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要来京城了?
玉秀本来打算让玉梁去靖王府拜访李承允,如今李承允和谢惠灵以师兄身份先登门了,他们总得回访一下,才算不失礼。
可刘氏要是在靖王府,玉秀实在不想让玉梁跟他们见面。
“京中有不少文会,不如明日我带小师弟到处逛逛吧?”谢惠灵提议道。
有谢惠灵陪着,倒是便宜不少。
玉梁连忙道谢了。
几人说了话,玉秀索性又拿了东西做回礼,随后带了玉淑退下,请李谢二人到玉梁的西院小坐。
京城不比东屏村,青年男女见面容易惹人闲话,避嫌最好。
李承允和谢惠灵倒也不多客气地收了回礼,又跟玉梁去书房,看了他的花鸟字。两人在颜府喝茶闲聊,和玉梁说起京中风土人情,又指点了玉梁一些礼节之事。
盘桓良久才告辞离开。
接下来几日,日子倒也清净。
玉秀姐弟三个每日忙碌,花园里很快长了头茬青菜。
偶尔谢惠灵会带玉梁出门会文。有他带着,玉秀倒是很放心,让玉梁跟着出门,多看多学。
到了八月,柳絮和木海分别看中一间铺子。
京城里开铺子,不比建昌这样的小地方。铺子后头没有人,若生意不好也就罢了,若是生意兴旺,那多的是找麻烦的人。
偌大京城,搞不好路上碰到一个人,七弯八拐就是某个尚书侍郎或王爷将军的亲戚。
若想铺子生意好又太平,总得找个靠山。
这种生意上的事,玉梁不懂,玉栋又不在,玉秀只能自己拿主意。
现成的人选,谢惠灵是谢家嫡子,但现在还没功名在身,只怕压不住,还是李承允的身份更能压住场子。
她让人给丁三爷送信,请了李承允来商议。
李承允来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跟了一个熟人——沈莛。
玉秀看到沈莛,知道必定是为了砚山那粮食而来的。
沈莛一看到玉秀,笑着拱手行礼,只说恭喜发财,“大娘子生意越来越大,听说京城里也要开铺子啦?”
“沈四公子取笑了。”玉秀也不否认,反正他们家和沈莛一样,也算依托李承允门下了。
“大娘子,我这回赶到京城,是关于砚山那些粮食。如今朝廷军粮不足,北方又有天灾,粮食市价翻了不少。”沈莛不慌不忙说起生意经,“这些粮食,若是就在明州青州一带卖,约莫价钱能翻个两倍。若是辛苦点,运到北地,刨除一路损耗,还能赚个四倍。”
沈莛算着帐,眼睛发亮地说,“大娘子让人给我带话,说想要出售粮食,不知有何打算?”
“那些粮食,是沈公子和我们一起买的。沈公子比我见多识广,不知您的意思……”玉秀想听听沈莛的意思。
毕竟李承允带着沈莛来的,也许,他们早就合计过了。李承允若有主意了,自然是听李承允的。
“我刚到京城,还未来得及多说,大公子就带着我来颜府了。”沈莛先说明自己还未和李承允通气,“若依我说,这些粮食,我们拿个一半卖给朝廷,还有一半运到北方去。”
他们有十二仓粮食,就算只运一半到北方去,这利润,少说也能赚个五六十万银子。
沈莛知道,若是运到北方,跟那些赈灾官员合作的话,利润更高。
几百万两白银,放谁眼前,都舍不得不要。
沈莛觉得自己舍得少赚几十万两,已经很了不起了。
想到当初颜玉秀提议两家合作收粮,对她的生意眼光不由钦佩万分。自己做生意眼光独到,一方面是天赋,更大的原因是信息灵便。
可颜玉秀当时蜗居东屏村,兄妹四个还刚有点钱,就敢下大本钱屯粮。眼光、胆略、气魄,让人佩服。
他提议只运一半北上后,看玉秀有些犹豫,心里也有些担心。大娘子难道是嫌赚得少?他们赚得,肯定还得孝敬李承允点,她若是要全部运到北地,倒也可以。
不想,玉秀稍稍犹豫后,反问道,“北上这一路流寇、灾民,若是路上被劫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大娘子的意思?”
“不如我们都请大公子交给朝廷吧?”玉秀脱口而出。
周明和玉栋都在蜀中,而朝廷却粮草紧缺。玉秀恨不得直接将粮食运到蜀中去。
可这些粮食到底是和沈莛合作的,再来,玉秀觉得,这人情,可以送给李承允。
“大娘子,那可是十二仓粮食……”沈莛不由脱口而出。
“不是,我家只有六仓,到时留一仓售卖也算保住本钱,其余五仓粮食,就交给大公子处置吧。”玉秀却毫不犹豫说道,“我兄长在蜀中作战,他在润州交代过我,这些粮食,不能只算利润,还得用在正途。”
李承允听玉秀这话,倒是有些震惊。他如今也有不少跟随者。可颜家兄妹这样,未曾获利过,还敢在他身上押注上百万两银子的,却还是第一个。
姐弟三个为了省几两银子菜钱,还要在花园里开地种菜,这一舍几十万,居然眼都不眨一下?
“沈公子,我们兄妹被困润州时,看到守军们英勇作战,百姓们为国舍财。当时生死未卜时,我们兄妹四个曾商议过,若能活命,一定要为攻克反贼尽绵薄之力。”
沈莛看玉秀眉眼坚定,一点不为所动,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也说这些话好了。
他这一路上,也想过全交给李承允处置,可算算利润,到底有些舍不得。
现在听到玉秀这些话,他连忙就势下坡,“好,贤兄妹四个小小年纪,都有如此魄力,沈某岂能落后。”
玉秀一笑,沈莛本就是个豪赌之人,她说了那些话,沈莛自然就不会反对。
李承允听沈莛也答应,对他倒也真高看一眼。沈莛开始的重利,是人之常情。可能及时改弦易辙,也是不易了。
进京前,他想要保命想要找刘氏母子报仇,可进京后,腿疾痊愈,眼见着朝廷里腐朽成风,有识之士不敢冒头。身为皇室子弟,他心里,却想了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