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容易就能回家了?
还能带东西走?
玉栋呆愣愣地应了,还是玉秀推了推他,他才回过神来,拉着玉秀走进正房。
杨氏也不哭了,也不打了,跟着就走到正房门口,恶狠狠地看着玉秀几个。眼神若是能杀人,估计玉栋和玉秀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可惜,经过刚才那出,别说玉栋和玉秀,就连玉梁都觉得她不可怕。
王十七家的更不会怕她,站在门口一把将她往后推,“杨花儿,秀秀她们自己会收拾,你就站这儿看吧。”
王十七家的长得壮实,一直跟着做农活的,那力气,十个杨氏也比不上她一个。刚才又在她手底下吃了亏,被抓住后倒是不敢再闹。
另一个媳妇走进房里,直接打开几只柜子,“秀秀,来,看看哪些是你的衣裳。”
一打开箱子,那几个媳妇嫌弃地看了一眼,几箱衣裳,没几件像样的。杨花儿的针线活,还不如玉秀姐妹俩,那些衣裳的补丁,打得狗啃一样。
最靠近床边的一只箱子里,还有几件像样的衣裳,看那大小,都是孩子的,应该就是玉秀兄妹们带来的衣裳了。
玉秀走上前看了看,其实也没几件好衣裳剩了。
他们的衣裳,被杨氏拿着给自己两个儿子改了穿了,玉秀和玉淑的衣裳,新点的都被改给王宝珠了。
她拣了几身新点的,拿块包袱皮一裹,拉了玉栋走出来。走过杨花儿边上时,杨花儿手刚抬起,王十七的媳妇哼了一声,她一抖,那手又垂下去了。
玉秀拉了玉栋走出来,又从地上的木箱里找出玉梁的平安锁,将断掉的绳子打结,重新挂到玉梁的脖子上。
二叔公拿起那两吊钱递过来,“玉栋,这钱你收好。”随后,又拉起玉栋的手,“走,跟叔公去祠堂去!”
外姓人尤其是玉栋还是孩子,能到王家祠堂里去,这是一种尊重。
玉栋跟在二叔公身后,几人来到祠堂,二叔公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在王家村这样阖族而居的地方,凡事,只要是在祠堂里说了大家同意了,那,就是板上钉钉、必须做到的事。
“叔公,我娘给族里的银子,我舅舅现在肯定也拿不出,就让他打个欠条,大家容他些日子吧。”玉栋又将玉秀嘱咐的话说了一遍。
他说这话有点心虚,所以舌头有点打结。要不是大妹妹还在祠堂门外看着他,他觉得这话有点说不出口。
从小,颜庆山夫妻都教导孩子们要诚实守信,这种说瞎话的事情,玉栋从小到大都没有几回。可是,妹妹说了,要不这么说,王有财和杨花儿不会放过他们的。
自己兄妹四个回东屏村了,舅舅他们还能拿自己几个怎么样呢?他没想明白,可看今儿这一出出的,眼看着事情都跟大妹妹料想的一样,他心里,对她的话不敢不听了。
颜玉栋这么提议,族人们当然更高兴,二叔公也不会反对。
王有财又被逼着,写了欠条,写明私用了族中多少银两,日后如何还付等等。
玉秀站在祠堂门外,看着这一幕,只觉出了口气,事情比自己想的还要顺利些。她要哥哥说打欠条这话,就是为了让这债务压着他们,让杨花儿没机会翻身作怪。
他们手里没钱,想找到东屏村来也难,在他们兄妹没在东屏村站稳脚之前,可不希望再有别的事情。
从祠堂出来,二叔公看天色不早,让玉栋带着弟妹到他家住一晚,明日再走。
玉秀和玉栋在二叔公的院子里洗脸时,王有财也走到院子外,看到他们两个,走到篱笆边,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阿栋,秀秀……”
那声音,听着很可怜,玉秀却知道,这只是假象而已,他们只要心软了,白日的努力就白费了。
她怕玉栋会抹不开面子,扭身拉了玉栋进屋,只当没有听到。
王有财看他们不理,又不敢随便闯进二叔公家,只能垂头回去。
这晚上,隔壁的杨氏,在院子里哭天叫地骂了半宿。到了半夜,才算没声音了,然后,听到院门响动。
玉梁趴在房间的窗户上往外张望,低头悄声说,“哥,大姐,二姐,杨花儿出门了!”
“别管她干什么,小四,你快睡一会儿,明天一早我们还得赶路回家呢。”
“二叔公不是说跟邻村说好了,有人会捎带我们到镇里吗?”玉梁有些奇怪地问。
玉栋摸了摸他的头,老成地说道,“那人是送我们到临水镇,我们还得从临水镇到建昌县,再从建昌县回云昌镇,然后再回村里去。你忘了,我们来时路上走了两天呢。”
来的时候,兄妹四个满心凄惶,除了玉栋,其他人都没注意过路上的事。
“还要这么远啊!”玉梁以为明天就能回家了,听了玉栋的话,有点失望,不过,马上又高兴起来,“哥,那我们后天就能回到家了吧?”
“嗯,应该能的。”
“大姐,回家后,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们了吧?”玉梁又靠到玉秀边上,有点害怕地问。
“不会了。没事,姐在呢,别怕啊。”玉秀伸手把玉梁搂到自己一边,轻轻拍着,“好了,放心睡吧,明天起不来就不好了。”
“姐,你今天好厉害,跟变了个人一样。”睡在边上的玉淑,拉住了玉秀的一只胳膊,崇拜地说道。
玉秀苦笑了一下,可不是变了个人吗?她握住了玉淑的手,“淑儿,睡吧,什么都别想。”
在她轻声细语的安慰中,玉淑和玉梁很快就睡着了。
“秀秀,对不起,都是哥没用,才让你们受欺负。”玉栋只觉有点受挫,他到底还是没照顾好弟妹。
“哥,谁说的?因为有你在,我才敢这么干呢。”
兄妹四人靠在一起,一起睡着了。
明天,就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