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先连唱带讲,倒是讲了一个才子佳人的故事。
正好齐顾氏过来看云瑶,见女先说书,也跟着听住了,云瑶歪在床上,她歪在软榻上,娘俩人又叫芍药端了两盘子很有嚼头的牛肉干过来,一边吃一边听。
说到后头,齐顾氏听的眼中热泪汪汪,倒是云瑶无甚感觉,咬完口中的牛肉干笑了笑:“这些个故事不过是那些落魄秀才胡编的,不说那些富贵人家嫁姑娘,就是穷人家姑娘出嫁,那也要左打听右打听,不晓得探听多少回男方家里的情形,家中人口,父母为人,男的是不是勤劳能干,脾气如何等等,谁家也不可能什么都不问就将姑娘嫁过去的。”
齐顾氏听了这话收了眼泪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回过味来了,这个故事确实是胡编的,哪里就有那别人一上门提亲就答应下来的糊涂爹娘,再者,好生生的姑娘带着丰厚的嫁妆嫁了人,她夫婿就算是穷些,若是肯干又好生对待姑娘也成,可要是整日的吃喝嫖赌,对姑娘又不好,那谁家也受不住的,恐怕用不了几日就叫姑娘和离了吧,还能等着他回心转意,做梦呢。”
齐顾氏也是推已及人,想着自家姑娘要是碰着那样的男人,肯定早早的接回娘家养着,绝不叫她再受一丝委屈。
云瑶笑了笑:“我也是当娘的,虽然我家姑娘如今还小,可也明白当娘的心思,自家娇养长大的姑娘,哪里就肯让别人糟踏了。”
一个女先听到这里笑道:“果然太太聪慧,不过听这么一回就瞧出其中的不对来,旁的人听了都是哭的不能自已,只说感人,只太太和老太太听了能辩上一回。”
云瑶笑着摆了摆手:“你们也别夸我,夸我也没赏钱,这个故事不好,再想个好的说来听。”
齐顾氏也笑了:“说的好了,我给你们赏钱。”
两个女先也知道这俩人在开玩笑,不过,却也绞尽了脑汁想那新鲜的故事。
甭说,还真叫她们想出一个来。
一个女先拿了杯水喝着,另一个跟云瑶说话:“倒还真有一件新鲜事,只这事情……有些不好说出口,太太先依了我们,不管如何都不能怪罪我们,这事才能说道说道,不然我们可是不说的。”
“罢,罢。”云瑶喝了一口水笑了笑:“你们只管说,我是那不饶人的么。”
“牡丹,去端两碗梨子水来。”齐顾氏吩咐一声,又对两个女先道:“先喝了梨子水润润喉咙再讲吧。”
一忽的功夫,牡丹端了两小碗温热的梨子水,两个女先道了谢接过来喝了,只觉得喉咙里舒服了许多,便放下继续说书。
却说这第二个故事倒也蛮新鲜的,云瑶和齐顾氏都没听过这样的故事,一时倒是听住了。
不只她俩,便是牡丹和芍药也听住了,一时屋里头只剩下女先讲书的声音,旁的声音一丝皆无。
这故事真实与否不可考也,不过却也不是什么正统的故事,说的却是两个一起长大女子,一姓王一姓李,两个人同岁,又是邻居,打小一处玩,出嫁的时候也是差不多时间出嫁的,只嫁了人,两个人离的远了,虽然想念对方,但因为离的远,轻易见不得面。
这王氏嫁了个书生,夫婿倒也上进,没几间功夫考中进士当了官,那李氏嫁了富商,她却是个苦命的,嫁人三五年丈夫一命呜呼,只剩下她一个人守寡,时常受人欺负。
原李家父母还能给她做些主,后头李氏的父母亡故,家中也无亲人,她日子实在过不得,想到和王氏打小就要好,便变卖了家业,去投奔王氏去了。
这王氏倒也念着李氏往日的情谊,见李氏着实可怜,就收留了她。
要说起来,王氏命倒是比李氏强些,起码丈夫上进,娘家也有依靠,日子过的倒也不错,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孩子,后头王氏请了个好大夫诊治,却是她打小的毛病,竟是不能生育的。
为了这个,王氏这心里堪比黄莲,可为了不叫丈夫家绝户,她就只能忍着伤心给丈夫纳妾。
先头纳了个小妾,这小妾在王氏跟前伺侯着,后来有了身孕,竟是开始拿乔,勾搭着王氏的丈夫给她没脸,叫王氏成天躲着人哭。
李氏一回去看王氏,正好看到那个小妾给王氏没脸,就很替王氏伤心,劝王氏这样心大的妾室还是早些处理的好,别整的将来小妾生了儿子,叫王氏反倒没了去处。
王氏也觉得李氏说的话很对,就想着怎么将那个小妾处理了,这小妾也是精明的,可能看出王氏的心思,竟是整日的躲着王氏,一直到孩子生下来,她都没有再折腾过。
这孩子生了,那个小妾彻底的没劲折腾了,原来她竟是生了个姑娘。
王氏一瞧,就想着生了姑娘好,省的小妾仗着儿子反倒要拿捏她,又想着以后再不能叫这个小妾生养了,便跟她丈夫商量着再寻摸个老实的妾室。
李氏听说王氏还想再寻妾室,心疼王氏日子难过,又想着王氏万一再寻个不老实的,往后日子可得怎么过,她竟是自己跑去跟王氏说,她不要名份,只愿意替王氏生儿育女,这孩子生下来叫王氏养着,只要将来给她养老就成。
王氏本就和李氏好,也知道李氏不会害她,就答应了这事。
这王氏本长的平常些,李氏却颜色极好,是个有名的美人,王氏的丈夫如何能够不动心,便依了这两个女子。
这事也是奇了,王氏安排了李氏跟她丈夫几回夜里在一处,不出多少日子李氏就怀上了,后头生了一对儿子,又过两年,再生了一个姑娘,这三个孩子都养在王氏跟前,李氏也是时不时的看上一回。
隔了五年,李氏生的三个孩子都长大了,王氏也不知道是身子弱还是怎的,冬天里着了凉生了重病,没多少日子竟是去了。
她这一去,李氏伤心的不成,在葬礼上几回哭昏过去。
王氏的丈夫有感于李氏和王氏姐妹情深,又想着家里的儿子姑娘都是李氏生的,李氏肯定会对孩子好,若是再娶了旁的女子,谁知道孩子们会不会遭受虐待,为着孩子着想,就托人做媒娶了李氏回家。
那时候,王氏的丈夫已经做了四品官,已是一方大员,他又极会做官,正是前程似锦之时,李氏一嫁过去便是官太太,儿子女儿又都是亲生的,孩子也是她自小看大的,对她也亲近,丈夫又感念她仁义,对她也是言听计从。
这李氏一直活到七十多岁,一辈子夫妻和顺,子女孝顺,叫许多人提起来就极为称赞。
便是王氏的父母兄长,为着先前李氏对王氏的情谊,对李氏也是极好的,竟是将李氏当成自家的女儿妹子来走动,这李氏可算得上人生赢家了。
女先把故事讲完了,一个女先低头不语,另一个苦笑一声:“这里头的故事……说起来好似是好的,可是,这李氏,我总想着是个城府极深,极会做人的,那王氏也是傻的,谁知道是不是叫李氏给害死的。”
云瑶和齐顾氏也是垂头不语,过了一会儿,云瑶笑了笑:“若李氏没有私心,只一心对王氏好,这倒也是她该得的,若是她有私心,王氏倒是白白的瞎了眼瞎了心,一手把吃人的豺狼带回家中,到最后白白的送了命。”
齐顾氏也跟着叹息不已,只说人心不古。
因着这个故事,云瑶和齐顾氏的情绪都有些不好,便也不再听书,只赏了两个女先叫她俩下去歇着。
等女先走了,云瑶叫芍药收拾屋子,便和齐顾氏商量着这段时间家事要如何管治。
齐顾氏是没什么精神管家,云瑶如今这样子齐顾氏也不放心她的身体,也说她不能管家,只是两人都不能管家,这家里总不能没人管治乱成一团吧。
正为难间,齐靖下衙回来,云瑶便和他说了这件事情。
齐靖想了一晚上,第二日便定了制度,家里哪一块上的事情什么人管着,帐目该怎么查,下人怎么管理,谁该做什么活计,定的极为细致,只叫家里下人按着上头行事,若实在是不明白的事情再去请教他。
如此,家里上上下下倒是清静了许多,不过几日功夫,帐目查完,齐靖又叫衙门的帐房先生帮着看了,确实丁点错都没有,这才把查好的帐目封存,再叫帐房开始做新帐。
这么着,云瑶一直歇到年根底下都是清清静静,竟是再舒心不过了。
只到了年节底下,各家来往送礼,再加上年节事务繁杂,这事是靠不住下人的,云瑶没办法,只好打迭起精神来出门应酬,安排家事。
因着忙碌,也不觉日子怎么过就到了除夕夜,如今齐家人口少,除夕也过的无甚意趣,大年初一也不用走亲访友,一家子窝在家里吃喝听曲儿倒也不错。
到了年初二,齐宝盒和齐宝瓶回娘家,云瑶又打起精神来招待了一日,若是去年,云瑶也不会觉得多累,今年应该是伤了底子的关系,招呼一日云瑶竟是累坏了,到了晚上都没精神和齐靖说话便睡过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