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明卓葳在京城处不留余力地吸引着世家们的仇恨值,康弘跟康泽这边倒是好上许多了,至少不会大事儿小事儿不断,有康弘的一再立威在前,这些原是不可一世的书生们,倒是慢慢变得乖觉了许多。
趋着这一路,康弘又何尝不是在看着可有什么人是可以用的,那位邱子志,也算是入列了康弘的观察范围。
时间过得越久,康弘越发清楚地意识到他与明卓葳之间存在的差距,明卓葳拥有的人力物力,心计谋略,都是他需要学习的,就算他有过了梦中的经历,变得老练了许多,但依然不如他。更不消说人力与物力,明卓葳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一切只是按部就班地随着他的预想走来,或许,他和康泽也同样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就连他的想法,明卓葳也同样看在眼里。
想到这里,那迫切想要压制明卓葳的想法,瞬间要将他淹没。“大哥!”
康泽的声音让康弘清醒过来,他还不够强大,在没有一击将明卓葳打败的能力之前,他绝不能轻易妄动,他死了不要紧,他的母亲,兄弟,都会受他的连累。
“大哥,怎么了?”康泽看到康弘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出声询问,康弘摆摆手,“无事儿!”
康泽蹲在康弘的面前,打量了一番他的神色,果然瞧着并没有多不对劲,这才作罢,“大哥,人越多,路越不好走,我的想法是,要不我先将这一批学子送回京城,毕竟,人越多,目标越大,于我们多有不备。”
“我也正有此意,过了平清之后,你从官道回京,将他们安置在京城,另外把这封信给杨益。”康弘早已有了安排,拿出了信儿来,康泽笑呵呵地道:“我还在想大哥有没有事儿要交代我的呢。怎么只有给杨益的,没有给娘的吗?”
康弘道:“你只需给娘带一句话即可。”
“什么话儿?”康泽依然乐呵呵的问,康弘迎着天空道:“勿念,一切平安!”
在千惜的心里,再没有比他们的平安更让她挂念的,只要他们平安,无论他们做什么,她都会放心。
“另外,我已经跟秋老说好了,你将他带回京城,他会治好娘的眼睛的。”康弘可没忘另一件重要的事儿,康泽却有些犹豫了,“大哥,秋老的来历只怕不同寻常,他当真会真心地救娘吗?”
康弘撩了一眼康泽,“会的,我给了足够的筹码,他会救娘的。”
“大哥,你答应他什么了?”康泽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问,康弘看着康泽,“怎么?秋老与你说了什么?”
康泽皱着眉头,显然对于这个秋老很是恶感,“大哥,不管他说了什么,他总是对我们不怀好意。就算他医术高明,可是谁又知道他会不会真心实意地救娘呢。”
“阿泽,你该懂得,这天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康弘也不追问康泽,只是轻声地说着,康泽被一噎,深吸了一口气儿,“大哥真的相信他会真心实意地为娘医治吗?”
“为什么不会呢?他既然出现在你我的面前,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总是有所图的,既有所图,只要我们能给他想要的,为什么就不能让他为我们所用?”康弘反问,康泽咬了咬唇,问道:“大哥答应他了?”
这个问得没头没尾,但康弘却听明白了,康弘答道:“我只答应我能做到的,我做不到的,当然不会答应。”
“那,什么是大哥能做到的,什么又是大哥做不到的?”康泽追问,康弘一笑,“阿泽,有些事儿我做得,你做不得,所以,不要问,不要想,知道吗?”
“大哥,那是父亲,我们的父亲。”康泽认真而执着地重复说着,康弘冷声道:“我知道,我一直都清楚,他是我们的父亲,但是,阿泽,我从不信他,一如他也从来不信我。”
这样畸形的父子关系,因为明卓葳曾经经历过的那一辈子,因为在梦里头,他曾看到过的那些发生过的事儿,那些痛,哪怕只是在梦里,他至此都忘不了,更不消说,有些事儿同样在现实中发生了。
不管明卓葳用了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依然不能抹灭的是他骨子里的冷酷,一但谁与他为敌,他都会毫不犹豫将那个人除去。
他并不想要明卓葳的命,他只是想有足够的筹码,那样在明卓葳想要他死的时候,他能保住自己的命,也能护住他的母亲兄弟。“你忘记了我们曾经共同的想法,我们要保护娘,现在还有阿回,阿诺。我并不想与他为敌,但是,我同样不愿意将我们的性命交托在他的手上,任他做主,仅此而已。”
“真的吗?”康弘这样的答应总是让康泽松了一口气儿,又怕康弘是哄他的,追问多了一句,康弘笑道:“阿泽,从小到大,我可曾骗过你?我们兄弟心意相通,我的想法又如何瞒得过你。”
这一点,康泽听得颇有些不好意思,捉了捉脑袋,“大哥,只要不是与父亲性命有害的事儿,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的。”
这样的话,康泽也曾与明卓葳光明正大地说过,而明卓葳回应他的是一笑,此时的康弘听闻了,亦是一笑,两人的容貌及笑容重叠在了一起,一时间让康泽都分不清他们究竟谁是谁了。
“大哥与父亲最是相像了,为何你们却如此水火不容呢。”这么从小到大的情况,一直都是康泽想不明白的,不是越像的人,对方越喜欢的吗?他们家却是刚好相反,康泽叹了一口气儿,多是无可奈何。
“或许,正是因为我们太像了,而偏偏有些东西又截然相反,所以才会水火不容。”康弘说得意味深长,明卓葳的心里,包括他自己,都是可以随意牺牲的,可在康弘的心里呢,他什么都能舍弃,独独他的亲人,是他为之活下去的动力,他永远不愿舍弃,而是愿意因为他们而变得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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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二公子,不对,是瑞王爷,瑞王爷回来了。”严婆高高兴兴地禀了此事儿,千惜正抱着康诺说着小故事儿呢,乍听这消息,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阿泽回来了,什么时候进宫来?”
“陛下专门让小福子来传话,说过半刻钟,陛下就带着瑞王爷来看你了。对了,小福子还说,两位王爷在外头啊,给你寻了个名医,说是能治好您的眼睛,所以陛下不就着急着带了人往凤鸾台赶了。”严婆将刘福说来的消息一一禀了千惜,千惜对于能不能治好眼睛那是其次,不过,却是感念于他们的心意。
“难为他们在外头那么辛苦还记挂着我的事儿。”千惜嘴角的笑意如何都掩盖不住,在他怀里的康诺抬着头问道:“娘,是二哥回来了吗?”
“是啊,你二哥要回来了,阿诺还记得二哥吗?”千惜低头问着康诺,康诺点着头道:“记得的,记得的,他和大哥长得可像了,不过,比大哥要威风,二哥是大将军,和爹爹一样会骑大马。”
康诺欢喜地比划着,千惜捉住他的双手,“大哥也一样会骑大马,也一样威风啊。等你大哥办完事儿回来了,就让你大哥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好啊好啊,大哥大哥,我等大哥回来。”康诺欢喜地直拍手掌,可见是真高兴。千惜疼爱地亲了他一口,康诺羞涩地亲了回来,抱住千惜的脖子,撒娇地唤了一声娘。
千惜抚着他的背,母子俩显得十分的亲昵,千惜却是轻轻地咳嗽了起来,喉咙干涩得厉害。康诺连忙抬头地问道:“娘不舒服吗?”
“没事儿,阿诺乖乖的,去看看你爹和二哥回来了没有。”千惜将康诺打发出去,摸索着想倒水喝,严婆立刻上前给她倒了一杯水就着让她喝下去,千惜却还是轻咳了起来,严婆担忧地道:“娘娘,你这都咳了几日了,不若还是叫罗大夫过来给您瞧瞧。”
“别,这一叫罗大夫的,动静就闹大了,小福子既然说了一会儿阿泽会带个大夫回来,那就等着大夫来了让他一并地瞧瞧就是了,只是有此小咳,不碍事儿的。”千惜不以为然,如今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的,事儿都没断过,宫里头接二连三的闹出着事儿,千惜一狠下心来,把那些闹事儿的人都给打杀了,这才安静了几天,要是这会儿请大夫,还不定被人传成什么样呢。
严婆也知道宫里头的事儿,真的假的,都不过是一张嘴的事儿,千惜也是怕着落人口实。
很快外头便传来了康诺欢喜的笑声,还有康泽的哄话声,千惜勾起一抹笑容,理着衣裳站起来,忙往门口里去迎着明卓葳,她可也听到了请安声儿。
“娘,娘,爹爹,二哥!”康诺远远看到了千惜,欢喜地冲着千惜招手,又才想起来了千惜是看不见的,有些懊恼地收回了手,康泽拍拍他的背,走上前几步,“娘,孩儿给您请安了。”
“回来了啊,我摸摸,可是瘦了。”千惜辨别着康泽的声音,上前摸摸康泽的脸,康泽笑呵呵地由着她摸,“娘,孩儿没瘦,还结实了呢,也长高了,不信你问严婆。”
严婆笑着连声应道:“是,王爷是长高了,人也更结实了。”
千惜微微地一笑,挽住康泽的手,“你这一回来,能呆几日?”
“那得要问父亲了,大哥没催我追上他,且看父亲有没有旁的安排。”康泽说着一个劲儿站着明卓葳挤眉弄眼的,明卓葳横了他一眼,警告的意示他安份儿些,康泽却是掂着康诺,“阿诺,怕不怕父亲?”
“不怕,不怕,父亲那么好,才不怕父亲呢。”康诺很是配合地晃着脑袋摇头地回答,康泽咯咯地直笑,“就是,父亲有什么好怕的,又不会吃了我们,打是亲,骂是爱不是。”
听到康泽这等话,明卓葳就是想再扮严父的角色那也是难啊,听着千惜几声咳嗽,“不是说为你娘寻了个大夫吗,且让人为你娘诊脉。”
康泽一拍脑门,“看我真是的,一见娘高兴得都忘了这么件大事儿了。那什么,秋老,你给我娘瞧瞧。”
跟在后头被人无视得很是彻底的老头,这会见他们一家人唠叨完了,哼的一声,康泽忙道:“秋老,为人子女者,自是先向父母请安,再议其他,你啊,体谅,体谅!”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老头倒是想计较呢,那也不好的计较啊,“请坐!”
康泽赶紧地一手抱着康诺,一手扶着千惜坐下,再赶紧地让位,“秋老,秋老,您请您请。”
既然康弘说了他能医治好千惜的眼睛,康弘总还是将他视为上宾的,曾经的那些话,他会尽力地去遗忘。
千惜坐在上榻,老头就她旁边坐下,“皇后请伸手。”
“有劳了!”千惜客气儿地道谢,分别伸了左右手,老头号完了脉,直接地道:“眼睛看不过,不过是因为撞到了脑袋,所以一时失明,这要治不难,可要想救皇后的命,难。”
“什么!”老头的一句,直让明卓葳与康泽都跳了起来,老头横了明卓葳一眼,“皇后幼时受苦颇多,几经生产,皆是九死一生,若不是身边一直有那医术高明的大夫调养着,早该一命呜呼了,可是啊,就算再高明的大夫,那也救不了不听话的患者。”
“你是何意?”明卓葳总算是开口了,千惜的一应用药,均按罗大夫所言而做,何来不听话。
“皇后的身体受损极大,原该静养休身,最忌忧心劳累,若可以,最好是寻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好好养个几年,方能固本培元。想是此话,早已有人与两位提过,可如今看皇后的脉象,少眠多虑,长此以往,只怕是活不过十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