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念安‘咕咕’叫的肚子也引来白娴的侧目。
她挑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老杜家的馄饨还开着门呢。”
霍念安一听，也将脑袋凑过来，远远便看见有一处烟火袅袅，她仿佛闻到了馄饨香。
老杜家的馄饨她吃过很多次，每次和师父出诊归来，若是过了饭点，两人便会找家店吃一口，老杜家馄饨是她们吃过最多的店。
味道极鲜美，比御膳房的厨子做的都要好吃。
“师父，我想吃馄饨。”
白娴放下帘子：“行，我也许久没吃了，这几日吃得有些腻，去吃碗素馅的馄饨也好清清肠子。”
马车很快就在铺子门口停了下来。
白娴和霍念安一起下了马车，负责护送二人的宋晏也下了马。
白娴领着霍念安朝他走去：“宋公子可用过晚饭？不如和我们一起进去吃碗馄饨？”
今晚原本是要在将军府吃饭的，但老太太突然昏迷，一家人心急如焚，晚饭自然是没吃上。
宋晏：“还没来得及。”
“那便一起，我请客。”
白娴拉着霍念安先进了铺子，虽说是大年初一，但店里的人却不少。
外面寒气侵体，店里倒是暖意融融。
正在收拾桌子的杜娟见到白娴和霍念安立马迎上来：“白医仙，公主姐姐，您们来了。”
杜娟今年才十一岁，扎着双髻，穿着粉色小夹袄，小脸圆圆的，笑起来挺可爱。
两人经常来吃馄饨，大家都熟了。
霍念安伸手摸了摸她的双髻：“有空桌么？我们五个人。”
包括车夫和云欢。
“有的有的。”杜鹃领着五人往里面去，“这里暖和，姐姐坐这儿。”
很大的一张桌子，五个依次坐了下来。
宋晏坐在霍念安对面，杜鹃看着陌生的宋晏，好奇地问霍念安：“公主姐姐，这位公子是？”
“淮安后府世子，你叫他一声宋世子。”
杜鹃立马甜甜地叫了一声‘宋世子’，宋晏点点头，算是回应。
白娴要了茴香豆腐馅的，霍念安吃的依旧是她最爱的虾子肉的，宋晏要了和她一样的。
五碗馄饨很快端了上来，热气腾腾，鲜香可口。
霍念安真饿了，先喝了几口汤，然后一口一口吃着馄饨。
白娴和宋晏一边吃一边聊着天，聊着聊着不知怎地就聊到了霍念安头上。
白娴见她吃得额角都有了汗珠，便用帕子替她擦了擦，满眼慈爱：“……她六岁便跟着我学医，也吃了许多苦头，好在天赋极高，我会的她都会了，我不会的她自己也掌握了不少，我打算再陪她五年，便将府上的一切都交给她，我得陪着皇太后去安度晚年了。”
这话，白娴不知道跟霍念安说了多少次。
她开始还觉得难过，但现在看着已经生了白发的师父，又想到对自己师父无比依赖的皇祖母…..姐妹俩晚年若是每日在一起吃喝玩耍，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宋晏对白娴极为尊敬。
“白医仙一生行医，造福了无数病人，此乃大义。”
白娴微微一笑，随后问他：“世子觉得这馄饨味道如何？”
“极好。”宋晏将最后一个送进嘴里，“今日托了您的福，本来没什么胃口，这会儿倒觉得浑身舒坦。”
他说完看向对面的霍念安。
一桌五人，数她吃得最慢。
其余四人都吃完了，她的还剩小半碗。
但人家也不急，慢条斯理地吃着，一口馄饨一口汤，白嫩的鼻头渗出了汗珠，晶莹剔透地挂在上面……
宋晏手指动了动……想擦！
他克制地收回视线，随后对白娴道：“您不急，这里太热，我先出去透口气。”
白娴点头：“好。”
宋晏走去柜台，丢了一块银子，杜家大娘一见他是和白娴一起来的，便推拒：“白医仙是我家老头的救命恩人，几碗馄饨而已，不要钱。”
宋晏却坚持将银子放过去：“小本生意不易，您老收着。”
说完，便走了出去。
杜大娘叫他：“公子，还没找银子呢。
宋晏头也不回：“留着吧，下次再来吃。”
杜大娘犹豫了一下，将那二两碎银放进抽屉，想着下次这公子再来，可不能再收钱了。
霍念安吃完馄饨出来，想着结账，却听杜大娘说宋晏已经给过了。
她又从怀里拿了一个封红出来，递给了杜娟：“喏，姐姐给你的压岁钱。”
杜鹃没接，而是看向杜大娘。
杜大娘忙道：“年前公主就让人送了新衣来，怎地再好意思收您的压岁钱？”
“不多，一个好的寓意，希望来年生意更红火，和你杜大伯身体健康，如意吉祥！”
杜大娘瞬间红了眼眶。
“多谢多谢。”
随后让杜鹃接了那封红，杜鹃道了谢。
霍念安出了门，正要上马车，杜鹃跑出来，手里捧着一把相思豆：“公主姐姐，这是我捡的相思豆，她们说将这相思豆缝在衣襟上，来年能嫁个好夫婿，我希望姐姐也嫁个好夫婿！”
霍念安：“.…..”
她下意识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宋晏。
却对上宋晏似笑非笑的视线。
那张白皙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
“我能不要么？”她还不想找夫婿，也没想过嫁人。
杜鹃却一本正经道：“娘亲说了，姑娘及笄就可以嫁人了，公主姐姐去年不是及笄了么？那今年可以嫁人了呢。”
她说着将那捧相思都忘她手里塞：“我捡了好久，姐姐可一定要缝在衣襟上。”
盛情难却。
霍念安捧着那红艳艳的相思豆，顶着一张通红的脸上了马车。
白娴忍俊不禁：“小姑娘的心意你得珍惜。”
“师父……”霍念安捧着那相思豆就像捧个烫手山芋，她看向云欢，“喏，送你？”
云欢拿眼瞅她：“您别太荒谬，奴婢才十三。”
“我也才十五。”
“嘿嘿公主，您已经及笄了，可以招驸马了。”
“我不要驸马，我只要我的小云欢。”
霍念安往云欢身上蹭去，云欢一边躲一边喊医仙救命……
马车里的声音传出来，骑在马上的宋晏微微偏头看过去，透过晃动的帘子，他的视线落在霍念安身上。
她笑颜如花软绵绵地往宫女身上靠去，褪去了医者的清冷自持，只剩下十五岁小姑娘该有的娇俏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