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闺女害死了我儿子!”
乔荞退后一步,脊背抵在店铺的茶叶柜子上,眼睛勇敢地逼视着牦牛。
他打了她一巴掌,不是因为乔荞道明真相,而是恐慌和愤怒。
“你他娘的再敢胡说老子撕烂你的嘴!”牦牛恶狠狠地威胁乔荞,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无心再做生意,急着关上店铺的木门,推搡着乔荞来到堂屋,下过雨的天色灰沉沉的,堂屋里一片阴暗。
“你看见她害死仙宝了吗?”牦牛坐在一张檀木椅子上,抽着烟审问乔荞。
“我没看见——但我看到伏龙洞里的脚印了——是小兰的脚印,不会错,是她把仙宝带进了洞里,推进河里淹死的!”
“当时你在做啥?”
“我在油菜地里拔草,老三看着我,小兰带着仙宝在地头玩耍,到了晌午我口渴,到沟底下去喝水,才发现小兰和仙宝不在地头,老三说看到小兰带着仙宝回村里了,傍晚我和他一道回家,只见到小兰,她说仙宝一个人在地头玩,是她一个人回家的......”
啪——
牦牛扬手打在乔荞的脸上,他咆哮起来:“你他娘是死人吗?谁让你去拔草的?你怎么不看好仙宝?”
眼泪从乔荞的脸颊上流下来,没有人能懂她心如刀绞,悔恨交织,她能对盛怒满怀的牦牛解释什么呢。
还不是他的主意,他让小兰两口子盯着自己,防着她逃跑,小兰和老三一定是计谋好的,趁着牦牛不在,趁着乔荞大意,对牛仙宝实施了残虐杀害!
牦牛抱着脑袋半个身子蜷缩在了一起。
泪水肆意流下,一滴滴落在青砖地上,印出一朵朵小花。
他是爱着牛仙宝的,牛仙宝是他的种,他是牦牛的至爱,更是牦牛的全部希望。
牛仙宝死了,牦牛的心从没如此疼痛过。
而让他震惊和愤怒的是,牛仙宝不是贪玩进了伏龙洞,不是大意失足落水溺亡,而是被小兰两口子害死的!
他分析着乔荞的话,觉得一切都有可能。
五岁多的牛仙宝怎么可能一个人穿过山林爬进伏龙洞?他是到过洞里玩耍过,但那是和村里的孩子一起去的啊。
伏龙洞的洞口塌方之后,村长叮嘱过牛窝堡子的村民,不让任何人再去伏龙洞,牦牛曾亲口告诉过牛仙宝洞里危险,懂事的牛仙宝满口答应过不会去那里玩耍,他怎么会死在洞里的水潭里?
不是小兰还会有别人吗?
小兰谋害牛仙宝又不是头一次,以前是为了给桃花报仇,现在是为了牦牛手中的金银,小兰年纪不大,生性刁钻狡猾,加上嫁了一个做贼的男人,她对牛氏留下的钱财能不动心吗?
怪不得她对乔荞转变了态度。
怪不得她劝慰着乔荞安心留在自己身边——只要乔荞还在,牦牛便没有再娶的机会,没有再生儿育女的机会!
“我要宰了她!一定要宰了她!”
牦牛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语无伦次地在屋子里打转。
蓦的,他的眼前闪过犏牛血淋淋的面孔。
犏牛冲他傻笑着,似乎在叫喊着牛仙宝的名字。
“这是报应——报应啊......”
牦牛的心像扎了一把利刃,尖锐的疼痛让他几近失去理智。
真的是报应——他为了得到乔荞母子将自己的亲兄弟推下了山崖,现在,小兰为了钱财溺死了幼小的弟弟。
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牦牛的眼睛瞪得像魔鬼,他转身猛地掐住了乔荞的脖子。
“听着,你要是再乱说话我要了你的命!我会活活将你打死——别以为我不敢!仙宝是自己掉水里淹死的,没有人会害死他!来,跟我说:他是自己掉水里淹死的——他是掉水里淹死的——你说啊!”
乔荞的头被牦牛剧烈地晃动着,她呼吸困难,脸涨得通红。
她从牦牛的狂怒里明白过来——牛仙宝的死已成事实,牦牛不会去深究他的死因。
就算是小兰害死了牛仙宝,而她是牦牛的亲闺女,牦牛怎么会真的拿小兰复仇!
他是恨着小兰,也不过恨一时罢了。
绝望的泪水从乔荞的眼中流出来,流进她的嘴里,让她的心如同腌渍在无边无际的苦海里......
“你说啊!说啊——”牦牛的手加大了力度。
“我.....我说——”乔荞伸手去掰牦牛的手。“仙宝——仙宝——仙宝是掉潭水里淹死的!”
牦牛将她摔在地上,扭头出了堂屋。
乔荞贴在冰冷的砖地上,她的手指抠着砖缝,如果可能,她恨不能将整个屋子都掀翻......
“畜生——你们都是畜生!我的儿......我的仙宝,娘会为你报仇!娘一定会亲手杀了害死你的人!”
她的脸贴在地上,听到地下无数声音在嘶叫,在怒吼!
她的心如地火在燃烧,岩浆喷涌,汇同她体内的血液一起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