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正在进行的“教育”,拥有极其重要的宗教意义——神仆对凡人转述神言,也就是传诫。任何一个教派在建立之前,都需要经过这样的过程。甚至可以说,传诫是一个教派的立派之本。凡人通过传诫,明白了神的教义和意图;教派通过传诫,获得了在世间传教的合理性。不论是对于神还是凡人,传诫都极其重要。
所以沈息非常气愤。
倒不是说于谦不能传诫,这毕竟是神仆的本职工作之一,忠实履行自己的工作义务,谁都挑不出来错。但是这些神言……它们都是沈息还在当小混混的时候念叨的内容。
哪有把小混混威胁商户的内容当成神言传诫的啊?神还要不要面子了?
“影响极其恶劣!”沈息勃然大怒,一指阮安“你带人下去,把这孙子给我揍一顿!”
“遵命。”阮安半跪在地,低头领命。只不过抖动的肩膀直接出卖了他正在憋笑的事实,“只是吾主,您听到的内容可能和那些凡人听到的有所区别……”
“肯定有区别啊!”沈息恨道,“他们听的是老子的黑历史,老子听到的是于谦那个蔫坏的玩意在揭我老底!”
“请您息怒。”阮安用力咳嗽了两声,把笑意压了下去,低声道“您所听到的内容,和凡人截然不同。在传诫的时候,凡人所听到的神言都会被神力所改造,变得……唔,符合您心目中神言应该有的样子。传诫的记录文件会在传诫结束后大概五分钟被送达太和殿,上面有凡人所听到的神言纪录。”
沈息喝了口茶,瞥了一眼阮安,“文件我会看的,你还在这里等什么?”
阮安一愣,随后脸上扬起了笑容,“臣这就出发。”
另一方面,于谦也有些犯难。神仆其实挺自由的,除了要把一切都奉献给神以外——这是神仆们存在的代价。对于于谦个人来说,女色并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东西。只要他想,这些女子他自然可以尽情享用。但是于谦完全没有顺水推舟的意思。对于这些可怜的女人,除了怜悯和一丝鄙夷以外,于谦完全没有任何欲望。
而这些女人……却给了于谦一个大大的惊喜。
在传诫的过程中,凡人能获得许多的好处。其中最直接的好处,就是传诫过程中,会自然产生的众多神官们。虽然并不是全部,但是所有教派的早期神官们,大部分都是通过聆听神仆的传诫而产生的。除了教皇需要由神本人指定以外,教会高级成员大部分都是自然产生——最早的一批通过传诫,而后来者则需要通过神学院学习和长时间的宗教活动后产生。
相比较于传统的魔法师等元素或者能量使用者,神官们的诞生要容易得多。他们不需要学习复杂的施法技巧,无需为了提升自己的能力不停的寻找新材料和学习新的知识理论。只要有神明的注视和眷顾,信徒们就能轻而易举的被转化成神官。低级神官就能拥有可以和中级魔法师媲美的力量。高等级神官更是强大的令人绝望,除了游荡在无人踏足之地的蛮神,还有那些在虚空与影虚之间穿梭的怪物以外,他们几乎没有对手。高级神官们很少亲自踏上战场,在诺亚世界有记载的上万年历史中,近乎无敌的高级神官们最大的对手,还是来自其他教派的高级神官。
而于谦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传诫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传诫只不过刚刚开始,就有三名女子身上产生了明确的信仰波动,而且强度相当可观。如果就这么继续下去,在传诫结束前,沈息的教派很可能就会诞生最少三名高级神官,可能还有两位数以上的初级和中级神官。
然后于谦就被一闷棍砸到了地上。
“神说,你还在等什么呢?”阮安手持一根足有小腿粗的木棍,站在帐篷中,满脸温和的冲着周围的女子们笑了笑,“神说,把丫挺的揍一顿。”
“我说老阮……”于谦面朝下趴在地上,后脑勺上流出的金色血液在地面上汇成一条小溪,“你这是干啥玩意呢?”
“于大人。”阮安冲着于谦拱了拱手,“奉吾主之命,下来揍你一顿。”
“计划没出错啊。”于谦还是趴在地上,用右手捂住了流血的伤口处,一阵金光闪过后,伤口就此消失。“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只要再过几十分钟,金彼尔就能把剩下的那些乡村贵族都搞定了。”
阮安叹了口气,冲着于谦低声道,“计划执行的非常完美,但是您的传诫出了些……很严重的问题。以至于我向吾主解释过传诫的时候,凡人听到的是赞美词以后,吾主还是坚持要让我下来揍你一顿。”
“就为了这个?”于谦皱了皱眉头,“吾主还说什么了?”
“黑历史和揭老底之类的内容。”阮安冲着于谦眨了眨眼睛,“我其实挺同情于大人您的。但是,吾主也确实不知道传诫的时候,我们说出来的内容都是无法自控的。所以这一棍子,您挨的冤枉也不冤枉。至少您可以选择应不应该把那些话说出来嘛。
“诶,雷霆雨露皆是上恩,这一棍子我认了。”于谦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脑袋,叹气道“也多谢老阮你手下留情。只是砸了一棍子就算够了,还是老兄弟照顾我呀。”
“因为很明显,吾主只是想出出气而已。”阮安笑道“我可不想过几天吾主发现没人可用后,来找我的麻烦。毕竟大局为重。”
“说到大局。”于谦看了看周围陷入慌乱的众多女子,叹气道,“为教派传诫,并且晋升神官也是非常重要的大局之一。这些未来的教派中坚力量,看来就得靠你了。”
“吾主对于这些凡人并未作出特别的指示。”阮安认真的想了想,确认过沈息的确没有作出过指示后继续道,“神未曾禁止的,即为可行。我会继续为她们进行传诫,其他的事宜就拜托给于大人您了。”
整个营地中,杀声震天。
金彼尔所带领的公国军已经把残存的乡村贵族们围逼在了一起,其他被乡村贵族们强征来的农奴军,以及受雇佣而来的雇佣兵们大部分都放下武器投降了。只有少数一些死忠份子,以及附庸于贵族们的骑士和侍从,还在持剑而立,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金彼尔!!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叛徒!小人!”图森男爵破口大骂道,“你竟然背叛了贵族之间神圣的盟约,对自己的盟友拔刀相向!”
金彼尔骑在一匹棕色大马背上,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胜利者的得意之色。“行了行了,乡巴佬。你喊的声音再大,事情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与其继续企图无力反抗,倒不如赶紧投降吧。我给你用金币赎回自己性命的权利。”
“你如果能保证所有的贵族都享有这种待遇,我可以让所有人都放下武器。”图森男爵冷哼道,“可惜从你嘴里吐出来的任何一个字,都没有任何的可信度!”
“那可真是遗憾。”金彼尔奸笑了两声,用手指轻轻搓了搓自己的胡须,“本来我还能省点力气,晚上多临幸几个漂亮舞女的。”
“那就多找几个身体健壮的骑士来,让他们晚上狠狠的捅你的屁股吧!”图森男爵冲着地上恶狠狠的吐出一口浓痰,拔剑指着金彼尔的鼻子,“来送死吧!”
“真是低俗。”金彼尔并未动怒,反而一脸嫌弃的拧了拧鼻子,对着周围持弩肃立的士兵们下令道,“送他们去地狱!”
“射!”几十名士兵同时扣下手中的硬弩,弩箭带着破空之声飕飕射出,在被包围的人群中带出数十道血色。
就在金彼尔下令射击的同时,一个暗影悄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奥林格祭师不知什么时候也一起骑在了棕色战马的身上,一柄黯然无光的匕首如同最温柔的情人的柔荑,搭在了金彼尔的脖子上。然后轻轻悄悄切开了他的皮肤,肌肉,以及颈动脉和气管。
“呵!呵!!!”在血液猛然喷射而出的瞬间,金彼尔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他的力量已经随着喷射而出的血液流失,被割断的气管也让他的声带失去了所有的功能。金彼尔耳边响起了如同被风轻轻拨动的麦穗的声音。莎莎声随着他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
“奉神谕,暗夜舞者在此斩杀渎神之徒!”稍远处,浑身带着圣洁气息的普雷斯科特子爵精神抖擞,头顶金冠,身穿红袍,手中握着一柄金色的匕首。而在他身旁,站着神情稍微有些委顿的芬里尔总管。
“奉神谕!”众多身穿黑袍的暗夜舞者刺客纷纷显出身形。刚刚还在包围乡村贵族们的公国军,发现自己成了被包围的对象,惊慌失措下才发现,最高指挥官金彼尔,已经静静的坐在马背上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