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起,车走,人停,他打电话给远方的人。
“我想在这里安家,我们把房子卖了,来这里生活好吗?”他自己都没发现,说出这句话时,声音有多颤抖。
他过够了漂浮的日子,真的很想要一个能飞也能停的地方。
电话里的人只给了他一个字:“好。”
够了,这就够了。
木安把小东西接回,它变得畏畏缩缩,夹着尾巴,冒着飞机耳,躲在角落里,不吃不喝,远远看着他们。
不管怎么逗小东西,它都不像以前那样蹦来蹦去。
木恬一直蹲在它面前,尝试跟它玩,可它的眼神里充满恐惧,只要她靠前一点,它就后退。
退到无路可退时,就缩起来。
小东西平时最喜欢粘木安,如今木安在它面前,它都不出来,逼急了,还会找准机会,窜到沙发底下,喵喵喵叫着。
木安给欧阳尔打电话问小东西的情况。
“没道理呀,在我们家好吃好喝供着,特别乖,从来不乱拉,一叫就来,特别健康啊。”欧阳尔否认小东西不正常的情况。
欧阳尔又说:“会不会是突然不习惯你们啊?”
习惯?
这个词真可怕。
一向自我的猫,竟会听话。
这更令人可怕。
木恬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晚上,木恬把猫窝搬到房间,强制性抓它到窝里,小东西根本呆不住,只要一不留神,就会躲到床底下。
木恬不再勉强,开了盏小灯,备好猫粮和水放在猫窝旁边。
小东西是她捡来的猫,很多时候都爱粘木安,每每都让她羡慕不已。
也许,在寄养的日子里,它以为自己被抛弃了,所以变得很听话,故意在讨人们喜欢。
人猫亦有共通性,在无能为力,在面临抛弃,通常会把自己放在最卑微最卑微的位置。
房门被敲响。
“进来。”木恬还没睡,她趴在床上看床底的小东西。
木安刚洗完澡,穿着睡衣走进来:“我想让它跟我呆会,可以吗?”
他在征求她的意见。
他在问可以吗?
对于陌生人就是一种礼貌,对于熟悉的人,这卑微的一种?
“可以呀,那你把他抱出去吧。”木恬微点头,翻了个身,仰视木安。
木安本想拿逗猫棒把小东西引出来,它不买单,就只好钻入床底,把它抱出来。
“木安,你喜欢它吗?”木恬双手撑着下颌问。
木安紧抱着猫,困住不让它跑:“嗯?喜欢。”
他把小东西弄出去,又把猫的用物挪到客厅,关上她的房门,这才消停。
木恬兀自点头,也是,一向洁癖的木医生为了一只猫,钻到床底,哪能不喜欢?
与其说喜欢,不如说有共通之处。
他在别人眼中是个优秀的人,谁又知道,他内心的卑微和孤独呢?
噢,她知道。
正因为知道,才不那么喜欢这样的他。
活得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木恬早上醒来,迷迷糊糊走出房间,发现木安在小小的三人沙发上挤了一夜,薄被盖着他和小东西。
一人一猫,安恬睡着,小东西听到动静就马上提起警惕,坐得笔直。
木恬忍不住走过去,蹲在他们面前,轻轻抚了小东西的脑袋,它低着头喵了声。
木恬脸色一喜,也忘了去上厕所,从它的零食柜里找出一个猫鲜条,刚撕开,小东西就主动凑过来。
闻了闻味道,慢慢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念念有词,好似在向她抱怨。
木恬喂完,它爬到她的怀里,喵喵喵的说了许多,表达着许多委屈。
猫养久了,就跟人一样了。
她配合它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而且没有注意木安醒了。
昨夜他哄了一夜的猫,为了告诉它,他们没有抛弃它。
会不会有人认为,猫而已,畜牲一个,值得消耗那么多时间吗?
这个答案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不同的回答,对于他们,自然是值得的。
小东西用小爪子巴拉着木恬,那叫的声音里都是委屈,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她也耐心哄着。
木安翻了个身,闭上眼,手搭在眼部,笑了。
他羡慕这只在她怀里的猫。
木恬中午就背着个包,很简便,没带行李箱,木安送她出发去机场。
他难得问她去哪?
她扬言:如你所愿,我要去尝试找我的幸福,说不定能遇见给我幸福的人。
他窒息,侧过脸,狠狠摸了一把她的头,想着想着就揉了一番:“挺好,总算是开窍了。”
“那是,我是什么觉悟?”木恬把他的手打下来,整理头发,都弄乱了。
木安看着她进安检后就回家,没再问她去哪,在家把所有的卫生都搞了一遍,小东西非常好奇,东闻闻,西走走。
最终一人一猫累得躺在沙发上,电视放着木恬最爱看的动画片。
木安抱着小东西:“你真命好。”
“我离她越来越远,她不会告诉我自己去哪,也没告诉我怎么弄伤,更没说为什么要去西藏。”木安把脸凑进猫肚子里。
小东西咧着牙,睁着大眼睛,受到了惊吓,不过很快就把小爪子搭在他的耳朵上,给他安慰。
“喵~”小东西肚子一动,喵了一声,相当于在回应他。
这位猫主子啊,从小到大就特别多心思,费尽心思做的事,又要极力隐瞒,人类的世界真复杂呀。
木恬对马文·库尔元放心不下,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她也很久没见沈品云和严曼了。
于情于理都应该去一趟。
清江,这是木恬第二次来到这个城市,心境与第一次来时截然不同。
临上机前,木恬给严曼打了电话告知,所以一落地,他们就过来接木恬了。
木恬到清江茶楼正好是晚饭时间,一样的唱戏,曲目不同,都是熟悉的人,彼此知而不说。
他们都是年过半百的狐狸精,哪能没发现木恬的想法?
马文·库尔元回来后,对木恬的事绝口不提,江明多嘴问一句,他闹很大的脾气,拎着简单的行李搬出去。
可谓将江明气得不轻,病了两天才恢复精神,几位老人家哀愁不已,一听是木恬打的电话,就连连否认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