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觉得自己如今,下地能干活,拼命敢拿刀。东屏村的人背后都说自己是没人敢娶的泼辣蛮女,怎么也跟娇弱沾不上边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是觉得自己长相……可武大勇看着,不像是会看女子长相的性子。
玉秀对武大勇的爱慕不得其解,哪里知道武大勇心里,她就是一朵娇花。
武大勇看自己说了那句话后,玉秀就盯着自己不说话,难道是说错了?
“那个,你不爱骑马没事。姑娘家都不爱骑马,喜欢坐车,我知道的。”武大勇想到家中姐妹出门,都是坐马车的,以前自己说骑马,她们还嫌马太臭。
“对了,你在这等我一下啊。”武大勇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到南街来了,丢下玉秀往前面一条巷子跑。
玉秀不知他又想到哪一出,过了会儿,武大勇回来了,手里拿了一包姜丝糖,“给你,听说你爱吃,我打听过了,这里的最好吃。”
姜丝糖?
玉秀闻到那香味,打开油纸一看,真是小时候爱吃的姜丝糖,颜庆山以前赶集时经常会带一份回来。
她忍不住拿了一块丢进嘴里,品着那滋味。
姜糖入口,辣味最浓时,就像泛着苦味,然后,慢慢的,那苦辣的味道,在舌尖融开,变成了越来越浓的甜味,全身也会暖洋洋的。
现在这秋老虎的季节,不是吃姜糖的最好时候,可是,她还是满足地含着那块糖。今日受到的冷落和沮丧,好像随着这甜味,慢慢地淡了。
爹以前常说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终究会有办法的,她回味着那熟悉的味道,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武大勇看她吃得眉眼弯弯,露出了笑意,高兴地说,“我也爱吃。”
然后,他也拿了一块丢进嘴里,结果,糖刚进嘴里,就忍不住呵了一口气,显然是被辣到了。
姜丝糖爱吃的人很爱吃,觉得那股姜味儿特别香,那辣中带甜的味道,别有风味。
可要是不喜欢吃的,就会觉得辣味受不了,或者觉得那股姜味太刺鼻。
武大勇这样子,分明是不喜欢吃的。
玉秀忍不住扑哧一笑,心中不由浮起一句话“少年不识愁滋味”。武大勇,正是这样的年纪呢。他这时的喜欢,不过是一时的迷惑而已。
而自己呢?她不由摇了摇头,自己,已经是二三十岁、历经沧桑了。
看武大勇硬含着那块糖强撑着,她想自己还是快点走开,让他好吐出来吧。
“武大哥,谢谢你,这姜丝糖很好吃。”玉秀笑着道谢,“你帮我跟我哥和小四说一声,就说我先回家了。”
“唔,唔。”武大勇点头,他这时,舌头被辣得发麻,正全力忍着不要露出异样的神情,听到玉秀要他给玉栋和玉梁带话,连连点头答应。
玉秀招招手,往东门走去,想着武大勇刚才的样子,忍不住好笑。
自己还是假装不知道武大勇的心意吧,若此时拆穿,大家都尴尬,他毕竟是玉栋的师兄。
自己远着些,过些日子,他发现自己不是他喜欢的人,这份喜欢,也就淡了。
武大勇看到玉秀走远了,连忙将嘴里的姜丝糖给吐出来,伸出舌头跟只小狗一样直哈气,吐得太快,还将几缕胡子给粘住了。
以后再送姜丝糖,一定不能跟着吃了。他小时候就不爱吃这味道,还以为长大了,自己能吃了呢。
看到玉秀走远,又想起她要自己给玉栋他们带话,她让自己办事呢。他站在原地,乐呵呵地傻笑。
玉秀将武大勇送的这包姜丝糖放进荷包里,嘴里含着糖,忍不住带了一丝笑意。
有了十两银子,她想着到西街买点肉回家,给家里几个人补身子。正走到十字街口转弯,忽然身后有人一把抓住她胳膊,“秀秀,快点,不好了,县衙来人了,在村里等你呢。”
玉秀忽然被人抓住,吓了一跳。听到是红婶的声音,一转头,果然是红婶。
红婶满脸是汗,显然是一路走得急。她拿着手巾抹把汗,一边把她往路边拖过去,压低声音说道,“秀秀,县衙里有两个差爷来传唤你们啦。”
红婶又说道,“我听人说,颜锦程将他们家那八百两银子拿去,送给县里一个老爷了。差爷这时候来,你福清叔说,肯定没安好心。”
红婶有些担心几个孩子吃亏,俗话说“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颜锦程送了八百两,那玉栋几个过去,不就只有送命的份儿?
“我跟你福清叔商量过了,你们要不逃吧。你福清叔在村里陪着差爷,我坐了满堂家的车过来的。你堂婶守在村口,正等着你们三个呢。淑儿和庆江我已经打发到山里先躲着,到明天差爷一走,他们再出来。”
“婶儿这里有二两银子,你们拿着先逃,过个半年一年再回来,就没事儿了。”
二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而且要是那些差役真是来抓他们的,金福清身为里正把他们放走了,那是要担干系的。
红婶和金满堂这种时候特意到镇上来找自己,这份心意,自是难得。
可她压根没打算躲,心里感激,还是摇头道,“婶儿,别担心。我先跟他们去看看。”
冲着靖王府赏赐的名头,只要那知县不是掉进钱眼里,傻愣到一点脑子都没,就必定会顾忌一二的。玉秀前世与这些大人小人打交道多了,官场心理倒是了解一二。
“秀秀,你年纪小不懂,咱们县这位武知县,这几年听着风评不差,可颜锦程到底送了八百两啊,必定从上到下都打点到了,你们不能吃这眼前亏。”
红婶看玉秀不为所动,以为她不信自己的,“秀秀,你怎么不明白呢?天下乌鸦一般黑,做官的谁不爱钱?贪官可不讲理,你不要冒傻气,快找玉栋和玉梁一起先躲几天,我跟你说,这武知县……”
“武知县怎么啦?”武大勇的声音忽然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