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二爸都不是爱说话的人所以除了这次我问他之外一直到村子的时候我们两也几乎没怎么说话,二爸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刚好四点多,回去正好,我先送你进屋然后就要赶过去了。”
我“嗯”了一声。老屋在村子的西边,村子里还是中学时我和浩子阿杰过来玩的那一次一模一样,没有一丝的生气,只是显得更残破了,在深夜散发着森森的鬼气,我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二爸倒是一如常态,月色下的村子就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不是响起一两声猫头鹰凄厉的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穿过村子很快就到了老屋,二爸拿出钥匙打开门,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一盏油灯点上了,屋子里散发着*的霉气,昏暗的光线下二爸的脸色格外的诡异。
我有些害怕,二爸把包裹放在桌上,说:“你打扫一下,里面的东西都还保存的不错还能用,我会定时让人送吃的和穿的给你,这段时间就先呆在这,妈的房间在礼堂里面,衣柜里还有几床被子,我也带了一套应该够了,等风声过了我再过来找你,你尽量别出去,随时要小心一点,要是派出所真找来了你就立马往山里跑。包里有这段时间的吃的和两条烟,省着点抽,就怕你晚上一个人害怕,所以我也带了酒。”
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没事,这么大个人还能怕什么,二爸,您就赶紧回去吧。”
二爸点了点头说:“那好,我就先走了,你收拾一下也早点休息,白天的时候这地方还不错。你可以到处走走。”
我答应着把二爸送出了门,一直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了才走进屋里。心里不争气的哭了起来,同时还有无尽的恐惧。我调整了下情绪虽然整个村子显得破败不堪,老屋倒是好了很多,我累得不行也懒得打扫,把包裹拿着就朝礼堂处奶奶的房间走去。
老屋都是木板,走在上面还有开门关门的时候都会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空旧无人的老房子里显得格外刺耳,每一次的声音响起都几乎让我心惊肉跳。
奶奶的房间不大但是除了上面多年的尘灰之外到比较整洁。我把衣柜打开里面果然有好几床被子,只是有一股很大的霉味看来今晚只能将就一下了明天再拿出去晒一晒。
我抖了一下被子上的灰然后把它铺在床上,用二爸带来的被子盖着,油灯的光线很弱,即使这么小的房间也几乎照不完。
因为恐惧和孤独我把酒拿出来狠狠的灌了几口,辛辣的玉米酒烧得我全身发热。我又抽了好几支烟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依然睡得很不踏实,总感觉有人在我身边死死地盯着我,我却始终找不到那人在哪。等我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已经能看到朦朦的亮光了。
二爸昨晚也把表留给了我,我看了看时间,才凌晨五点多,二爸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到家了,我没想到时间还这么早,我抬了抬头又立马倒在了床上,根本没有一点力气,脑袋更是如同裂开一般。身上也是大汗淋漓。
可我却实在是睡不着了。我闭着眼睛假寐起来希望能恢复一点精神。夏天就是亮的快,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已经大亮而且有阳光照了进来。
我起床在原地活动一下,虽然头依然昏昏沉沉的好在不是那么疼了。我看了看时间也才八点多。
我先去院子里的井边洗了把脸然后开始打扫屋子,打扫完的时候已经中午11点多了,不过经过一上午的劳累我反而精神好了很多我又去灶台处把锅碗瓢盆拿出来涮洗了一边才开始做饭。
我就炒了一个菜将就着吃了。因为离开的早所以对这个村子几乎没有印象,中途和浩子,阿杰到来过一次不过就是在外围转了一圈然后回去了,所以对于我自己家的房子我也是昨晚才刚知道。
只是我想不明白一点,这村子并不小也没听说发生过什么事可不知为何一搬走就全都走了,奶奶跟我说之所以搬到镇上去是因为镇上的房子是大爷爷留下来的,他女儿去了国外之后就把房子留给了我们。
可其他的村民呢,就我所知,我们一家刚离开才一两年村子就一户人家都没有了,这让我很奇怪。难道因为瘟疫?
我也没听说过这几十年我们这片地区规模性爆发过瘟疫或者疾病的事件。那到底是因为什么?我想到了93年的那一场洪水,但是听幺叔说过洪水发生之前这个村子就几乎没什么人了。
我把被子拿出来晒上之后就一直坐在院子里想这个问题,当然还是那样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到最后我忍不住笑了一声,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自己的麻烦事都还一大堆,却再关心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自从进山之后我发现自己总是喜欢疑神疑鬼,什么事都喜欢把它弄个透彻,甚至别人说的一句话也要想个半天,经常搞得头疼不已,这是一个坏习惯,容易使我钻牛角尖走弯路,有时候事情反而简单得多。
“呵呵,”我对着这个多出来的坏习惯轻笑起来。
这个地方尽管没什么生气,不过白天坐在院子里悠闲的乘凉的时候却很舒服。我觉得在这样的地方养养老是不是很好。
当然再多几户人家就更好了,没什么人打搅,不需要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平时下下棋钓钓鱼,看看书或者邻居间串串门,真是如同桃花源般的生活。
在城市里面就不一样,尽管也有很多空闲的时间但还是感觉好累,那不光是身体上的累,有一句成语叫做身心疲惫,就是这样。
在院子里呆了一会我决定四处走走,没想到这村子还真不小,按照面积来看可以说算是比较大的村子了,至少也有上千的人口。
不过越大越让我心里有些不安,毕竟面对坟墓一般的住房,只有我一个人,即使是大白天也感到身体有些发凉。
村子里面的房子大部分都没上锁,都是些土坯房或者木房子,只有一两栋很老的平房,很多房子都快被野草给盖住了,我心里有些害怕但又充满了好奇,想象着当年这个村子是什么样子。
闲极无聊,我走到一些房子里面看了看,有些房子都快坍塌了所以也没看到些什么,不过每走进一座房子里面看到里面的布置心里总感觉有点怪异,却又想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
于是我决定去那两栋平房看看,因为这两栋房子外面看上去还保存得比较好,而且也不显得危险,我们家虽然是木房但是每年要么是奶奶要么是二爸都会回来一趟给祖宗上坟。
然后会呆上一两天,所以房子看上去还很好,有破烂的地方二爸也会重现修理一边。只是我很少回来,以前爱玩谁愿意在一个什么人都没有的地方呆一两天。
平房里面的外观倒还行,但里面也坍塌了不少,我尽量小心翼翼。跟其他房子一样里面家具都很齐全,仿佛根本没搬过家。
客厅居然还有一台老式的黑白电视,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谁家要有一台电视那是相当了不起了,这家人肯定也是在村子里面最有钱的几家,但即使再有钱也只是这么一个小村,搬家不可能连电视机都留在这吧。
而且客厅的一面墙上还挂着一个很大的相框,这种相框我在外公家里面也看到过,仿佛那个时候比较流行这种巨大的相框,中间一张全家福,然后其他人的照片也依次裱在周围。只是当时那里面却我没有我妈的像。
虽然现在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小的时候仍然能感到一种屈辱,即使那时根本不懂这是什么感觉。
我妈的兄弟姐妹都在里面却惟独少了她,也从没人谈起过。眼前的相框里全家福有十一口人,中间是两位老人,周围则站着他们的儿女,儿媳,和他们孙子辈的人。
周围的照片大多都是孩子们从小到大的像。看到他们的样子我却感到莫可名状的恐惧,仿佛在他们的眼力对我有着无尽的仇恨和怨毒。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他们时笑了起来,我跟他们素不相识,照片中的人还能活过来瞪我不成。
二楼也是这样,床上都还铺着被子,衣柜里面也塞满了衣服,这样子根本不是已经搬家的样子,我之前走过的那几家,灶台上都还炕着腊肉,前面没注意只是因为好奇看了看,可现在我却恍然大悟一般想到了什么。
终于知道不对劲的地方在哪了。但我还不敢确定所以又跑了十几家这个时候已经下去四点多了,对于南方的夏天这个时候还是很闷热的时间,可我却感到一阵发冷,如坠冰窖一般的寒意从我的脚底直冒。
这个村子里面的人根本不像是搬走的样子,就如同,如同突然消失了一般。我回想到从小到大,除了我们家一直到现在也似乎没有遇到过一个是从这个村子里面出来的人。
而且奶奶也几乎没对外人提到过这个村子,还告诫过我尽量不要对其他人说起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