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长利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因为他现在知道,现在的毕美丽可不是半年之前那个傻呵呵的丫头——她如今是在南方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混过的女子。虽然生意失败了,但也让这个丫头长了见识,经历了形形色色的人。自己还真要重视这个女子。
显然,毕美丽不在自己身上敲诈一笔,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如果单单出点钱就能摆平这个丫头,他倒是愿意去做,但这个丫头若如影随形地跟在自己身边,他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他马上接起电话。毕美丽说:“华长利,你这是故意装矜持吧?你本应该立刻接起电话,却踌躇了片刻。你那小小的心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华长利一愣,说:“毕大美女,这话从何说起?”
毕美丽说:“我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让你手足无措了吧?那就这样,我们具体谈谈条件。如果你满足我,我就不再骚扰你;如果你不满足我,你现在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不光是你,还有你背后那位好大美女、好书记。你现在就到县里来,到了县城之后再给我打电话!”
不容华长利多说什么,毕美丽啪嚓一下就把手机挂了。看来这里的人还真不能小瞧。他过去总以为夏长奇是个老实巴交、没背景、没靠山,只会赚点小便宜的副镇长,却没想到他背后居然有毕美丽这号人物。
虽说毕美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这美女吃过亏、上过当,如今变得像头野兽一般。现在的问题复杂就复杂在——郝心怡要跟徐大力离婚,转而嫁给唐小艺;而唐孝义的女儿已和自己定亲。
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一旦曝光,尤其是自己与郝心怡的私情若被毕美丽抖出来,连唐孝义都会受到牵连。
他不想让唐家父女对自己产生负面看法,否则,自己的大好前程与精心营造的人设将毁于一旦,唐迪飞也再难成为自己的未婚妻。
抵达县城后,他立刻给毕美丽打电话。对方开口便问:“华长利,到了?我家你该来过吧?虽说我走了半年,房子还在老地方。你直接过来。”他强打精神应下:“好,我这就去。”
毕美丽让他去旧居,显然另有盘算。那间屋子里,他曾与毕美丽翻云覆雨,也曾偷拍她和杨大光苟合的画面,此刻种种画面突然在脑海中翻涌。
他不禁感慨“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当初以为自己是稳赢的猎手,如今才明白,毕美丽这只“猎物”早已重整旗鼓,回来清算旧账了。
推开房门,毕美丽的模样令他瞳孔骤缩:她衣着清凉,美艳夺目,却不复从前的单纯。那双眼睛里流转的狡黠与冷意,让他下意识避开视线。
毕美丽轻嗤:“华长利,是害羞了,还是害怕了?”
他干笑两声:“哪、哪有……这么久没见,突然觉得你……让人心跳加速。”她逼近两步,眼尾上挑:“怕是胆战心惊吧?”
空气里浮动着危险的气息,华长利喉结滚动,后背渐渐沁出冷汗——这个曾经被他拿捏在掌心的女人,如今已成了悬在他头顶的利刃。毕美丽指了指沙发:“坐吧,想喝什么自己拿。我就这么坐在你面前,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反应。”
华长利喉头动了动,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饮料,咕嘟咕嘟灌下半瓶,才勉强让翻涌的思绪平复些:“你这样……确实很美,我真心喜欢。”
“喜欢?”毕美丽跷起腿,指尖绕着长发轻笑,“当初我傻呵呵地被你摆弄,玩腻了就一脚踢开,还设局让杨大光把我恨得咬牙切齿——我不过说了句你是我男朋友,你就断了他的前途,逼得我远走南方。现在我回来了,杨大光也调走了,这些你知道吗?”
她的目光像冰锥刺在他脸上。华长利攥紧饮料瓶,指腹摩挲着瓶身冷凝的水珠:“当年都是误会……”
“误会?”毕美丽突然拍桌起身,吓得他肩膀一抖,“你往他办公室塞匿名信时,往我卡里打‘分手费’时,怎么不说误会?现在杨大光去了偏远乡镇,我在南方被人骗得精光——”她逼近他,香水味里混着烟草气,“华长利,这账该怎么算?”华长利摊开双手,苦笑着叹气:“当初各为其主罢了——你为杨大光,我为郝书记。如今他们输赢已定,咱俩犯不着当仇人吧?”
毕美丽冷笑:“他们的输赢早成定局,可咱们才是真正的局中棋。你倒是成了最大赢家,我呢?被你玩得团团转,远走他乡不说,现在生意赔得精光回来,你就打算对我见死不救?还有,你要封我的江上餐厅?这不是赶尽杀绝吗?”
“别别别!”华长利连忙摆手,“餐厅继续开,继续开!只要别再搞那种大动静的宰客手段,一切好说。”
“宰客?那都是小事。”毕美丽跷起腿,指尖敲着沙发扶手,“我的野心可不止开个小餐厅——何况那店我只占小股,一年才分十万八万。我现在想做笔大生意,手头缺资金……你说怎么办?”华长利早知毕美丽打的什么算盘,索性主动开口:“美丽,咱们过去交情摆在这儿,我一直拿你当朋友。当年你跟杨大光,我给郝书记开车,各为其主,我对你从没起过坏心思。事到如今,你直说想做什么生意,能帮的我一定帮。”
毕美丽指尖摩挲着玻璃杯沿,眼波流转:“我要在锦江市开大酒店,一年租金120万,加上装修采购,前前后后得200万。这钱你得出——毕竟你搞垮了杨大光,郝心怡上了位,你跟着平步青云,总得付点酬劳吧?”华长利就知道是这样,也不想推脱,直言道:\"美丽,我答应你。这200万我出,在锦江市要是遇到麻烦,你尽管跟我说——我在那儿也能摆得平。但丑话说在前头,这200万给了之后,你要是再拿别的事要挟我,咱可就没法这么和平解决了。你知道我这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毕美丽没想到华长利答应得这么痛快,挑眉问:\"华长利,你可是真心的?\"
\"当然是真心的。\"华长利目光灼灼,\"昨天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心里就一阵激动——说老实话,我那时还挺喜欢你。你对我一往情深,我不是不知道。现在你又回来了,我当然高兴。\"
毕美丽盯着他的眼睛,似是不信这番话。但见他神情诚恳,便说:\"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这钱你得一分不少打过来。\"
\"没问题。既然答应了你,绝无二话。你现在就把银行卡号告诉我。\"华长利说着,忽然拉过她的手轻轻抚摸,\"看你,还这么怀疑我?\"
毕美丽唇角扬起笑意,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划。窗外暮色渐浓,茶几上的冰镇饮料凝着水珠,顺着玻璃壁缓缓滑落,在木质桌面上洇出深色的印子——像极了某些正在悄然变质,却又难以言说的东西。毕美丽浅笑着说:“华长利,你答应得这么痛快,我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华长利笑着摆摆手:“这有什么?你需要帮衬,我刚好能搭把手。别纠结了,把银行卡号给我,我现在就转账。”
毕美丽起身凑近他,目光直直锁在他脸上,像是要透过皮肉看清他心底的真假。华长利迎上她的视线,神情倒是有几分真诚——毕竟,他刚熬过与毕美丽、杨大光的周旋,郝心怡也胜过了对手,他的仕途才刚迈向辉煌。说起来,毕美丽和杨大光确实是这场权力博弈的牺牲品,而他与郝心怡,才是真正的赢家。
空气里浮动着空调的嗡鸣,毕美丽指尖轻轻敲了敲茶几:“卡号稍后发你。”她忽然退后半步,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几分讥讽,“不过华哥放心,我这人做生意最讲规矩——钱到账,咱们的旧账就两清。”
华长利扯了扯领带,避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暮色中的城市霓虹初亮,他摸出手机点开转账界面,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一片冷白。指尖悬在确认键上时,耳边忽然响起半年前郝心怡说过的话:“对付这种女人,就得让她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叮”的一声,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刺破沉默。毕美丽的手机在沙发上震动,她瞥了眼屏幕,“呀!”她惊呼一声,整个人猛地扑进华长利怀里,“长利哥,我之前真是冤枉你了……太好了,这下终于好了!你放心,我现在是你的人了,以后也都是——你要是愿意,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华长利站起身,轻轻推开她,笑道:“美丽,别这样。我这么做不是图你回报。就像你说的,杨大光和郝心怡斗了这么久,郝心怡赢了,你们跟着吃亏,我也算罪魁祸首之一。现在任务完成,你拿到该拿的,好好做生意吧。”
此刻的毕美丽,早已被华长利的“爽快”征服——不是因为他的甜言蜜语,而是那200万真金白银。要知道,她当年离开绥阳县时,全部身家不过100多万,还是从杨大光那里费尽心机抠来的。如今华长利眼都不眨就把钱转到账上,她哪里按捺得住?
她紧紧搂住华长利的腰,声音发黏:“长利哥,别走了,今晚就住这儿吧。我在南方这些年,压根没碰过别的男人……”
“傻丫头。”华长利拍了拍她的背,眼神却飘向窗外,“你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该找个有钱又喜欢你的人嫁了。女人过了30岁,挑人的余地可就小了。”华长利坚定地打开门,冲毕美丽摆了摆手。这里他绝对不能多待,更不能再和毕美丽发生任何关系——那种利用她的日子早已结束。
曾经,他纯粹是为了利益拿捏这个丫头,可如今的毕美丽,眼底藏着的算计让他不寒而栗。谁知道她心里憋着什么坏主意?他绝不能再轻易入局。
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毕美丽的轻笑,他攥紧门把的手指青筋暴起,直到钻进车里、发动机轰鸣声盖过所有声响,才敢松一口气。后视镜里,那栋楼逐渐缩小成黑点,却像根刺,永远扎进了他的神经末梢。华长利给唐迪飞发了条信息:“你现在在哪儿?”
唐迪飞很快回复:“在家呢。你在哪儿?要是到县里了,来家里坐坐?”
两人已确立正式的婚姻关系,华长利住这儿也算名正言顺,便应下:“迪飞,我这就过来。”
“好,等你。”
车子停在唐家别墅前时,华长利瞥了眼腕表——晚上八点十七分。唐孝义去省里开会了,偌大的房子只剩唐迪飞一人。她穿着淡紫色睡裙下楼,发梢还滴着玫瑰香的洗发水:“长利,刚从哪儿来?今晚有什么安排?”
他喉头动了动,面上却笑得自然:“跟一个副镇长在县城处理点事——旅游区宰客的乱象,你知道的。忙完就直接过来了。”
唐迪飞递来一杯温水,指尖擦过他袖口:“先休息会儿吧。爸爸不在家,家里清静。”
华长利接过杯子,目光扫过客厅墙上的全家福——唐孝义居中而坐,唐迪飞穿着白裙依偎在旁,笑得单纯。他忽然想起毕美丽公寓里那半支皱巴巴的烟,喉间泛起苦涩。
“嗯,清静。”他附和着,指腹摩挲着玻璃杯沿,听着楼上浴室水管的滴水声,突然觉得这栋房子里,连空气都带着虚伪的甜腻。唐迪飞搂着华长利的脖子说:“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以后你就住这儿。”
“是啊,宝贝,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华长利笑着回应,可脑海里却闪过毕美丽阴冷的眼神,那些见不得光的过往像埋在心底的雷,随时可能炸得他粉身碎骨。
唐迪飞忽然凑近他的脸,指尖戳了戳他眉心:“长利,你今天眼神怪怪的,是不是不高兴?有什么事别闷在心里,跟我说说。”
“哪有不高兴?”他迅速堆起笑,指腹揉了揉她的发顶,“就是工作上有点糟心事——总有几个刺头耍心眼儿。不说他们了,你吃饭没?”
“爸爸不在家,我懒得做饭。”唐迪飞晃了晃他的手腕,眼睛发亮,“要不咱们出去吃烤串喝啤酒?天天泡在官场上勾心斗角,偶尔也学年轻人放松一下?”
“好啊。”
她换了件白色连衣裙,露出纤细的小腿,趿着乳白色皮拖鞋蹦下楼。两人并肩走在夜风里,商业街的霓虹映得她侧脸发亮,像极了橱窗里精致的陶瓷娃娃。华长利望着她被风吹起的发梢,忽然想起毕美丽穿黑色风衣的样子——一个是精心雕琢的金丝雀,一个是带刺的野玫瑰,却都成了他棋盘上的棋子。
烤串摊上腾起的烟火气里,唐迪飞举着啤酒瓶冲他晃了晃:“cheers!”玻璃杯相碰的脆响中,他望着她唇上的草莓色口红,突然觉得这轻松的氛围如此虚假。远处街角闪过个穿黑色风衣的身影,他猛地转头,却只看见熙攘的人群——哪有什么毕美丽,不过是自己心里的鬼罢了。
“发什么呆?”唐迪飞递来一串烤茄子,“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他咬下一口,辣油烫得舌尖发麻,眼泪却差点掉下来。原来最危险的局,从来不是对手的刀光剑影,而是枕边人眼底未被戳破的真相。忽然传来一阵放肆的大笑声。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呦,这妞可是在整个县城难得一见呐,美,真美!”另一个说:“大哥,这美妞可比咱们这几个小妹漂亮多了,有没有什么想法?”那个先说话的人说:“这妞一定是从哪里来的,在咱们县城还真没见过。”
说着就来到唐迪飞的面前,那人伸手拍了一下唐迪飞的肩膀说:“妹子,跟几个哥们喝杯酒怎么样?”唐迪飞愣了一下,马上躲避开。而这时华长利立刻瞪大眼睛说:“你们是什么人?真是胆大妄为!赶紧起来!上来就动手动脚的,真是没有规矩!”
那人呦呵一声说:“哎呦呵,还谈什么规矩?规矩是谁立的?在这条商业街上,规矩就是我立的!”另一个20多岁的小子说:“我们这位彪哥没听说过?在这商业街,我们彪哥说的算!你问问这些开店的,哪个不向我们彪哥交保护费?”华长利说:“你收不收保护费跟我没关系,但你赶紧从我们面前让开。”唐迪飞说:“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赶紧走开!再动手动脚,我可就报警了。”
被叫做彪哥的人嗤笑一声,又说:“嚯,报警?你问问跟前派出所的哪个警察不是我‘养着’的?”
华长利一听,心里暗忖:虽说“警匪一家”这话偏激,但底层确实有些警察与混混勾结,不然哪来的外快?不过他今天偏想发泄一番,便硬声道:“我让你们走开就赶紧走开!再骚扰我们,可就别怨我不客气了。”
彪哥冷笑:“看来我真是给你们脸了。”他脑袋一甩,瞬间上来七八个染着各色头发的年轻人。烤串摊顿时炸开了锅,食客纷纷躲避,老板也慌了神,连连作揖:“大哥,求你们换个地儿闹吧……”
彪哥充耳不闻,冲华长利伸出五指:“今儿我来‘收账’,你们俩掏5000块钱,否则别想走!”
5000块对华长利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但他偏要较这个真:“5000块?我5分钱都不会给!光天化日之下撒野,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社会!”
那彪哥不再啰嗦,直接抓住唐迪飞的手腕猛地一拉,将她拽进怀里,接着在她脸上“嘣”地亲了一口,怪叫道:“哇,真香!”唐迪飞惊呼着挣扎,却被两个混混死死按住。老板早已躲得不见踪影,整条街只剩华长利与这群混混对峙。
华长利脸色铁青,冷冷一笑:“好,够嚣张!既然附近派出所都被你们‘打点’了,那我就给公安局长打电话!”
彪哥爆发出一阵狂笑:“吹什么牛呢?公安局长能认识你?你要有那本事,还在这儿吃烤串?”
华长利掏出手机——他确实不认识公安局长,思索几秒后,果断拨通了唐效义的电话。
尽管对方此刻不在县里,但这是他唯一能搬的“救兵”。
电话接通,很快传来唐效义的声音:\"长利,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