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下来。”木恬揉揉眼睛,靠在门框上,迷迷糊糊回房换衣服下楼。
沈品云一直保持晨跑这个良好的习惯,严曼在他的影响下,不得不陪他去晨跑,今天叫她陪跑,应是严曼跟他说了这件事情。
沈品云以家门口为起跑线,他放出诱饵:“我们以绕西湖边十二圈为跑道,谁先回家,谁就赢,赢的人可以得到这张票。”
木恬低头看他手里的票,惊讶不已,这竟然是马文·库尔元在国内首次摄影展的票,这个诱饵于她而言,太大了,马文·库尔元四十岁走遍全球,拍下许多有故事的照片,多少人想见他一面与他交涉都没有机会。
下面还附着一张宴会的票,珍贵无比。
木恬若有所思:“如果是你赢了呢?”
“如果是我赢了,那就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但这件事,我现在不会告诉你。”沈品云在她制热的目光下将票收起来,敲敲手腕的表示意:“你有三分钟可以考虑。”
木恬犹豫,还来不及细想,三分钟就转瞬即逝,沈品云长年晨跑,她不一定能赢得了,可马文·库尔元对她的诱惑太大,她还是愿意拼一拼:“好。”
她热身起跑,下定决心要得到马文·库尔元的票,要将这段时间的郁闷跑散,好好放松一下自己,两人共同出发,木恬刚开始就与沈品云拉开一段距离,奋力奔跑,不知不觉就将沈品云抛在身后,她跑了三圈,沈品云才跑了一圈半。
木恬松了一口气,本以为她跑不过沈品云,现在拉开了安全距离,接下来稳稳的跑就可以赢了,若不是看过沈品云跟严曼跑步,她会以为沈品云是故意让跑。
年轻人的体力本就比老人好,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她开始放慢脚步,保持在一定的距离,在第九圈的时候,她累到气喘吁吁,心脏怦怦响好像要跳出来一样,还有三圈,就赢了。
木恬咬紧牙关坚持跑,后面实在喘不上气,就停了下来,慢慢走几步,她看了看在湖边对面的沈品云还在跑七圈半。
她想着停下来走半圈应该没有关系,与他维持一圈的距离,到最后也会赢的,这明显的距离令她胜券在握。
就在木恬掉以轻心的时候,沈品云追上来了,一股压迫感上来,她立刻跑起来,与沈品云拉开距离,这次她要一口气跑到终点。
木恬休息片刻调整气息,力气好像又回来了,这次她停止胡思乱想,一边跑一边默念马文·库尔元。
在跑最后一圈的时候,她四肢已经不听使唤,累的多跑一步都要命,气息根本调节不上来,沈品云与她仅仅半圈的距离,她满头大汗,跑到了极限。
哪怕是这样,她也是领先在前,就算距离不远,最后一圈即将结束,她看到了沈家,那就是终点,只要再坚持坚持,就马上到了。
距离沈家只有一百米的距离,她露出一丝笑,拖着无力的四肢,捂着快跳出来的心脏,头昏脑胀往前冲,就在此时,沈品云追上了,速度依旧不快,气息却很稳,他们并肩而跑,两个人形成强烈的对比。
仅仅只剩下两米的距离,木恬想做最后的冲刺,却无奈怎么也加不上速度,沈品云保持慢跑却在最后一米的时候,轻轻松松加速上前。
他赢了。
木恬停下来撑住发软的双膝,大口大口的呼吸,大脑缺氧让她没有办法说一句话,最终她坐在沈家门口的台阶上,靠在扶手处,一旦停下来,皮肤上的毛孔张开,汗珠如水一般滴落。
整整五分钟,她才缓过神,抬头就能看到沈品云站在台阶上活动筋骨,心里惋惜:我的马文·库尔元啊,我不能去看你了。
沈品云蹲在木恬面前露出慈祥的笑意,脸上的皱纹丝毫不影响他的五官,递过一条干净的毛巾给她:“现在你懂了吗?”
木恬听得稀里糊涂,想起赌注,要答应他一件事:“那爸要我做什么事呢?”
她拿着这毛巾擦出的汗,毫不夸张的说,都能拧出汗水来了。
“你这傻孩子,沈俞在的话,又该嘲笑你了。”沈品云叹气,手里握着毛巾坐到她的身侧。
曾经提起沈俞是禁忌,现在的沈俞是活在他们心里的人。
木恬皱眉,她不明白沈品云的意思,耐心等着他继续。
沈品云:“你知道马拉松吗?”
“知道,马拉松长跑是国际长跑的比赛项目。”木恬话音刚落,心里立刻联想到自己不曾想过的事情上,眼前的雾霾瞬间被点拨开,这一场晨跑比赛输了,也不亏:“我明白了。”
木恬不是笨,是迟钝。
沈品云满意点点头,起身回去了,留木恬一人在门口静静。
他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说,可木恬就是明白了,既然那么累,为什么不选择慢慢走呢?
人生这条跑道如同马拉松,有些人短跑赢的不好,误以为自己占有优势,亦或有人认为努力奔跑就会比别人先一步到终点,也有一些人重在参与不求结果。
既然那么累,为何要做争夺之人,做那个重在参与的人,也会到达同一个终点,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走的慢一些?是不是可以顺应自己的心?
既然木安有他的选择,那她就尊重他,真真正正的尊重他。
下午,沈品云拿了一副字赠予她:“借人一句话送给你。”
木恬回房打开纸张,上面字迹苍劲有力:人生为棋,我愿为卒,行动虽慢,可谁见我曾后退一步。
她盯着这幅字,如释重负。
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她可以慢慢走,不急,她可以这么做,曾经没有人告诉她,如今却由沈家告诉她,她可以这么做。
木恬自回沈家就多日没有睡好,白天适应生活,晚上睁着眼睛盼天亮,没有一日能踏踏实实入眠,今夜,一夜好眠无梦。
有人关心,指点的日子,真好。
木恬从回来就一直躲在家里,也许是存着逃避的心理,现在一切都有了头绪,她也准备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