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昙花吐露芬芳,将清甜的蜜意送到心房。
夜的心事是莹莹一点火光。被风一吹,就无处躲藏。
“好久不见。”
月的清辉遍洒人间,苏清璇却于阴影中现身。
她鹅黄色的衣裙溶在月色之中,仿佛她就是月色,是这天上的清辉。
文蔚平正推开窗子,准备将沉闷的屋子透一透气。
看见她忽然冒出来,有一丝惊讶,半分犹疑,八分的嫌恶。
还有半分是庆幸。
因为苏清璇的到来,这屋子里的一切都被定住了。
包括正在摘珠花的明芙嫣。
文蔚平笑了:“好久不见。”
苏清璇自院中花树下款款走来,披着一身银纱站立窗下。
她与文蔚平隔着一扇开着的窗,双手撑着窗子:“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不知道你更喜欢哪个称呼?”
“掌门?族长?盟主?”
她抬手轻抚云鬓,莞尔笑道:“还是像明府的人一样,叫你一声姑爷?”
她声音温柔甜美,每说一个称呼,文蔚平的眼神就变一分。
等她说到最后,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既然是称呼,还是叫名字来的更直接。”
苏清璇好奇地盯着他:“你这个反应,倒是有趣。”
“什么事?”
文蔚平的回答简短扼要。
苏清璇以手托腮,嘟着嘴道:“什么什么事?”
“没事就走吧。”他抬手摸在窗子上,毫不留情地就要关上。
“哎,你这人。”苏清璇赶紧伸手推在窗子上,阻止他将窗子拉上。
“怎么这么没趣儿呢?”
文蔚平没有想要跟她斗嘴:“说有趣的是你,说没趣的也是你。你先搞清楚到底要说什么再来。”
苏清璇伸手用力推住窗子:“好吧,真是服了你了。”
“难为叶图是怎么看上你的。”
文蔚平豁然抬眼,像一匹奔袭在戈壁上的狼。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苏清璇并不害怕,“你该不会认为这是一个秘密吧?”
“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啊。”她调皮地眨眨眼睛,“你这边也有人知道的。”
“像文蔚祁、明鸾、明芙嫣,他们都知道啊。”
文蔚平哂笑道:“叶图于我,便像你于云修。”
“不同的地方只不过是,叶图倾心于我,我没有拒绝她。”
“而云修……”
“不,不,不。”苏清璇从容地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地摆动了几下:“还是有区别的。”
“你说的不错,这里面确实是有不同的地方。”
她歪着头,看上去十分的娇俏可爱:“只不过相同的地方更多:我原来喜欢云修,云修不喜欢我,于是我放弃了她。”
“叶图原来喜欢你,你没有选择叶图,于是她放弃了你。”
她眼睛里有光闪动:“不同之处也只有一个:云修没有想要挽回我,而你想找回叶图。”
说完这句话,她畅快地大笑起来。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笑话我?”文蔚平就静静地看着她笑,“笑好了,就赶紧回去吧。”
“回去晚了连个等你的人都没有,多凄凉。”
苏清璇脸色微变:“说够了吗?”
“呦,吓到我了。”文蔚平做了个害怕的手势,“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清璇笑道:“来为古神搜寻奴仆。”
“那你还是赶紧走吧,我不愿意当仆人。”
文蔚平直截了当地说:“我的问题我会解决。”
“所以过去两年了,你仍然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苏清璇说得更加直接,“你还想不想找到她了?”
“还是说,我们的掌门人更想看到十二钧天令集结的那一天?”
文蔚平道:“真是瞒不过你呢。”
“我要集合十二钧天令,怎么能让明府将六支钧天令送回来?”
苏清璇歪着头想了想:“吓,这可真是个难题。”
“让明府放手这六支用明芙嫣的婚姻换来的钧天令,你打算用什么来换呢?”
文蔚平并没有打算用什么来换,他想的更简单一些:直接拿回来。
苏清璇见他不答话,便替他回答出来:“你想让明府乖乖地自己交出来,你别忘了,明广泰是个商人。”
文蔚平当然知道他是个商人。
“苏清璇。”他皱眉看向她,“你想怎么做?”
苏清璇笑了。
她一笑起来,就很好看。
“我想怎么做?”她看向自己修长的手指,上面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
“我是古神的影侍。”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两只手交叠在心口,极尽虔诚。
“我在夜晚守护着他的信徒,在阴影处为他唱诵。”
“你只要忠于古神,我便会帮助你。”
文蔚平这时候才明白,原来她是来游说自己成为古神的信徒。
他不禁失笑。
古神是什么他没有见过,一个没有见过的神灵,他才不会愚蠢到就这样拜服在他的脚下!
“苏清璇,恐怕你得先搞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文蔚平缓缓道:“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信仰。”
“也不是所有人的信仰都来源于神明。”
苏清璇莫名地问:“难道你们文蔚府不信仰十二天神吗?”
从十二天神手里抢夺来的仆从,用着才更解恨。
她依照古神的吩咐,将一个个十二天神的信徒救赎于末路穷途,在他们深切的期盼和绝望的祈祷中降临。
“我是古神的信使。”这也是她常说的话,是她的标签之一。
“你们愿意成为古神的仆从,供他差遣,为他效力吗?”
这句说了无数遍的话,今天在这里遭到了拒绝。
“我不知道古神是谁,也不知道他能做些什么。”
文蔚平声音淡淡的:“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靠我自己挺过来的。”
“我也不信十二天神,他们对于我的哀求无动于衷。”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明,要我相信他们的存在的话。”
“我文蔚平,只信自己。”
“我就是自己的神明。”
苏清璇愣住了,半晌她才道:“文蔚平,你是个异类。”
“单凭你的话,就可以让你烧死在祭台上。”
文蔚平满不在乎地昂起头:“是么。”
“可惜我现在就是族长,也是掌门,更是盟主。”
“没有人能主宰我,除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