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红绫娇蕊几个丫头在身边侍候的,此刻也都是呆住了。李竟身边只有三个妾,也不算多。可是这个妾哪里能从二房这边弄出来?自家夫人又是软绵绵的性子,前日里还让兰氏这个妾惹得动了气,如今身子骨也才好了些罢了。
再看眼前这个行礼的,分明就是个狐媚子,杏眼桃腮,脸颊滴粉搓酥,也不像个本分的。
那兰氏,不过稍微有些姿色,论容貌要被夫人比在泥地里去,就只性子泼辣些,侯爷不过新鲜了几日就抛在脑后去。哪里似眼前这个芳情,瞧着也不似个省心的。夫人便是要容个妾给侯府添丁,本来也该选个本分老实的去。
红绫也只恐姚雁儿一时糊涂,便做出些个不该之事。夫人也是个耳根子软的,平日里也是只顾和二房亲好。虽说侯爷与二爷是同胞兄弟,原不该分个彼此,只是二房也不像心思单纯的。若心思单纯,也不会送个美貌的妾过来。就怕夫人一时糊涂,就认了这个妾了。
像那兰氏,处置了也是处置了。以后这个玉芳情张狂起来,二房名正言顺撑腰,指不定将老夫人都给哄好了,到时候还有的堵心。这些日子,纳兰音内里虽换了芯子,不过姚雁儿行事十分小心,倒也不曾透出什么不妥之处。在几个丫鬟眼里,姚雁儿和过去变化并不是很大。所以红绫担心姚雁儿会被玉氏给挤兑住,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至于处置了罗嬷嬷,这几个丫鬟虽然惊讶,可是罗嬷嬷也不过是个家奴,便是姚雁儿动了肝火也不是如何了不得的事情。
玉氏这话也是说得极为露骨了,芳情心里也是清楚的,一张脸颊顿时升起了一片红晕,越发显得羞涩可爱。芳情心头却是一阵火热,她家里原本只是庶出,自个虽然美貌却短了声气儿。如今到了昌平侯府,虽还不曾见了李竟,单看平日里玉氏通身的气派,单只这一路瞧见的描金画银富贵气,都已经让芳情心醉神迷。
总算芳情心里再向往,面上还绷得住,不曾露出什么不妥。
唯一出乎芳情意料之外的则是,平时玉氏口里不得宠的夫人竟然是生得这般美貌。芳情出身虽低,对自己容貌却也是极为自信的,如何能想得这世上居然有这般天仙化人般的美人儿,直让芳情也生出几分心虚气短。随即芳情又想到,姚雁儿是个身子骨弱生不出孩子的,芳情方才将自己心里那么点自惭的心思给压了下去。
红绫瞧了姚雁儿几眼,只见姚雁儿容色平静,也没有特别生气模样,心中越发担切起来。
“这就弟妹家里头的,果然出落得好颜色,只来得仓促,却连表礼也不曾备下。红绫,你挑几个今年打的梅花裸子,并上次得的新罗香珠串儿,给姑娘做表礼。”
姚雁儿笑着说着,轻轻靠着在垫子上。
芳情收了表礼,眼见这金裸子做得十分精巧,花样也好,知道是府里自个儿专门打来玩儿的。还有那香珠串,也不是凡品,竟也是外边见不到的货色。玉氏却知道侯府名下本也有自个儿生意,从外邦贩来些个货物也不算稀奇,只是寻常人家见不到罢了。
眼见姚雁儿态度和顺,玉氏心中也是有了底了,心里只觉得这件事情必定也是成了。当然在她心中,姚雁儿一贯是个软柔的,本也不会拒绝。
“芳情谢过夫人。”芳情福了福,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原是二房亲戚,平日里多走动也是好的。听弟妹提及好几次,却原想不到是这样子美人,这般品貌。不知如今可许了人,若是没有,我也定要替她留意一二,以后嫁人时添个妆。”
姚雁儿温温柔柔的说道,一番话却说得红绫安了心,然而玉氏和芳情脸色却顿时一变!听姚雁儿话里婉拒的意思,芳情有些尴尬,心里却是糊涂了。在玉家,玉氏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这桩事早就十拿九稳,只说姚雁儿是个懦弱的,十分好拿捏。
所以如今,玉氏就跟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面色顿时有些难堪。若平日里姚雁儿是个强硬的,玉氏也断然不敢去甩她脸子。如今只能说玉氏已然习惯了,习惯了对方在她跟前的退让。自家庶妹跟前,姚雁儿说得再软和客气,玉氏也只觉得落了自己脸子。
玉氏心里且冷哼一声,面上却笑得跟花也似:“瞧嫂嫂说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日你也是瞧见了,我家这个妹子容貌性子真是没得挑,也不是那等上不得台面的轻狂性子。我心里向着嫂嫂,也盼你身边添个人,帮衬一二。”
姚雁儿话里已经是有婉拒的意思,却想不到玉氏竟然是这般不依不饶。姚雁儿真觉得自个儿是短了见识,玉氏是存了什么心思,当真不怕闹个没脸?
玉氏手指甲套儿轻轻扣了桌面一下,依着大房这位的性情,只需将话挤兑住了,不愁她不纳。平日里两个人也是好得跟什么似的,比如那人参,自己取了就取了,也不放在心上。谁让自己在婆婆面前是得脸的?
“要说侯爷跟前,多添几个服侍的,我也是愿意的。如今我这身子骨弱,只盼侯爷膝下多添几个丫头小子,只是这人选却也不好挑。要挑人侍候,也要身家清白,品貌了得的,性子也不能轻狂了,不然反倒闹心。不然若选不好,真真儿鸡犬不宁,闹得家里也不清静。你也知道的,前头那个兰姨娘,刚刚有了身子,却不知道爱惜骨肉,如今只拘在院子里。你家这个,这样貌品性,我只一见,也是十分喜欢。”
玉氏听了姚雁儿前半段话,只道姚雁儿不肯,听了后半段话,却也舒心了。
今日她原本觉得姚雁儿跟从前有些不同,如今心尖那丝淡淡的疑惑也消去了。有什么不同,还不是从前那等懦弱好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