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阎正涛继续道:“你能猜得到,还知道该怎么做,而且又做得那么好,这实属不易。”
陆平安道:“师兄你也演得很好嘛,在某个刹那间,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猜错了,你就是想要公报私仇来着。”
阎正涛道:“你也不错,就是有些时候用力过猛,我有那么一瞬间也想过,你是不是真的对门宗怀恨在心。”
陆平安道:“我能理解门宗的为难之处,自然不会怨恨什么。”
阎正涛道:“虽然我认为,你师父的确是有很大的过错,但我并不会把他的事情,强加在你身上。”
陆平安并没有为燕老八进行辩解,因为他很清楚,对于阎正涛而言,任何解释都是无力的。
但他却笑着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还真以为我信错了人,但没想到,这还是一个误会,师兄你还是在为了我,为了云剑门而着想。”
阎正涛道:“这些只是我应该做的而已。”
陆平安道:“可如果师兄你提前把事情告诉我,会不会更好一些?”
阎正涛道:“那你就未必能演得那么逼真了,虽说那时候你猜到了我想要做些什么,但我估计你在一时之间,终究是不敢确定的,而就是在那份不确定之下的种种情绪和表现,才能够让别人信服。”
陆平安想了想,道:“嗯,言之有理,其实我也是在后面才渐渐确信这件事的,要是一开始就知道,真不一定能演成那样。”
阎正涛道:“总而言之,这件事便算是过去了,可至于魔教那边会不会相信,又愿不愿意让你加入他们,那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陆平安被逐出门宗的大戏,只是一个良好的铺垫。
可他若想要加入魔教,并取得信任,却实非易事。
而且,这种做法也远比常规的调查方式,要更加凶险。
陆平安道:“我知道之后的事,会很艰难很凶险,但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我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就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阎正涛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嗯,我相信你能做到,但有一点你千万要记住,就算你真的入了魔教,有时候迫不得已需要做点违背良心的事,也不能在那种黑暗之中,迷失了自我,你要掌控好那个度,坚守住内心的光明。”
古往今来,在各种各样的细作之中,的确是有一些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由于受到某种影响,最终真的变成了对方的一份子,甚至还反过来帮着对方欺骗原来所属的那一方。
尽管阎正涛对陆平安很有信心,但他还是想特地提醒一句,也许多一句提醒,在将来的一些关键时刻,就能在陆平安内心多敲响一次警钟,让他想起自己的初衷。
因为在阎正涛看来,如果陆平安真的堕入了黑暗,于公于私,都不是件好事,而且他还会为此而愧疚一辈子。
陆平安自然明白阎正涛的意思,道:“多谢阎师兄提醒,我会记住的。其实关于魔教的那些事,我现在倒不太担心,毕竟我还得先去一趟通天山脉,回来再想办法去接触魔教,估计那最快也是几个月后的事了,而我目前最在意的,还是我慕师姐的问题。”
在这整个事件之中,受到最大伤害的人,不是陆平安也不是阎正涛,而是慕青。
她为了陆平安的判罚能够降到最轻,奔波劳累了好几天,期间为他担惊受怕,还不惜和阎正涛针锋相对,付出了极大的心力。
最重要的是,陆平安本来就是她最为疼爱的小师弟,不管陆平安有任何困难和危险,她都愿意挺身而出。
可她所做的一切,最终换来的,却是令她无法理解,而且还备受打击,倍感心疼的结果。
陆平安甚至无法想象,当慕青醒来以后,知道了后面所发生的那些事,又会有多么激烈的反应。
正因为此,陆平安对于慕青是极为愧疚的,同时也极为担心。
阎正涛叹了口气,道:“真要说起来,我们两个都很对不起她,但我们都必须要承认的是,正是由于她的那些表现,让当时的情况,看起来更加真实可信,虽然这听起来像是在利用慕师妹,可事实就是,只有骗过了她,我们才能骗得到天下人。”
陆平安道:“道理是这样没错,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们也肯定得好好向她道歉才行,不过,以慕师姐的性格,我估计她之后应该会在门宗里大闹一番吧?”
阎正涛道:“可能会,但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会处理好的。”
陆平安道:“那就麻烦阎师兄了。”
阎正涛道:“还有,你离开云剑门以后,最好是低调行事,不然的话,你的那些仇家,也许会趁机找你报仇。”
这些年来,陆平安是得罪过不少人,而在他还没有成为顶级强者之前,正是因为有云剑门作为靠山,那些人才没有来找他寻仇。
可如今陆平安没有靠山了,就极有可能会出现阎正涛所说的情况。
哪怕他现在已是顶级强者,恐怕也难逃一劫。
毕竟,他的仇人之中,可不乏顶级势力的大人物。
陆平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和危险性后,不由皱起了眉头来,道:“我会小心的。”
而后,阎正涛便一伸手,唤出了几件东西,递给陆平安,道:“这里面一式剑招的剑谱,两件存封类法器,一件传音法器,你拿着,以后应该用得上。”
陆平安见状一愣,旋即笑道:“阎师兄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我还真有点不适应啊。”
阎正涛一挥手,把东西丢了过去,冷冷道:“少来这套。”
陆平安急忙将东西尽数接下,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师兄。”
阎正涛道:“那个传音法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陆平安道:“明白,我有谁的传音法器都没问题,但要是被别人知道有你的,那就有点麻烦了。”
阎正涛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两人又简单地聊了几句,便就此分离了开来。
阎正涛可没有和陆平安依依惜别,只是说了句“走了”,然后便转身扬长而去。
陆平安则是去了奉剑城,入城后,随意找了间客栈,暂住了下来。他身上还点伤,需要休养一下,同时也还得等淳于飞琼。
而为了避免引起注意,陆平安还是对自己进行了易容。
傍晚时分,客栈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
陆平安虽然是在客房里面,但只要他想,还是能够轻易听得到大堂里那些客人说话的声音。
于是,陆平安就听那些人说起了关于他被逐出门宗的事。
很显然,这件事已经从云剑门里传了出来,而且还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奉剑城之中,最为令人关注和热议的大事件。
而那些民众的看法,也是各有不同。
有人支持云剑门,有人觉得陆平安是被云剑门的高层给迫害了,为他感到可惜,也有人怀疑是东虞国朝廷搞的鬼……众说纷纭,而且还越传越离谱。
但不管人们怎么说,事实正如阎正涛所说的那样,所谓的影响,只是在舆论上的波澜而已。
没有人会为这件事而游街抗议,替陆平安鸣不平、讨不公。
当然了,陆平安也不需要、不希望他们那样做。
夜幕降临之时,淳于飞琼就来到了陆平安所在的客栈之中。
“你没事吧?”
淳于飞琼走进客房,随手布下静音法阵后,便如此问道。
陆平安道:“今天我去云峰峰主大院时,你就已经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了。”
淳于飞琼道:“此一时彼一时,我怎么知道那个阎罗王带你离开云剑门的时候,有没有对你怎样?”
陆平安笑道:“如果他真要对我动手的话,那我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好好地坐在这里了。”
淳于飞琼找个张椅子坐下,道:“这么说来,就是没事咯?”
陆平安点头,道:“嗯,阎师……阎罗王他在很多时候,还是很守规矩的,不会乱来。”
淳于飞琼道:“你刚才是想叫他阎师兄?”
陆平安道:“习惯了,一时之间改不过来。”
淳于飞琼道:“按理而言,他把你逐出了门宗,你心里早就已经对他恨之入骨了吧?那种恨意,又岂是习惯所能影响的?”
陆平安不解地问道:“不就是一个口误而已,你这么在意干嘛?”
淳于飞琼意味深长地笑了下,道:“是吗?我怎么觉得,这并不只是一个口误那么简单,而是你打从心底就不恨他?”
陆平安愣了下,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会不恨他?我巴不得他被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好吗?”
淳于飞琼道:“我把你的事告诉了我爷爷,但他说,总感觉这件事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应该还另有隐情。”
陆平安一怔,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淳于飞琼道:“直觉。”
陆平安笑道:“不愧是大长老,直觉还是蛮准的嘛。”
淳于飞琼闻言一愣,双目微瞪,道:“你的意思是,我爷爷他猜对了?”
“是的,这件事的确是另有隐情。”
而后,陆平安就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通通都告诉了淳于飞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