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侠?”
谢定国吃了一惊:“咱们府上怎么来了游侠?”
说起来,谢家自祖上起便是军人世家,一直以保家卫国为已任,可以说和那些仗剑走天涯,一言不和拔刀相向的游侠天然就不对盘。
谢家看不起那些游侠放浪形骇的样子,游侠也觉得谢家太过清高,素来都没什么交往。
因此,谢定国一听说游侠上门,头一个反应就是吃惊,第二个应该就是戒备:“叫人好生防备着些。”
管家低头应了一声,问谢定国:“那几个游侠口口声声说要见爷,还说有重要的事情,不知道……”
谢定国摆摆手:“你去叫他们进来吧,记得小心些。”
管家答应着出了门,谢定国看看谢老夫人和齐铜锁,齐铜锁一笑:“你出去吧,我陪奶奶吃饭。”
谢定国笑了笑,负手出去,他才走没多久,谢老夫人就对齐铜锁说道:“也不知道这些个游侠儿上门是好是坏,不如咱们也过去瞧瞧。”
齐铜锁赶紧起身扶着谢老夫人到了前厅。
却说谢定国到前厅的时候,有好几个显的风尘仆仆的游侠带着刀剑坐在屋内,谢定国赶紧笑着过去:“叫几位久等了。”
那几个游侠见着谢定国也都起身抱拳为礼:“见过谢小公爷。”
谢定国一笑:“什么小公爷不小公爷的,我们谢家的爵位都没了,还什么小公爷,没的叫人取笑。”
一个穿着绿衣的游侠板着脸道:“不管有没有爵位,我们都认你是小公爷,凭着谢老将军的功绩,俺们只有敬你的份,没人敢取笑。”
谢定国苦笑摇了摇头,叫众人坐下,又想着今儿是端午,便问:“你们匆匆忙忙赶来,怕是没吃东西吧,即是来了,最起码也得吃几个棕子。”
不等别人答话,谢定国就叫管家去安排客饭,又叫管家将家里包的棕子拿些过来。
几个游侠见谢定国处处守礼,对他们又安排的很是细致体贴,便都起身相谢。
谢定国等着坐安稳了才问:“不知道你们来见我究竟有何事?”
“这……”
几个游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那个绿衣游侠起身道:“俺们来是想跟谢小公爷说件事……这……谢小公爷还请别生气,事情是这样的,去年冬北梁驻燕州的军队见民心散乱,又见燕州好些百姓都拖家带口的想跑,就杀了不少人用来服众。”
谢定国一听说起燕州的事情,顿时就认真起来。
那个游侠咳了一声继续道:“除了杀人,北梁一位姓金的将军还一气之下扒了谢老将军的坟,扒坟的时候还压着燕州的百姓过去瞧,多少百姓看到老将军死后都不能安宁都哭了,几个年老的长者还为此和北梁的人争执,也送了性命。”
“什么?”谢定国猛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瞪的溜圆,额上青筋暴起,显见的已是怒火滔天:“爷爷的坟被扒了,是谁扒的?”
绿衣游侠摇头:“只知道是一个姓金的将军下的令,其余的俺们也不知道,当时俺们几个都在燕州游玩,也见了北梁那些人扒坟,俺们敬重老将军,不忍叫他唯有的一丁点尸骨暴尸荒野,就赶在晚上的时候打伤了北梁那边守坟的兵丁抢了老将军的衣冠还有一些尸骨跑了。”
他说到这里,另一个游侠道:“俺们这一闹腾,北梁那边到处通辑,搞的俺们躲了好长时间,等着风声不紧了才出了燕州,一直到如今才赶来给小公爷送老将军的尸骨。”
谢定国深吸了口气,压住心中怒气,一掀衣襟,朝着几个游侠重重一跪,使劲的嗑了三个响头:“几位对我谢家有大恩大德,请受我谢定国一拜,以后几位但凡有用得到我谢家的地方只管言语一声,我谢定国若是有二话,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绿衣游侠一听急了,赶紧过去扶谢定国:“小公爷这是做什么,俺们也是敬重老将军为人,不过是尽自己的一份心罢了,俺们可不是为着来讨赏的,你,你赶紧起来,不然俺们可不给你老将军的尸骨了。”
别的游侠也都点头称是,谢定国便顺势起身,又跟那几个游侠讨要谢老将军衣冠尸骨,才说到讨要的话,就听到外头一阵惊呼:“奶奶,奶奶……”
谢定国心下大急,几步出去,就见谢老太太已经昏倒在廊下,齐铜锁正抱着她疾呼。
“奶奶怎么了?”见此,谢定国也跟着一阵担忧。
齐铜锁紧紧抱着谢老夫人,眼中隐有泪花闪过:“刚才那些话奶奶都听到了,大约是太过悲痛吧,一时昏迷了过去。”
谢定国赶紧指着后院道:“你抱奶奶回去,赶紧请大夫来,我还得谢过几位恩人呢。”
齐铜锁重重点头:“你放心,我肯定安顿好奶奶,相公,你赶紧回去安顿爷爷的尸骨。”
“小公爷还是先顾老夫人的好。”正说话间,几个游侠也出了屋子,都叫谢定国先管谢老夫人,谢定国也是担心老太太,便和齐铜锁把老太太送回屋里,又忙着请了大夫来。
待大夫诊过脉开了药,谢定国叫齐铜锁看顾老太太,他回去恭敬的接了游侠送上来的谢老将军的尸骨还有衣冠,捧着这些东西到谢家祠堂安置到谢老将军的牌位后头,又焚香祷告,跪在地上念了几篇佛经,这才出来招待那几个游侠。
因为这几位游侠送老将军的尸骨回来,对谢家来说可谓是有大恩德,谢定国便叫管家整出几间客房,叫几个游侠先歇下,又叫针线房上照着几人的体形赶制了衣裳,并且也挑了些小厮过去伺侯着。
谢定国安顿的很是妥帖周到,等安顿好之后天都黑了,他又赶着过去瞧老夫人。
这时候,谢老夫人已经醒了,见谢定国过来,拉着谢定国的手就哭上了:“我不服,孙儿啊,奶奶不服气,奶奶这心里难受啊,想我谢家世世代代都是忠臣良将,为着大周南征北战,你爷爷,你爹你伯父叔父都死在战场上,我谢家多少大好的男儿都是马革裹尸,到如今只剩下你这一根独苗苗,可即便是这样,我谢家一片为国之心不减,仍然对大周忠心耿耿,却没想到,没想到那昏君卸磨杀驴,见我谢家没用了就扔到一边,任由外人糟踏,你爷爷他死不瞑目啊。”
谢老夫人是真伤透了心,拉着谢定国哭的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齐铜锁满脸担心在后头拍着老夫人的背脊,以防她哭岔了气。
谢定国叫老夫人哭的也是难受,把头埋在老夫人手心处呜呜的大哭起来。
齐铜锁见这祖孙二人哭成这样,心里一酸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几个赶过来伺侯的丫头见谢家老少哭成一团,想到谢家为国为民才落得如此下场,心下又是酸楚,又是恨透了承平帝。
谢老夫人喘匀了气,拿着手帕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坐好了之后拉起谢定国很严肃的对他说道:“我想来想去,陛下是容不下我们谢家了,你爷爷尸骨被刨出来这么大的事,陛下肯定知道,可是他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一丝作为,就算是惧怕北梁不敢讨要,可也要告诉我们家一声吧,他竟然都没言语一声,你想,他心里怕早已恨上我们家了。”
说到此处,谢老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长安呆不得了,再呆下去,我那小孙孙怕也得没命的。”
谢定国点了点头,随后粗声粗气道:“不如我护着奶奶还有铜锁和咱家娃离开长安,总归长安如今乌七八糟的,我也呆不下去了。”
“不成。”谢老夫人赶紧摆手:“陛下不叫咱们谢家人出府,咱们不言一声的离开,岂不成了逃犯,咱们谢家光明磊落了一辈子,到最后也不能当逃兵。”
谢老夫人坐在床上沉思了半晌,拍了拍谢定国的手:“你好生安顿你爷爷的尸骨,再将祖宗牌位整理一下,我上表请求见一见陛下,也不求别的,就求他念在咱们谢家满门忠烈的份上,叫咱们一家老小离开长安,不拘去哪儿,总归长安是呆不得的。”
齐铜锁听到这里说了一句话:“我想着奶奶的话很是,奶奶上表吧,咱们去肃州也好,去蜀州也好,那里都有亲人,饿不着咱们一家的。”
谢定国也重重的点了头同意下来。
随后,谢老夫人喝了药就叫谢定国写了折子递上去。
等她睡过一觉,又亲自见了几个游侠,向他们表示谢意,同时叫几个游侠只管在谢家安顿下来,以后凡是有她一口饭的,就绝不缺了这几个人的。
原本那几个游侠是想着送了尸骨就走的,可后头见谢老夫人悲痛的昏了过去,也挺不放心的,就想留在谢家观望观望,看看能有什么帮忙的地方,便也就答应下来。
折子递上,隔了一日,谢老夫人进宫见驾。
就在这个当口,齐家又碰着两桩喜事。
原本去年周宏文和赵五都考中秀才,只是秋天乡试的时候因割让燕州等等事情朝庭耽误了乡试的时间,一直到冬天才重开秋闱,今春春闱又碰到科考舞弊,等查清楚之后,春闱再开,赶在端午节前,金榜贴了出来。
周宏文和赵五都是榜上有名,周宏文考了第五名,赵五考了第八名。
之后便是殿试,因着周宏文和赵五年轻有才,再加上两个人长的都极为俊俏,承平帝一见就很是喜欢,大笔一挥,两个人一为榜眼一为探花,可谓是无限风光。
至于说状元,说起来也挺叫有郁闷的,那状元竟是云瑶的兄弟云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