是偷懒了,到时候受罪的也不是自己!
赵铁锹倒是有心叫自家媳『妇』在家歇着带带孙女帮扶儿媳『妇』,可是王芳可不乐意啊。
留下来婆婆指定让她干这干那的,关键是干的还不是自己家的,有那功夫,她还不如下地去收粮食挣工分,好歹也是为自家忙活。
张大翠搓完『尿』布后就回了屋,在闺女旁边坐着,手里弄着针线活儿,给公婆做一身衣裳。
分家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婆婆家再是败落了可这手里还有一点子家底,闲时扯的布让自个儿在家给一家四口人做了衣裳。
要不是屋里光线暗,赵小妹那脑袋能锃亮。
她现在五个多月了,已经能慢慢挺着小肚子往前头挪,看到她娘给好好的衣裳上剪了几个大口子,然后找了粗布缝上很不解:“啊!啊!啊啊!”
好好的衣裳干啥要弄成破布烂衫的?
张大翠听到闺女的声音动了动脖子,“咋啦?你也想穿新衣裳?”
说着,把她的小红褂子和裤衩子拿了过来,赵小妹啊啊的叫着,口水滴答滴答的淌。
“乖啊小妹,衣裳还不能穿呢!”张大翠拿起剪刀就咔嚓了两下,“咱要打几个补丁,老农民要艰苦朴素,可不能学资本主义大小姐的做派,穿啥好衣裳啊,没补丁的都不正派!”
赵小妹在她娘的咔嚓声中都惊呆了:她的新衣服!
好好的新衣服为啥要缝粪袋!
是了,她把自己的『尿』布称为粪袋。
“这样才对嘛!”张大翠一口咬断线头,将衣裳在赵小妹的身上比划了两下,“这样瞧着准错不了!”
错了错了错了!
赵小妹内心疯狂的大喊,她娘的脑子是被暴恐猪亲过了吗?
多好的大红『色』啊,偏偏上头缝了好几个洗的都褪『色』的『尿』布,上面甚至还有可疑的洗不干净的淡黄『色』痕迹!
看着她娘喜滋滋的眼神,赵小妹可算是明白为啥隔壁的刘婶儿老是叫她家孩子屎娃子了。
“隔壁那屎娃子张大力竟然还嫌弃我家小妹丑,要我说就是没吃饱饿晕的,咱家小妹哪里丑了,换上红褂子多精神!”张大翠自顾自的给赵小妹换上了衣裳。
“啊!”赵小妹蹬脚不配合。
她不想当屎娃子!
“钱口袋你给我出来!”
“叫唤什么,咱们都分家了,还找过来干啥?”钱口袋『揉』着鸡窝头不耐烦的打开了门,“又咋的啦?”
“咋的啦?”王芳指着门槛上的张大菊冷笑,“米糊糊吃的爽快吧?好你个钱口袋,你非得『逼』着我去揭发是不是?你张大菊跑到孩子她姥姥家去威胁要粮食,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家可没有男孙,看你男人儿子到时候落不落得了好!”
钱口袋脸『色』变了变,“你够了,老拿这事儿出来干啥?”
“干啥?你问问你好媳『妇』干了啥!”
“那我大菊娘家的。”钱口袋说道,“大菊你说是不是?”
“是!”张大菊抱着儿子站了起来。
“你娘家穷的出门轮换着穿裤子,一家子老小窝一张床上,还能给你大米吃?”王芳可不管揭不揭短的话,这要是不一次『性』压下来,后头指不定闹多少的妖!
“你怎么说话呢!”张大菊气的脸『色』通红。
“你给我回来!”钱口袋拉住了她,压低声音说道,“是不是老张家的粮食,啊,是不是?”
张大菊看了王芳一眼,不情不愿的点头,“是的,可是娘,我也是为了咱们草根好”
“好个屁!”钱口袋骂骂咧咧的。
农村不生儿子的也不少,这要是把王芳惹急了,她真的去镇上举报咋办?
到时候男人儿子都被小兵抓走了,留下这么年轻的儿媳『妇』她带着儿子改嫁行情也火!
这年头作孽的多了去了,生了女娃子就溺死,现在三四十、四五十的老光棍多了去了,别说带孩子的寡『妇』二婚头,就是四十多的老娘们也有人要咧!
“二弟妹啊,你看这孩子不懂事”钱口袋赔笑道。
“大嫂,孩子不懂事骂两句就是了,你把小妹她姥姥的粮食还给我,你自个儿的儿媳『妇』随你怎么管教。”
“给你!!”
钱口袋很干脆,她倒是喜欢占便宜,可是她更清楚这妯娌的便宜比孙『毛』丫的还难占,所以也就不去废那个劲。
“娘,那个都破那啥旧了,这可是白花花的粮食!”张大翠不甘心。
钱口袋阴恻恻的看向她,“粮食咋啦?”粮食也没有男人儿子还有孙子重要!
顶梁柱要是出了事儿,她孙子说不定都保不住!
她生怕王芳不满意,将口袋拎出来后说道:“他婶儿啊,这就给草根熬了一点,其他的你也知道,我们家实在是”
王芳估『摸』了一下重量,少的那点也不计较,能讨回来把人压伏住她已经很满意了,要不然扯皮就该扯个没完了。
粮食给要回去后,赵老大没办法,带着媳『妇』和三房的两口子夜里趁着劲头去山上弄点子东西。没想到他们运气说好也不好,倒是抓着了几只野兔,四个人想着家里没粮食吃了,尽管很馋肉,但还是趁黑约着一起去黑市,打算换点粗粮回来。
这吃饱饭后是再也忍受不了饿肚子的,谁知道事情就是这么巧,他们让红小兵们给逮住了!
那动静可不得了,这正是红小兵们最想要立功的时候,黑市上那么多人,当即就被抓了不少,这四个大人左躲又窜的,硬生生的在跑上沟渠的时候还舍不得手里的东西,结果一个接一个的掉了下去。
事情通知到的时候,赵家村的人都惊呆了。
尽管他们知道老大老三两房不是东西,祸害爹娘祸害兄弟,可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会把自己给祸害没了啊!
就是王芳也从没想过叫他们去死,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白天不把粮食要回来他们就不会铤而走险了?
内心一时有些歉疚,想着要不要送点东西过去。
赵老『奶』当即就哭晕了过去,醒来后对着王芳又打又骂,说是二房害了她两个儿子。
村里人帮衬着把人领回来快点儿把事儿给办了,可是没想到外面的火终究烧到了赵家村。
“这种投机倒把分子就算是没有跌下去也是要吃枪子的!”一头短发的女青年站在麦场上高声喝到,“这种国家的败类绝不容许出现,你们赵家村出了这种人,对得起国家为咱们的付出吗?”
底下的人事敢怒不敢言,这些红小兵的派头比干部都大,且镇上的事儿他们也听说了,好些个干部老师都被压了下去,里面还有一些大医院的大夫,他们就是些土里刨食的,更是不敢得罪他们了。
“听说你们这里还有地主家的大小姐,是谁?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