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一晃而过,莱阳城外风雷大作,不见乌云之象,肉眼不可查的遁光一闪而没,自城中一闪而逝,旋即消失,再出现时,已然到了单莱山中。
只见一男两女出现在半空,男子约莫四十岁许,满头灰白相间的长发随意散在脑后,一身儒衫飘飘,手执书卷,颚下长髯习习,端的是丰神俊朗,伟岸不凡。
两女一个端庄秀丽,双十年华的样子,秀眸恬静淡雅,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从容,更是身着儒衫,宛若女先生般儒雅不凡,另一女同样清丽无双,只是面无表情,唯有一双眸子隐现担忧,看向桑家人时也颇为不善。
若吴明在此,定会认出两女不是她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却在数年前,于长公主赵缨络诞辰宴会上,被王守明带走的赵婉如,另一人则是陆子衿无疑。
“临渊先生大驾光临,桑家蓬荜生辉,有失远迎!”
未及遁光落下,山中升起数十驾飞车,为首一人,正是桑衡山,却不见桑家半圣。
陆九渊倒是没什么,其身边恬淡从容的赵婉如,却是黛眉微蹙,如此有失礼数,有看轻陆九渊的嫌疑。
“呵呵,是老夫冒昧来访才是,当不得族长如此隆重相迎!”
陆九渊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风,只是话锋一转,令人心惊胆颤,“不日前听闻,我家那不成器的小辈,给桑家添了麻烦,我这做长辈的在此代他赔礼了!”
“不敢不敢,临渊先生折煞晚辈也!”
桑衡山等人赶忙避开,即便其中有人与陆九渊同辈,可谁也不敢托大。
达者为师,无关年龄辈分,陆九渊无论哪一方面,都远在场中所有人之上,即便是桑家半圣齐至,也没人当得起一礼。
更有人心头打鼓,这位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莫非真是兴师问罪来了?
“时间仓促,未及通传,还请先生移驾庄内,令孙稍后便来!”
桑衡山恭敬道。
“有劳!”
陆九渊微微颔首。
言罢,众人簇拥着陆九渊乘坐飞舟,很快进入单莱山桑家族地内,于半路上便有一行人迎了上来,却见其中一人,正是吴明。
“表哥!”
陆子衿早已按捺不住,娇呼一声,察觉周围目光有异,俏脸微红的缩了缩雪白脖颈。
“呵呵!”
陆九渊慈和一笑。
赵婉如美眸中异彩微闪,不着痕迹的暗暗打量,这个时常听闻,仿佛无时无刻不在闯祸,令自家师尊和师祖,每每对弈,都要斗几句嘴的主角。
可让她失望的是,除了颇为英俊外,略显瘦削单薄的身躯,望向这边时,双目中满是孺慕之色的腼腆样子,实在不像传闻中杀人如麻,心狠手辣,无法无天的刽子手!
“外叔公!”
来到近前,吴明俯身一揖到底。
“好好好!”
陆九渊目中慈祥之色更浓几分,连连赞许道,“来见过你师姐。”
“怎么不是师妹?”
吴明暗暗挠头,面上却不动声色上前,“子明见过师姐。”
“师弟!”
赵婉如微微颔首,以儒家礼节拱手还礼。
“表哥!”
陆子衿幽怨的看着吴明,似乎嗔怪其忘了自己般。
吴明眉头微皱,这丫头以往可不似这般浮躁,一向矜持的很,隐约有些古怪,不由自主的看了眼陆九渊。
“进去说!”
陆九渊仿若未觉的摆了摆手。
“奴家梅若兰,见过临渊先生!”
就在此时,梅若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见礼。
“吴福、桑菁菁,见过临渊先生!”
与之同行的两人,同样一揖到底。
“好好,贤伉俪终成眷属,吴兄泉下有知,当为你们高兴!”
陆九渊抚须微笑,目光落在梅若兰身上道,“桑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倒是明儿这些时日,有劳你照顾了!”
“临渊先生说的哪里话,明儿与我家蘅儿情同姐妹,只是蘅儿如今……”
梅若兰说着,眼眶泛红。
“咳!”
桑衡山轻咳一声。
“此事我已听明儿说过,范师于我有言,桑家乃法家今古代表,于人族定鼎神州有功,不可坐视不理,以赐予我宝物,桑夫人且稍安勿躁,待得见了令嫒后,便可见分晓!”
陆九渊似笑非笑的看了吴明一眼,后者赶紧低头做小。
旁人不知,这位身为当事人却清清楚楚,他假借陆九渊之名布局,而今竟然直接将范师牵扯了进来,也不知谁的胆子更大一些。
“多谢临渊先生,文圣陛下千秋万古!”
梅若兰喜不自禁,径直挤开了自家夫君,引着陆九渊一行入内,泼辣性子可见一斑。
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家女儿能否好转,还要着落在这位身上。
对此,桑衡山只能报以苦笑,谁让他虽心疼爱女,可身为一家之主,却不得不将家族重担放在首要位置。
如今确切得知独女有救,面上却不显,可着实松了口气。
但桑家众老,却无一不是面露忧色,听这意思,连石鼓书院山主都惊动了,局势越发复杂了几分,偏偏桑家在几方势力里,却是最弱的!
这种夹缝中生存的感觉,换谁都不会好受,可偏偏形势比人强,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好在,陆九渊并未表现出敌意,让桑家众人维松口气的同时,暗暗祈祷另一位快快到来,能让他们彻底放心。
到了桑家族地,陆九渊婉言谢绝了桑家设宴款待,径直与吴明,在梅若兰陪同下,来到了小楼中。
对此,桑衡山并无异议,毕竟人家是来救他女儿的。
“桑族长和桑夫人还请在外稍候片刻,待我为令嫒诊断后,再确定如何施救!”
陆九渊道。
“这……”
桑衡山面色微变,却被梅若兰狠狠一把拽到旁边,脸上堆满了笑容道,“临渊先生尽管施为便可,奴家信得过您和文圣陛下。”
“好!”
陆九渊微微颔首,率先上楼,吴明旁若无人般径直跟了上去。
这一幕看的桑衡山夫妇眼角一抽,却很知趣的没有多言,毕竟陆九渊是名满天下的临渊先生,师从文圣,人品乃是一等一的,换个男人进自家爱女闺房,早就被打出去了。
即便是二女想跟上去,也被陆九渊外放一道力量拦下。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跟南疆蛊族做交易,你可知道范师知道后说了什么?”
甫一进房,陆九渊便以无上伟力隔绝了周遭,和煦慈祥的面容,瞬间沉了下来。
“范师知道了?”
吴明惊愕道。
“哼,老师乃天下一等一的智者,你这边刚刚传讯于我,他便清楚了!”
陆九渊斥道。
“那他老人家的意思是?”
吴明忐忑的搓着手道。
若是这位从中作梗,十个他也算不过人家,而且得乖乖捏着鼻子认了,不是出于尊敬,而是范师拳头大,真要不听话,即便是陆九渊,也得挨他老人家的戒尺板子!
“老师没别的意思,这件事从头至尾,众圣殿就没有支会过,他老人家也不会插手。”
陆九渊道。
闻听此言,吴明肩膀一垮,明显松了口气。
“你别高兴的太早,即便巫脉的小丫头倾向于你,也无法代表整个南疆,若你完不成约定之事,即便是躲到石鼓书院,也很难高枕无忧!”
陆九渊肃然道。
吴明瞳孔微缩,没想到陆九渊对南疆蛊族也如此忌惮,这其中当无半点水分,心中念头一转后,当即将与数尊约定和盘托出,只是隐藏了山海界珠之事。
不是信不过陆九渊,而是怕事后范师问起无法隐瞒,吴明可以肯定的是,那位心中定然以人族为重,若牺牲他能在大劫中为人族谋取较大利益,绝对会毫不犹豫出手。
“没想到,大限已至,被南疆蛊族圣者算计后,又遭桑家四尊半圣封镇,他老人家还有余力与你相见!”
陆九渊也是吃了一惊。
“这么说来,桑家还真是白眼狼,想要榨干树尊最后一点血!”
吴明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
陆九渊微微摇头,目光深邃道,“老师曾言,这位乃当世异数之一,其力量极其罕见,拥有超乎寻常的伟力,若任其自我归墟,力量定然会重归天地,如今神州大劫将至,桑家也是为了家族延续,才不惜违背这位庇护了桑家无数年的圣君意志!”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吴明撇撇嘴,看似有些不以为然,实则内心暗暗点赞,换作是他的话,甚至可能做的更狠,只是要给陆九渊一个好孩子的假象罢了。
“既然他老人家有意借你之手脱身,应当是有了计较,就按照你的布局,金鳞那边不用担心,我已有计较,而众圣殿派来追索你之人,已被你师兄拦下,其余的,便自己看着办吧。”
陆九渊似乎颇为放心,话语中不无感慨。
莫说是他,事实上据他所知,放眼神州人族,就没见过以弱冠之龄,算计圣者或参与圣者布局的。
“外叔公放心,一切我自幼分寸!”
吴明点点头,摸出一个胭脂盒大小的物事道,“这便是芈鸾于我的解蛊之物。”
“确实是此宝无疑!”
陆九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拇指肚大小的软膏状奇虫,随手一挥,以圣力包裹送入桑蘅鼻端,奇虫蠕动了几下钻了进去。
约莫几息后,桑蘅嘤咛一声醒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