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娃·蒂莫西之墓
安迪·蒂莫西于第三次圣战历三七四零年十一月二十二日立。】
【安迪·蒂莫西之墓
安迪·蒂莫西于第三次圣战历三七四零年十一月二十二日立。】
亚麻袍女子默然站立在墓前。
她要离开这里了。
和那个白袍女人的对话,从她脑海中响起。
“你是人类。”
“你是人类女性。”
“地精的身体本就是某种术式导致的畸形,不过,这术式已经结束了。”
“你从幼童时期便开始扭曲,眼前这副面容,便是你真正的样子。”
“啊,你问我是谁,路过的信徒罢了,有没有兴趣为自己找个信仰,我看你蛮茫然的样子。”
“你的灵魂很有趣的,不找信仰也无所谓。”
“为什么救你,兴趣使然,而且你身上有我熟人的味道,至于是谁,就不要问了。”
“嗯?你是哪里人,应该是圣加西亚人,不过既然在维新城长大,你的家人也许是移民。”
少女目光扫在墓碑上。
沙哑的声音从她口中响起:“我会来看你的,曾曾曾曾曾祖母。”
无论种族,无论其他,眼前墓碑下长眠之人,都是她曾经最尊敬,最挚爱之人。
她原本想着随她而去,却没想到,幸运的没有死去。
独眼默然看着墓碑。
“呵,茫然吗?”
少女看向已成废墟的城市。
她的过去已经终结了。
她摧毁了蒸汽大车站。
她超越了最伟大的蒂莫西。
她知晓了自己的真实种族,有了新的目标。
她对自己的未来不再彷徨。
她有钱。
她有实力。
在她目光收回,打算离开的时候。
一声稚嫩的女声,从她身后响起。
如同童女一般的声音。
那是在她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人。
这女声说道:
“你看起来很幸运啊,陌生人。”
那童女开口问道:“我在找一个人,你可能会认识她,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叫什么吗?”
那童女的声音中没有什么危险。
少女独眼微眯。
名字……
以前的姓氏,名字,已经被她抛弃了。
她是全新的她。
少女轻声开口道:
“我叫安妮。”
“没有姓氏吗?”
安妮摇了摇头,她开口说道:
“还没有。”
“嗯,姓卢卡斯怎么样?”
卢卡斯……
安妮自己念叨了一遍,她开口问道:“这个姓氏有什么含义吗?”
“没什么含义,这是已经彻底灭族的家族的姓氏,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姓卢卡斯的人。”
那童女开口说道:“你觉着怎么样?”
彻底灭族的家族。
卢卡斯吗?
很适合她呢。
“也不错。”
安妮·卢卡斯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身后。
她好奇声音的来源。
在她身后的,是身穿黑袍的白发女子。
手里拿着一个铃铛。
安妮疑惑的开口问道:
“那个……请问你是?”
眼前这女人她不认识。
她的脸很白,但不是健康的白,似乎没有血色。
黑袍女人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开口回答道:
“我是谁取决于你的选择。”
安妮嫌弃的看着她。
啧,谜语人。
黑袍女人似乎察觉到了安妮的不爽,她很有耐心的解释道:“因为只有保持神秘和未知,才能让人感觉到敬畏,我是所有人都害怕的钟,所以这样说话。”
她是信使,让人恐惧的信使。
钟声,会在最后一刻响起。
她的样貌是成熟的女人,声音却是孩童的声音,看起来很矛盾。
黑袍女人继续开口说道:“至于我是谁,取决于现在你的选择,现在不过是只无家可归的落魄野狗罢了。”
安妮平淡的看向女人,缓缓开口问道:“你是说,我是无家可归的落魄野狗?”
“不,当然不是,不要误会。”
黑袍女人开口说道:“你面前的我,只是失去主人,脖子上系着狗绳,和秃鹫争食腐肉的野狗罢了。”
将自己称为野狗,但这女人脸上没有自嘲的神色。
似乎她真的认为自己是一条野狗。
很奇怪的人呢。
真的是人吗?
安妮的目光在女人的上下扫视。
苍白的面孔。
墓园。
自称野狗。
食尸鬼?
争食腐肉的话,应该是爱好吃已故尸体血肉的那一派。
信奉食尸鬼之神的食尸鬼?
安妮目光紧紧盯着女人,冷冷开口问道:“你说你在找人?”
黑袍女人点点头,又摇摇头,开口说道:
“之前在找人,现在已经找到了。”
安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问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就是我找的人。”
黑袍女人看着安妮,开口问道:“我在找我的主人,你有兴趣牵起狗绳,做我这条野狗的主人吗?”
黑袍女人如死人般涣散的眸子看着安妮,等待着她的回答。
安妮的第六感十分平静。
没有感受到危险。
但安妮莫名感觉到了一种粘稠的压力感,不明来源的压力。
似乎这个问题,会影响到自己的一生。
安妮开口问道:
“成为你的主人有什么好处吗?”
黑袍女人轻声开口道:
“我的主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
是陈述句。
最伟大的?
安妮开口说道:
“那你以后便是我的狗了。”
最伟大的,对她来说,真是命运般的称呼啊。
“是,安妮·卢卡斯冕下。”
黑袍女人稍稍向前走动,她轻轻跪在地上。
祂醒了,但祂已经不在了。
权柄空了下来。
这是登神阶梯的其中一阶,亡者的承认,也是过去的祂命运转折的那一刻。
安妮看到点点银色的细线从四面八方涌来。
扭曲的血肉在丝线的冲刷下规整,变为雪白的肌肤。
洋娃娃般精致可爱的俏脸,柔软的长发垂到肩膀上。
亚麻色的袍子下,凹凸有致的娇躯若隐若现,似是青涩,似是成熟。
她的右眼依旧是黑色,左眼却变为充满不详气息的白色眼眸,那是一只模糊不清的涣散瞳孔。
身子轻飘飘的,没有什么不适。
这本就是她的身子。
这就是她原本的样子。
世界在她的眼中,也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我们该走了,猎犬。”
新生的少女向黑袍女子开口说道:“计划,要更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