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做的铲子撞击在石棺的一角上,然后毫无悬念的碎成了一片晶莹。沈息大喜过望,寻找石棺的过程实在是太过一波三折,现在看到石棺就在自己面前,沈息竟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从这边应该是打不开的。”沈息看了看面前的白色石棺,从水泥里露出来的只是石棺一角而已。石棺上盖仍然被埋藏在特异化水泥里,除非用暴力砸穿面前的石棺,否则他们还是无法接触到拿撒勒的身体。
“还愣着干什么?”沈息扭了扭手腕,重新拿出一柄玻璃镐,“胜利就在眼前,开工啦!”
等到整个石棺被剥去水泥外壳,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时,沈息才第一次强烈的感受到了石棺中的不凡之处。
一股温暖的风在密室中轻轻流动,温度大约比人的体温略高一点。抚过皮肤的时候,能够感受到那股浓浓的怜爱之意,仿佛是母亲的轻抚。哪怕沈息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却也能体会到这种感觉。
水泥外壳被阮安运出了墓室,而墓室中的黑暗也在随着风的流动逐渐退缩。柔和的白光从石棺上渐渐亮起,渐渐融化了墓穴中坚硬的黑色。光芒越来越盛,但绝不刺眼突兀。几个巴掌大小的小天使从空中的光芒里飞了出来,抖着背后一双洁白的羽翼,在沈息等人身旁咯咯笑着。多飞了几圈后,他们从身后取出各式乐器,开始演奏起了圣洁的音乐
“这里面真的装的只是一具尸体?”小丑挥着手驱赶开了自己身旁的这些小东西,“挖坟掘墓还有演唱会看?这是在鼓励盗墓么?”
“感觉像是神力外泄。”艾格妮丝试着用手去戳一戳离自己最近的小天使那粉扑扑的小脸蛋。但却戳在了空气里。“它们都没有实体存在,可能是泄漏的神力在空气中引起了共振,才引发了这种现象。”
“暂且不管它们的演奏水平究竟怎么样,只要这种行为本身没有任何敌意就好。”沈息坐在地面上,毫不客气的靠在了石棺侧壁上。石棺外面倒是保持了一贯的朴素风格,并没有什么华丽的浮雕。虽然材质偏硬,但竟然微微有些发热,沈息靠上去觉得出乎意料还挺舒服,“拿撒勒可真是个好人。死了以后的棺材居然都可以给别人靠一靠,而且还挺舒服。”
百夫长苦笑道,“我可不觉得这是他一开始的安排。”
“不要这么严肃。”小丑的口头禅出乎意料的好用,沈息都有些被洗脑了,“开个玩笑而已。倒是你,”沈息看着百夫长问道,“你打算现在就开棺么?还是稍微调整一下心情?”
“没有什么可以值得调整的东西。”百夫长无奈的摇了摇头,“该调整的东西在这一千多年里已经调整好了。现在开棺吧。”
开棺没有什么特殊仪式,没有鞭炮齐鸣,也没有旺盛的香火红烛,百夫长自己走到石棺旁,将自己手中的短矛放在地上,双臂一用力,就将厚重的石棺上盖抬了起来。
棺材里满满当当全是红色的圣血,看上去却并没有污秽肮脏的意思,反而如同一池晶莹的宝石。而拿撒勒就浮在这一池圣血之中。亚麻色的半长头发和胡须连一丝液体都没有沾染,面容清晰,嘴角微翘。头上还残留着戴过荆棘冠的痕迹。
朗基努斯轻轻放下手中的石棺盖板,看着躺在圣血中的拿撒勒,许久后轻轻道,“我终于见着您了。”
话虽然不多,但千年来的幻想和目标如今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那种强烈的情感冲击却仍然溢于言表。他双手颤抖着,轻轻抚上了那个清晰留存在拿撒勒右肋下的伤口。这是他信奉拿撒勒,并且成为半神的开端。
“您的血肉治好了我的眼疾,可我却从来没有向您道过谢。”朗基努斯的声音发着颤,“长久以来我却从来没想过,当初刺下去的这一矛……有这么深。”
短矛刺入拿撒勒的身体很深,他的伤口向外隆起,露出里面的脏器和洁白的肋骨。圣血从这里潺潺留出,汇入石棺中,成为圣血的一部分。
“我继承了您的学说,走过了加利利海,看到了您曾经看过的那些风景。”朗基努斯继续低声说着,沈息等人很有眼色的退后了几步,让百夫长和这位已经死去的先知有一些能够叙旧的空间。“我看到了您所看到的众生,也如您一样,爱上了那些在这个世界中艰苦生存的人。”
“现在,这些人陷入了危险中。”
“您已经为他们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虽然有些厚颜无耻,但是我还需要您为他们,献出您剩下的一切。”
“请您成为我的一部分,将您的力量交给我,然后和我一起,守护盖亚吧。”
自言自语落在其他人眼里,一定是非常诡异的行为。而对着一具尸体如此啰嗦,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一诉衷肠的行为,自然看起来也正常不到哪儿去。
百夫长一席话后,沈息忽然睁大了眼睛,他仿佛听到墓室里响起了一声轻轻的叹息。空气中演奏着乐器的小天使们,在这一声叹息中融化成了一片片的晶莹光点。石棺中平静的圣血猛地向两侧分开,彻底露出了里面的拿撒勒。在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下,他静静的站了起来,朝着百夫长伸开了双臂。而圣血则在他的身后凝聚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色十字架。
站立在十字架前的拿撒勒,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的继承者。”拿撒勒浑浊的双目睁开,但却只是空洞无神的望着前方。“你愿意继承我的罪孽,承担我的力量,替我天上的父拯救凡人黎民么?”
百夫长单膝跪地,右手抚胸,低着头颤抖着道,“我愿意。”
“那么,以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拿撒勒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记住,你们必须晓得真理,而真理必将使你们获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