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定下这事后,第二日先将九娘叫回来商议。
九娘听了玉秀的章程,双眼发亮,连声赞成。
她想了想,又提议道,“娘子,这身契我看还得分一下,五年后可赎身的是活契,过了五年不愿赎身的再签成死契。以后家里生意做大了,签活契和死契的,干的活就能不一样。”
将来若是颜家生意大了,有些机密事,自然是要交给签死契的人经手才放心。
玉秀觉得有理,又加上了这一条。
九娘在铺中做掌柜,里里外外事务打理都熟,什么事要用什么样的人也有想法。
玉秀又听取她的想法,将如何选人用人的章程也定下。
“这铺子有大小,分红可不能都一样。要我看啊,第一年铺子不给分红,第二年生意比第一年好了,再有分红这事。”九娘觉得,要一进铺子就拿分红,可不公平。
玉秀笑着称是,两人定下后,玉秀带着九娘来到云昌镇,九娘带了二两银子,将那个玉如从芙蓉楼里叫出来。
既然有了章程,玉如求助之事,也就照着章程做即可。
来的路上,玉如已经听九娘说了玉秀的意思,所以,一见到玉秀,她就跪下求玉秀收留。
玉秀打量着,这玉如看着比九娘年轻,约莫二十三四的年纪,眉宇间愁意凝结,很是怜人。
“玉如,九娘跟我说了你的事,我这人不喜欢别人骗我。”玉秀看着玉如神色一冷,“你真是因为要被卖到私窠,才求九娘帮你的?”
九娘没想到平日里温柔可人的玉秀,一冷下神色,竟然多了几分冰霜凛然。
“你年纪虽然不小了,可美貌未减,芙蓉楼的妈妈,不至于这么不识货吧?”
玉如愣神,她没想到这看着温柔美貌的颜娘子,问起话来毫不留情,刚刚站起又扑通跪下,“娘子,不敢欺瞒娘子。一来奴家那日在楼外见到九娘,就心生羡慕。二来,二来楼里的妈妈,因为觉得奴家年纪也大了,想趁着奴家容貌未衰,将奴家卖给人做妾。”
“这做妾听起来是从良了,可楼里被人赎出去做妾的姐妹的事,大家也都听过。不瞒娘子,奴家只想跟九娘一样,有个自己做事的机会。”
九娘开始听到玉如竟然是骗自己的,柳眉一竖有些恼怒,再听到后面的话,却是又同情了。
芙蓉楼被人赎身做妾后,跑回楼里求收容的姐妹都有,做妾进了人家后院,男人新鲜劲一过就丢在一边,被正室作践至死,或者被人转送都是常事。
易得千金宝,难得有情郎。就连良家女子嫁人,都未必能遇到良人,她们这些出身青楼的,就更难了。
这么想着时,她眼前忽然闪过一张俊朗有点傻气的脸,不由脸色一红,连忙收敛神色看回面前的玉如。
玉秀看玉如说这些话时,眼神清亮,知道应该是实话了。
她愿意助人,但不能被人愚弄。
听完玉如的话后,她不开口,只看向九娘。
九娘犹豫一下,求情道,“娘子,玉如这话也是实话,她一直都说不愿给人做妾,若是能赎身,宁可一个人过一辈子……”
“娘子,是奴家不该骗九娘,不该欺瞒娘子,只是……只是奴家这心思,是真这样想的啊。”玉如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想要博取同情,被人识穿了。
失去这个机会,她再无望脱离火坑了,就想再磕头。
玉秀示意九娘扶起她,“你既然这么想,又有九娘说情,我总也不能驳了九娘的面子。只是你可得想清楚了,若是我赎了你,我家也是寻常人家。你就得先跟着九娘去建昌县铺子里做伙计。做伙计不轻松,事情多,又脏累,你可愿意?”
“愿意的,奴家愿意的。”玉如一叠声答应了。
她原本乍看到玉秀,还觉得一个十来岁的丫头,心肠又软,可唬弄。现在听着玉秀的话,她却不敢有轻视之心,一字字听得仔细。
玉秀满意地点头,示意九娘带她回去赎身。
经过这事,玉秀心中也警惕几分。这些人,收留了,将来就是家中的掌柜、管事,对她们要刚柔并济,才是长久之道。
她可不愿像周明那样,养着敢随意忽悠自己的管事。
九娘觉得玉如的玉字和玉秀撞名,想起玉秀曾感慨青楼女命如柳絮,直接给玉如改名叫柳絮。
“以后跟着娘子,好好做事,咱们就不是那随风飘的柳絮了,而是落地生根的了。”
“姐姐,我听你的。”柳絮能被赎身已经喜出望外了,现在还有个落脚谋生之处,更是感激,回到铺子后,做事很卖力,没多久就成了九娘得力膀臂。
自那以后,随着颜家名下的铺子越开越多,跟露华香脂粉一样出名的,是铺子里那些精干又漂亮的女掌柜们。
而这些女掌柜们,对上自家的大娘子,却是又敬又怕,绝不敢行差踏错。
玉秀解决了九娘所托之事,又到五味茶楼找钱掌柜约定了摆酒席之事,最后,来到洪宅。她想来和洪天锡商量,五日后索性就全搬进去。
到了洪宅,敲门之后,依然是洪伯应的门。
一日不见,洪伯好像苍老了些。
“洪伯,怎么您昨日没睡好吗?脸色有些不好呢。”玉秀进门后,忍不住问道。
“没事没事,昨夜就是有外面有人争吵,声音太大,吵得人睡不着。别说我,老爷昨夜也没睡好。”洪伯呵呵笑着解释。
玉秀走进堂屋,果然觉得洪天锡脸色也有些不好。
洪天锡看她这么快又来,“怎么今天又来了?不是说我明日就来看看吗?”
“是这样的,回家后才知道房子已经造好了,选了五天后归房。我哥想索性师傅也一起住进来,看有什么东西要收拾,我们好帮忙。”
“五天后啊?这么快。”洪天锡出了会儿神,“我东西不多,明天找辆马车运来也就是了。对了,归房摆酒,你们当天打算怎么招呼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