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做什么?”
刑部大牢的门口,猩红色官服胸口绣着仙鹤的补服的周百彦看着面前一左一右的两个人,以及拦在自己前面的两柄利刃。
“对不住了周大人,上面吩咐,任何人没有尚书大人的手批,不能踏进刑部大牢一步。”
说话的人名叫王睿,五年前还是刑部的一个普通的狱卒。
在谢明依入狱期间这个王睿虽然在日常的刑罚上从来对她没手下留情过,但是也没有多一分的逾越。
可以说,她的一身伤疤拜她所赐,可谢明依还能从刑部大狱中活着走出来,也有他的功劳。
因此谢明依刚上任,直接将他提成了刑部大狱的牢头。
对于一个毫无势力背景的普通人而言,或许二三十年才能熬到牢头这个位置,而谢明依此举无疑为王睿节省了这二三十年的时间。
同时也让这位将至而立之年的男人意识到,自己该站在哪里,才能给自己带来最大的利益。
这里是刑部大牢,他需要听从各位大人的安排,但唯一能带给他体面的,只有谢明依。
而眼下,就是谢明依交代给他的第一件事,
——大人说了,没有尚书大人的手批,任何人不得入内。这是为了里面犯人的安全,不然他们没了命,掉脑袋的不是大人,而是你们。
将容璟的谨记在心,王睿也执行的不动如山,只气的周百彦吹胡子瞪眼睛却偏偏没有一点办法。
谁让他,不是刑部的官?
“好,好小子,你给本官等着,看本官怎么收拾你!”
王睿垂下眼帘,身体却依旧挡在刑部大牢的门口,时不时的可以听到里面有正在受刑的犯人痛苦的哀嚎声。
可那又同他有什么关联?他只是一个牢头,不是苍生的救世主。
还轮不到他来怜悯里面的这些人,无论是罪有应得,亦或是含冤入狱。
————
长安城外南郊,有一个村落,名为望北村,村子不大,但却景色宜人,依山傍水,村边有一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河流,每到夏天,都能看到下水捉鱼的汉子,河边浣洗的年轻女子。
和繁华盛世的长安城里相比,这里倒颇有一番世外桃源的滋味。
在谢明依折腾了半个小时也没抓到一条鱼后,容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脱去鞋袜,走到了水里拿过谢明依手里的鱼叉,对准不远处游的正欢的鱼群直接来了个致命一击。
“没劲。”
白了容璟一眼,谢明依干脆也不再执着于抓鱼这项活动,一边朝着岸上的席子走过去。
“我还以为谢大人无所不能呢~”
瞧着谢明依终于上了岸,谢凤绾俏皮的调侃着,两只眼睛弯成了一条细长狭窄的缝。
“欸,哥你做什么?”
猝不及防的,被谢明依弹了一脸的水,谢凤绾委屈的撅起嘴,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你这丫头,总是没大没小的,你哥哥又不是神,当然有不擅长的东西了。”
谢母爱怜的看着小女儿,将手里的毛巾递给了谢明依,
“告诉你河里的水凉,你偏不听,非要弄什么鲜鱼,瞧瞧这手冰冷,把容璟那孩子叫上来吧,回头两个人都染了风寒,你娘我年纪一大把,不还是凤绾日日守在床榻边照顾你?”
“就是就是。”谢凤绾见势跟风道。
“就是什么就是?”谢明依道:
“你呀,有功夫在这里见风使舵,不如去村子里面走走,虽说依旧是天子脚下,但终究是不同的,看看外面的这些风土人情,长长见识也好。”
“有什么好看的,左右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难道还能有怪物不成?”
谢凤绾这边的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了两道笑声,一道有些低沉发闷,另一道则十分的爽朗开怀。
“早就听闻这谢家的小姐与众不同,果然,这番真语也只能从谢二小姐这里听到了。”
开口的是那个听上去很响亮的声音,谢凤绾回头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二人,目光从苏衍的身上不着痕迹的划过,落在了那一袭的红衣灼灼上。
“下官谢明依见过定北侯。”
“嗯。”
苏衍应了声,谢凤绾这才和他身边的人打了招呼,
“韩大人。”
话音刚落,这厢谢凤绾早已经起身随着谢明依向二位见礼,反倒是谢母坐在席榻之上,气定神闲,含笑不语。
“谢夫人。”
谢母微微点头,唤了声‘侯爷’,随后便伸手揽过幼女的手,起身离开了河边,
“年纪大了,坐一会就腰酸背痛的,绾儿,来陪母亲去走走。”
“素月,顾好了夫人小姐。”
谢明依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素月忙应了下来。
一直到几人远去,谢明依才收回目光,彼时容璟也早已带着半个鱼篓的成果上了岸,将手里的鱼篓放到了席边。
“你们这是在捉鱼?”
苏衍微笑道,目光从谢明依的赤足上略过,露出些许讶异,似是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这一步,谢明依竟如此的闲情雅致。
谢明依道,“回侯爷的话,粗茶淡饭,比不得长安城里的精致,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子墨好雅兴。”
本就不是来往十分密切的两个人,自是没有太多的闲话要讲,苏衍逗留了片刻,便要同韩燕离开,但韩燕却在临走前在她耳畔轻声提醒道,
“谢大人可知,如今这长安城里闹翻了天,可都在寻你。子墨果然是好谋划。”
谢明依自是知晓韩燕指的是周百彦要去刑部提人,但却被拒之门外的事情。
刑筠自是不会给他行这个方便,而周百彦也自然想得到这其中的关节是她这位新上任的刑部侍郎。
将一切了然于心的谢明依却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说道,
“韩大人在讲什么,子墨听不懂,不过是闲来无事,出来走走罢了。”
韩燕笑了笑,不再多言,随着苏衍离去。
待二人离去后,谢明依这才看向一旁的容璟,蹙眉道,
“他们俩怎么会在这?”
容璟想了想,也有些疑惑不解,
“按理说现在的户部应该忙着北渠的修建和敛算今年的账目,好及时的为今年的税收做准备。定北侯向来深居简出,近年来亦是只偶尔的出现在各家的宴请会上。”
是啊,一个深居简出,一个本应是忙的脚不沾地的两个人竟然出现在这种偏僻的地方,难道只是为了提醒自己周百彦在寻找自己?
而随即,谢明依又非常果决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