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安早就知道薛正德有谋逆之心,但他感觉薛承武是个正直的人,所以当年就问了他那个问题,算是给他一个提醒。
当然,陆平安是肯定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个局面的。
但无论如何,薛承武的确是要面临选择了,如果他再这样稀里糊涂地跟着薛正德走下去,必将酿成大祸。
可听到陆平安的话以后,薛承武只是脸色微变,旋即又恢复了平静,说道:“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请明言。”
陆平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前段时间打算谋害我陆家?”
以前陆平安可以确定,薛承武并不清楚薛正德和寒英阁之间的那些勾当,但现在是什么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而此时,薛承武闻言一怔,明显感到很是意外,道:“这……不太可能吧?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冤仇?”
陆平安道:“真要说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因为我当年做的那些事,可能破坏了他的某些计划,阻止了他的野心。”
薛承武道:“当年的哪些事?”
陆平安道:“就是我配合飞鱼卫,覆灭了寒英阁洛天城分舵的那件事。”
薛承武当即脸色一沉,话说到这种地步,他已经隐约猜到陆平安的意思了,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陆平安道:“好吧,事到如今,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你父亲薛正德,和寒英阁有极大的关系,当初寒英阁之所以能够在皇帝脚下建立起分舵,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得到了你父亲的支持……”
没等陆平安把话说完,薛承武就沉声打断道:“陆平安,你休得污蔑我父亲!”
陆平安道:“我所说的都是事实,早在寒英阁洛天城分舵被摧毁的时候,飞鱼卫就已经调查出了一些事情来,就连陛下都知道这件事,只是碍于证据还不够充足,你父亲又位高权重,所以才一直没有动他而已。”
薛承武浑身微微一颤,神色严肃地道:“我父亲戎马一生,为国为民,在军中更是备受敬仰,他绝不可能勾结寒英阁那种毒瘤,我是不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的。”
陆平安问道:“那你愿意相信飞鱼卫统领罗义的话吗?我可以让他来告诉你。”
薛承武愣了下,他知道陆平安敢这样说,肯定是很清楚,罗义会说出怎样的话来,随后,他便又说道:“我的意思是,口说无凭,凡事要讲证据。”
陆平安笑了下,道:“证据?你觉得你父亲会在这种事情上留下太多的证据吗?顶多就只有一点不足以定罪的蛛丝马迹罢了。”
薛承武道:“既然如此,你又凭什么认为你所知道的就是事实?”
陆平安道:“一方面是因为飞鱼卫当年的调查结果,另一方面……是寒英阁阁主亲口告诉我的。”
薛承武一惊,道:“寒英阁阁主?你为什么会和他有接触,他又为什么会和你说这种事?”
陆平安道:“看来你的消息并不是很灵通啊,你难道不知道,就在几天前,寒英阁已经被彻底摧毁了吗?”
薛承武这次可就大吃一惊了,双目一瞪,道:“你说什么?寒英阁……被你给灭了?”
陆平安道:“准确来说,是我和我的兄弟们,但关键在于,寒英阁阁主在临死之前,把他和你父亲的那些事情,如实说了出来……”
薛承武紧皱起眉头,道:“倘若你真的摧毁了寒英阁,那肯定是件大好事,但即便如此,那阁主所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陆平安无奈地笑了下,道:“说了这么多,反正你就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对不对?”
薛承武道:“问题是,这是不是事实,都还尚未可知,你让我怎么信?”
陆平安道:“那我问你,假如这就是事实,你会怎么做?还是说,你根本就还没有想明白那个问题?”
薛承武沉着脸,道:“那……毕竟是我父亲!也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在还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我怎么能那样去想他?”
陆平安道:“好,那我现在就教你一个办法,让你可以看清你父亲的本质,就看你敢不敢去做了。”
薛承武不解地问道:“什么办法?”
陆平安道:“你直接去找到他,当面质问!”
薛承武一愣,道:“你疯了,我可没有疯!”
陆平安道:“你想要看清事实,这就是唯一的办法!如果我错了,我愿意向你和你父亲郑重道歉,但如果我是对的,希望你能够做出你的选择!”
薛承武沉默了许久,道:“当年我就认为你是个值得尊敬的人,而你之后的所作所为,也证明了我并没有看错你,你不仅是沧梧国的英雄,还是整个东大陆的英雄,所以我认为,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恶意诋毁我父亲,只是有点什么误会而已……”
陆平安道:“这可不仅仅是误会那么简单。”
薛承武道:“不管是与不是,我都愿意按照你所说的那样去尝试问一下,以此化解你对我父亲的误解,至于后果,我自会承担。”
陆平安看着薛承武,对其颇为欣赏,甚至还有些敬佩。
换做一般人,听到自己的父亲被说成是个奸恶之人,可能早就大骂出口了。
虽然薛承武答应去问薛正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为了还薛正德一个清白,同时消除误会。
但归根结底,还是在于薛承武相信陆平安的为人秉性,觉得他并非出恶意。
陆平安道:“我也知道,这件事终究是有点强人所难的,但此事关乎重大,我也只能如此了。”
薛承武道:“你堂堂超凡境强者,特地跑到这里来和我说这件事,想必也是迫不得已,但只要能够把事情弄清楚,一切都是值得的。”
陆平安起身拱手道:“多谢。”
其实,陆平安的计划,就是要让薛承武亲自去询问薛正德。
关于寒英阁的那些事,薛正德是肯定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就算陆平安不顾一切,对其严刑逼供,也未必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东西来。
但面对自己的儿子,薛正德就有可能会吐露实情。
当然,陆平安也不敢完全保证此事能成,他只是想用这种方法来赌一把罢了。
说句不好听的,陆平安就是在利用薛承武,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谁让薛正德就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呢?
而从这个结果来看,陆平安也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这薛承武还真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家伙啊。
……
咚咚……
没多久,薛承武便来到薛正德的书房前,敲响了房门。
“父亲,是我,有点事想请教您一下。”
片刻后,书房内才传出一道低沉严肃的声音,“进来。”
薛承武推开房门,迈步而进。
与此同时,正处于隐身状态下的陆平安,也走进了书房之中。
不过,薛承武并不知道此事。
陆平安之前只是和他说,会在那间书房里等他回来。
但出于各方面的考虑,陆平安还是决定要跟过来看看。
一是为了亲耳听到薛正德的回答。
二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像薛正德这样的人,在秘密暴露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哪怕薛承武是他儿子。
当然,薛正德也完全没有察觉到陆平安的存在。
进门后,只见薛正德正身穿便服,姿势端正地坐在。
他看上去是五六十岁的模样,阳刚强硬,不怒自威,散发出一种军中领袖特有的铁血气质。
薛承武走上前去,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薛正德点了点头,道:“坐吧。”
而后,薛承武就坐了下来,然后又请教了薛正德一些关于行军和修炼的问题。
薛正德虽是态度严肃,不苟言笑,但却还是为薛承武一一解答疑惑。
过了一会,直到薛承武把那几个问题都问完后,便开始进入正题……
知子莫若父,薛正德感觉薛承武似乎还有什么想要说的,便问道:“承武,你是不是还有问题要请教为父?”
薛承武道:“暂时没有了,就是孩儿最近听说了一些事……”
薛正德道:“什么事能让你如此在意?”
薛承武道:“我听说……寒英阁前几天被人给彻底摧毁了。”
薛正德脸色毫无变化,道:“嗯,为父也有所耳闻,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为。”
薛承武道:“不管是谁,这对于我们沧梧国而言,终究是一件好事。”
薛正德道:“当然,但要是能够把整件事给查清楚,那就最好了。”
薛承武深吸了口气,又道:“可除此之外,我还听到了些胡说八道的话,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说父亲您和寒英阁有关系,而且还和那个阁主有过不少合作……”
薛正德仍旧面不改色,道:“所以呢?”
薛承武道:“所以孩儿便想着,要将此事彻查到底,把那些造谣的家伙给抓起来!”
薛正德忽然沉默不语,整个房间内也随之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一会过后,薛正德才语气平静地道:“承武啊,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不是谣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