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露重,永延宫大殿门口,摆放了一株山茶盆栽。
刚到花季,雪白山茶开得丰神凛冽,层层叠叠的花瓣宛如锦缎堆就,洁白如雪。
大殿内,永延宫主子、奴才五人,围着小小炉火。
燕都九月末,薄寒暗侵,炉火添了温暖。
丁嬷嬷带回来的酒,顾清儿自己尝了尝,又让丁嬷嬷等四人也尝了一口。
酒味很淡,约莫二十度。
因顾清儿晚膳时说梅子酒太淡,丁嬷嬷拿了最烈的酒过来。
不成想,顾清儿还说淡了。
“这还淡?”丁嬷嬷诧异,“美人,普天之下,没有比这个更烈的酒,此乃青竹酒。”
在本朝,青竹酒是最烈的酒,燕国又位于北方。
她相信,南齐的酒,绝对不可能比北方的酒更烈。
南人都是软绵绵的性子,酒也清淡。
这顾美人有点奇怪。
顾清儿却不辩解。
她将青竹酒倒入一个铜壶,然后把铜壶盖上,在盖子四周用沾湿的白绸裹好。
她又端来洗脸盆架子,将另一只置于其上。两只铜壶都有长嘴,她将它们长嘴对紧,也用白绸裹好。
炉子上生火。
“美人,这是做什么?”落梅又问。
与如樱相比,落梅比较活泼,话语也多。
顾清儿微笑:“蒸酒。”
众人面面相觑,不懂这位美人的心思。
弄好了,顾清儿问丁嬷嬷:“今晚谁值夜?”
“是奴婢。”小太监陈先道。
顾清儿:“你在此处看着,不要动任何东西,记住了?”
“是。”
“一旦炉火熄灭了,你也别管它。”顾清儿又道。
陈先再次道是。
弄好了,顾清儿自己去睡了。
丁嬷嬷和两位宫婢赶紧进了内殿,服侍她更衣梳洗。
顾清儿睡眠很好,倒下就睡。
丁嬷嬷和两个宫婢对视几眼,大家都觉这位美人性子怪异。
她到底是主子,又是来自南齐的皇室,宫婢们不敢轻待她。
翌日,顾清儿卯初就醒了。
她第一件事,就是去大殿内,看看她的铜壶。
小太监在门口的台阶上坐着,哈欠连连。他要值夜,整夜未眠。
顾清儿便想到,自己要是穿越成了宫婢,也要做这服侍人的差事,肯定很惨。
对于当前境地,她还算满意。
“美人。”小太监听到了脚步声,急忙回身行礼。
顾清儿让他免礼,走上前去,解开了缠着壶嘴的白绸。
小太监陈先在旁道:“美人,昨晚子正末,炉火就熄灭了。”
子正末,是凌晨一点。
“不妨事。”顾清儿道。
炉火是戌正点的,也就是晚上八点,经过了五个小时的慢火熬煮,酒应该煮完了。
她拎起了上面的铜壶。
触手微沉。
她这边起来了,丁嬷嬷与两位宫婢也赶紧起身。
顾清儿:“拿酒壶、酒杯来。”
落梅立马端了托盘过来,上面一只酒壶,四只酒杯。
顾清儿慢慢倾倒铜壶。
铜壶里有清澈的液体,缓缓流淌而出,注入酒壶里。
一股子浓郁的酒香四溢。
“好香!”丁嬷嬷忍不住赞叹。
顾清儿也觉得香。
她慢慢斟了四杯,自己先拿起一杯,抿了一口,满意点点头:“还不错。”
端起另一杯,她给丁嬷嬷,“嬷嬷尝尝。”
丁嬷嬷好奇得不行,立马接过来。
她一口饮下。
然后,她眼睛瞪得老大。
这……
一股子火辣,带着绵柔的酒意,滑向了她的喉间,又缓缓沉入了胃里。从口腔到胃头,有火在蔓延。
丁嬷嬷打了个颤:“这……这也太烈了!”
她从未喝过如此烈性的酒。
蒸过的酒,都至少在四十度以上。顾清儿这个蒸馏设备简陋,她方才尝了一口,大概是四十二度左右。
对于她而言,还是不够烈。
但对于这个朝代的人来说,就是闻所未闻了。
宫婢和小太监也喝了一杯,全部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