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竟面色越发复杂难言,这个女人是心狠手辣善于骗人吗?
只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她是多么的想要杀了赵宛。她想要除掉赵宛,为何不利用自己?既然没心思利用,接近自己又是什么原因?
李竟实在是想不透。或者正是因为猜测不透这个女子,所以他才会慢慢的生出些个兴趣?
正这般想着,一道纤弱的身影就幽幽的出现在李竟跟前,却是文姨娘。
只见她穿着一身素色的水衫儿,衣服永远是并不如何的鲜亮的,却也是透出一股安安静静的味道。此刻文姨娘头发只用银钗盘起来,乌发间只别着一朵俏生生的花儿。虽然是素了些,可是就是透出了一股子柔情似水的味道。
见着李竟,文姨娘就透出惊喜交加的样儿。
李竟却是轻轻别过了脸孔,并不如何留意。
文姨娘是他第一个女人,他觉得这个女人很安分,很妥帖,就要了她。实则这些事情对于权贵之家来说根本也不算什么。甚至于李竟成婚前只有一个没子嗣的通房,已经是算难得的检点了。任何家里,都不会觉得有个侍候的丫鬟有什么不是。
而李竟从前每过几日,都会去瞧瞧文姨娘,一则是因为文姨娘有个女儿,再者也是因为文姨娘是个安静的,至少也不会吵的。
无争两个字,似乎最合适眼前的女子,可是如今李竟的心里却是有别的想法了。
他瞧着文姨娘,看到文姨娘眼底深处有那么一丝幽怨之色,这似乎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李竟并不愧疚。
当初他要了文姨娘,可是也给了她好处,让她吃喝用度和别的丫鬟不一样。如今文姨娘非但不必侍候人,还有人侍候着。
他从来觉得所谓的婚姻所谓的妾只是交易,各取所需。若当初文姨娘的需求是真爱,他就一定不会要她。
所以李竟很不喜欢,文姨娘露出这样子仿佛受伤的情态,这样子让李竟觉得假。也许他自以为是,也许他无情,可是他就是这样子的人儿。
“你是来见夫人?”李竟淡淡的问道。
文姨娘眼底里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慌乱,轻轻的垂下了脑袋,仍然如过去那般一副柔情似水的样儿。
“这次皇后娘娘出了帖子,我听说也会带子女前去,我们侯府统共只有巧儿一个。夫人身子骨弱,我也想跟过去,照顾巧儿。故此前来夫人的院子里,求夫人容我一道去。”
文姨娘心忖遇到侯爷,也还是不错的,侯爷一贯都是很疼巧姐儿,指不定还比夫人更乐意答应这桩事。
只如今,触及了李竟眸子,文姨娘心尖儿竟也有些发虚。
她也不知道,自个儿为何竟然生出了几分心虚。自打姚雁儿进门,自己也算是服侍殷切,这礼数从来不见短了的,也没有轻狂张扬的样儿。她也不像兰姨娘、方姨娘那样招摇,虽然有个女儿,可是也是本本分分的,老夫人都嫌她没用,故此都撺掇兰姨娘去争。
便是下人传出些个闲言碎语,可与自己有什么干系?不过是有些下人自个儿顶红踩白张扬了。
“你也想去?”李竟语调很平静,文姨娘也听不出喜怒。
文姨娘压了压心神,低低说道:“妾身这样子身份,又不是什么未出阁的女儿,也不求露脸不露脸的。只是一贯担心巧姐儿,怕她有什么不是,累着夫人。妾身只在后头一辆小马车跟着,必定是会本本分分的。”
这样说着,似乎也是有些个道理。
李竟不知想到何处,忽而说道:“你若去,就去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文姨娘心中一喜,亦是添了些个喜意。
她偷偷的瞧了李竟一眼,从前自个就会瞧着李竟,虽然并不知道李竟的心思,那心里也是有那么些个欢喜之意。文姨娘悄悄的摸着自己肚子,圆滚滚的,已经没了从前纤痩。只是穿些个宽大的衣衫,还是能遮掩了的。文姨娘话到了唇边,又是生生的咽下去。
这肚子里算过了,可是个男丁。侯爷一贯是喜爱孩子的,等自己肚子里那个生出来,也是必定也是会欢喜。文姨娘面上亦是透出了些个淡淡的悦色,一张面颊亦是微微发红。
另一头,李越方才请安回来,折回去路上,就恰好瞧见芳情临水站着,眼眶儿也是微微发红,只捉着一块帕儿,轻轻的擦着脸颊。李越是个爱美人儿的,外头早就勾了几个,只玉氏会闹,又管得严,故此不许弄家里来。且李越也是个轻佻水性的,并不长情,也并不在意将那些个女子弄来。
如今见芳情哭着,以李越的性子,顿时也是凑过去。
“怎么小晴儿如今还哭了,若是哭花了妆,那可是如何是好?”
芳情却也是透出了几分羞态,越发看得李越心尖儿微微发酥。这个小姨子,还真是个美人儿,且容貌虽然比不上姚雁儿,眉宇间竟然是有几分相似的。自己瞧着,可也是越发喜爱。李越再次觉得可惜!
“二爷就笑话我,情儿可是不敢当。只是情儿心里委屈,有些个不知好歹的话,实在也是说不出口。”
芳情悄悄的瞧着李越,自己的心里也是活泛了。
眼前男子可是极为俊俏,额头一枚红痣十分的鲜润,越发显得莹润透亮。这样子,原本就好得很。虽然李越不过是白身,可是要个官身也是很容易,只是李越眼界高,所以还磨着。这些话儿,玉氏早在芳情耳边不知道念叨多少次了。且贺氏又偏疼二儿子,一个孝字压下去,那个姚雁儿还有李竟可都是要退让三分。别的不说,上次贺氏给姚雁儿没脸,就说起纳妾的事,姚雁儿还不是没敢反驳?
且大姐姐生了两个,也不鲜亮了,哪里有自己青春美貌。如果自己能给李越做妾,似乎也是一桩不错的选择。不但能让玉氏心里泛堵,便是大房那边,也是有办法恶心一下。且莫欺少年穷,这个李越也是个玲珑剔透的,并不是池中物,以后指不定有什么大造化。
李越轻轻说道:“有什么话,是不好说的,情儿你有什么委屈,可是和跟我说说。”
随即芳情眼波流转,只吃吃说道:“大姐姐要我给大房做妾,我只是个庶出的,谁让我样子也是生得好,故此嫁给谁也不是嫁?只是情儿却是命苦,心里好生难受。”
李越不由说道:“大哥样子好,容貌也是出挑,又有爵位在身,哪里就不好了?”
芳情伸出了帕儿,轻轻的抹起脸儿:“二房和大房不和顺,我心里也知道,如今老夫人硬将我送去,侯爷也不待见我,夫人面上和和气气,心里却也是不喜。我便是过去做妾,有几个真心待我的,必定也是冷冷清清。”
李越眼见她这样子,也是越发怜爱这个美人儿了。她说的也有些道理,且李越是个怜香惜玉的,越发觉得玉氏那样子做是糟蹋了眼前这个美人儿。
“这些内宅之事,我也是不好多说。”李越心里好生怜爱,心忖以后倒是要多疼爱这个小姨子。
芳情抬起头,一双眼睛水汪汪:“且我心里,也不在意夫君身份爵位,能找个待我好的,又知冷知热的,我心里就是极为满足了。”
她虽然没有说别的话儿,可是那双眼睛就瞧着李越,欲语还休,情态流转,十分动人。
李越心里顿时一动,只想难道芳情对自个儿动了心思了?
他心里这样子想着,心里也是酥了酥,越发觉得芳情这样儿,送去给大哥,真是可惜了。
要知晓芳情样子也是个好的,虽然比不上大嫂,只是大嫂这样子国色天香,又不是那么好找的。
芳情轻轻的叫声一声姐夫,眼神竟也有些幽怨。李越骨头也是酥酥的,外头寻的几个粉头,那个有眼前女子这般好颜色?而芳情手指松了,手里那菊花刺绣的手绢儿就脱了手,便落出来。芳情顿时轻轻的啊了一声,李越便凑上前去,将那帕儿给捡起来,轻轻的吹去了灰尘,就这样子递过去。
那递过去帕子时候,却也见手指擦了一下,芳情面颊顿时发红,跟火烧了似的。
李越心下大乐,他是个久经风月之事的,如何瞧不明白芳情这般情态?果真是对自己有意的。且芳情原本是送去给大房做妾的,她却也是瞧上自己。就这份姿态,李越就觉得舒心。哪里像玉氏那样子,送什么妾,那就是个昏招。要说自个儿大哥,也并不是个好色的,大嫂那般美貌的样儿,不也冷落了半年?这个二房强塞进去的妾,难道还能惹得大哥动心?
这娇滴滴的女儿家,便是送过去,本来也是浪费了。
却也入夜了,红绫只送了炖煮的银耳汤来。姚雁儿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粉黛在一边儿用银盆子打了水送了来,替姚雁儿洗了手面,又照姚雁儿原先吩咐的,给姚雁儿肌肤上抹上了一层事先准备好的香膏。
粉黛见姚雁儿肌肤在灯火下虽然苍白,却跟象牙也似,却十分柔润,散发出一股子的光泽。她怔怔的在想,夫人可是生得真美,容貌姣好,竟然是出落得这般标志。
姚雁儿解下了发钗,一头秀发轻轻滚落,十分柔顺,跟上等的缎子似的,乌压压的。
这些日子,李竟只说体恤自个儿,倒也没有说留宿的事情。
上次那事儿,似乎是自己发梦时候发生的。可是她却清楚的记得,李竟就这样子吻住了自己,自己咬破了他的舌头尖。姚雁儿自个儿捏着小小的象牙梳子梳理头发,蓦然心口就是涌起了一丝烦躁的味道,不由得伸出手掌,将那象牙梳子扣下去。她似乎没有李竟那样子有耐心,要说自己一贯也是沉稳的性子,可是在李竟那份不愠不火的态度跟前,自己似乎就差了些什么。那个男人,有时候面对他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姚雁儿似乎就觉得自个儿沉不住气。
只这时,姚雁儿似乎听到了外边传来什么个动静。她暗中拢起了眉头:“这外头,如今也不知道在闹什么?”
粉黛吃一惊,似乎也听到些个动静,正准备出去,却也见玉氏竟然来院子里了。
只见玉氏一身深绿色衫儿,越发衬托肌肤细腻,宛若凝滞。今日她神气儿倒是极好的,眼波流转,眉宇间竟似隐隐有些个得意之色。只是一进屋子,玉氏面上顿时就换了神色,一副十分担切的样儿。
“大嫂如今是要睡了吧。”
玉氏一进来,口里这么说着,眼珠子却也是禁不住往周围一瞄。
姚雁儿这里的布置,玉氏自然也是极为熟悉的,可是正因为是熟悉的,每次瞧见这些个布置,她心里就禁不住比较一下,然后心中泛酸。
娇蕊等几个心里也不自在,只想瞧夫人这个样儿,自然是要睡了。只是玉氏这个时候再来,当真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
这二房,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总要连着老夫人,闹腾出一些事情出来。也不就是仗着是老夫人跟前的,故此这般得意?
姚雁儿面上却没有愠怒之色,只是轻轻点点头。
玉氏瞧着她如今面上神气儿,心里却也有些不自在,却也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原本知道大嫂身子不好,若是没个什么事儿,我也不好来打搅。若不是这桩事和侯爷有些干系,我无论如何也不肯来的。你也知道,我那个二妹妹芳情,本来就说了来做妾的。今日不知怎么了,竟然也被侯爷瞧上了。也是因为大嫂身子骨弱,侯爷近不得夫人的身,不然也不会瞧上我们家情儿。情儿那品貌,跟你比起来可是云泥之别。”
大嫂不是得宠么?近些日子也是极为招摇,如今添了个妾,只恐也是心堵吧?再者他们家养的那个狐媚子,本来也不是个好的,年纪大了,越发养得跟妖精似的。就是玉氏自个儿,有时候瞧着,也是觉得心里不舒服。那个小妖精,可是会作死,以后大房这边,可还不知道有多少事情折腾。
红绫却是听不下去了,不由得开口说道:“二夫人,我一个下人,原本不合插口主子间的事儿,只是传出些个这些个事儿,可是有损侯爷清誉。”
若是别人家的,红绫许还是有些担心的,只是李竟那性儿,便是冷冷淡淡,素来不好美色。再说芳情,那可也是二房送来的,论容貌还真比不上自个儿夫人。便是侯爷近来不能近夫人的身子,也不会管不住身子,招惹二房送来的那位。
玉氏面色也是冷了冷:“我家妹子虽然只是庶出,我玉家也不算什么名门大户,可是我妹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难道我便捏出这些个言语,只为了诋毁妹妹的清白?我那妹子,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也是未出阁的女儿,若不是侯爷瞧上她,做出这等事情来,我何至于如此?”
随即玉氏又隐隐带着几分的挑衅说道:“大嫂,说来也是侯爷急了些。我妹子虽然是送来做妾的,可是也要正经进门了才能宠。只是因为大嫂如今身子弱,不好侍候,方才闹出了这么些个事儿。我心里只思忖,这档子事,还是能不张扬便不张扬,只要情儿进了门,那都不算个什么事。你院子里丫鬟不肯相信,我今日倒是要请大嫂随我走一次,去亲眼瞧一瞧,当众和大哥对质。不然我那妹子清白,当真还说没有就没有了?也别怪我急,毕竟也是我亲妹子,我也不容她就是这样被欺辱。”
说罢,玉氏就伸手,拢住了姚雁儿的手臂,竟然是强迫姚雁儿,要她非去不可的样儿。
姚雁儿容色淡淡的,眼波流转,并没有因为玉氏说这些话因此就变了眼神了。只是姚雁儿身边几个丫鬟,神色顿时有些不好了,也变得有些古怪。
玉氏既然是说出这么些个话,必定也是有所依仗。必定是使了什么手段,算计了什么,如今却也是将事情给揭出来,给夫人添了堵心的。
姚雁儿淡淡说道:“若是去瞧,似乎也是有些不好吧。”
而玉氏心里却也是有些痛快,心忖自己到底还是把握住姚雁儿的心思了。这大嫂,样子瞧着安安静静似乎并不在意的,心里必定也是犯堵了吧。说到底,男人所谓的宠爱也不过是虚的,只要新鲜的送上来,哪里还不就顺水推舟了?
如今,姚雁儿自然也是不敢去看的。
玉氏却也是不肯依了:“便是你院子的丫鬟,也只说是我捏造些个丫鬟,可怜我那妹子,没了清白还被这样子说,我心里也是替她委屈。”
姚雁儿的眼神越发古怪了,那双晶莹而沉润的眸子深处,竟也隐隐有些讽刺。
玉氏还真是会说,如今只说要替妹妹委屈了。却也是不知道,等了会儿,可还是会替她那个号妹妹委屈。
“谁坏了芳情清白,自然也要将这个好人家女儿给纳了,我们侯府也不是那等出了事儿就不负责任的。只如今去了,却弄得好不尴尬。”
姚雁儿皱眉,一副很不乐意去的样儿。
玉氏哪里肯依,姚雁儿当时答应了愿意让芳情进门,可是那也不过是应付贺氏的虚话罢了。如今芳情都是已经顺了李竟了,姚雁儿却只说这些个话儿应付,以后不认也有些推托余地。玉氏心忖自己这个妹妹是一定要送到大房里去的,故此也是不依不饶,一定要姚雁儿前去看看。
姚雁儿磨不过,却答应了。出乎玉氏意料,姚雁儿不但答应了,连院子里那些个粗使丫鬟甚至小厮也叫上,还换了外头的奴仆。这声势,倒是弄得十分浩荡。
玉氏心里不知道姚雁儿唱的是哪一出?
本来拉扯姚雁儿去了,姚雁儿做了见证,这件事情不应也就应了。
如今姚雁儿叫了这么多人,一并前去了,这阵仗也未免太大了些。只恐怕今日这么一闹,明日这事儿就会闹到府外去。这下人,个个明面上瞧着很老实,实则就是个嘴碎的,什么话儿都敢往外边说了去。
只玉氏心里虽然心里狐疑,可是竟也不好说什么。
人家要闹,她难道难道让姚雁儿不要闹?
姚雁儿自己要闹得没有脸,只她自己作死。人家自己作死,难道她还拦着不成?
也就是个自己找死的,难道她还阻着不成?
转念一想,也许大嫂以为自己捏了些空话唬弄她,所以闹起来,给自己个好瞧的。所以招了这么些个人,也就是给侯爷那清白做见证的。
一想到此处,玉氏又是禁不住暗暗冷笑,姚雁儿还真是枉费心思了。还真信男人不偷鲜?李竟不就是突然觉得冷落半年的正妻有那么些个趣味了,就逗一逗,宠一宠。这病秧子还当真当真了?
之前贺氏被姚雁儿糊弄了,玉氏却并不这般想。原先玉氏也上了当,只当大嫂是个美貌柔弱的花架子,如今却瞧出是个有心思的。婆婆在上头,一个孝字自然压得住姚雁儿。只是李竟一贯冷冷淡淡的,不见得就瞧得上芳情。李竟不肯,贺氏真要逼也使不上力气,二儿子前程还捏在李竟手里,难道贺氏还真能去告李竟不孝不成?
故此玉氏就添了个心思,就买通了那书房那边侍候的粗使丫头,只给李竟茶里添些药,再让芳情打扮好了去。原先玉氏还担心这桩事不成。只是如今,她打发自己丫鬟听了,那里头果然有些个尴尬的声音。
玉氏心里顿时痛快了,别看大伯这般冷冷淡淡的样儿,这哪里有猫不爱吃鱼不沾腥的?
要说中了药,也不见得就糊涂了,只不过人家好好的女儿家送上门来,又是鲜亮的,自然也就吃了。
故此玉氏就干脆来姚雁儿的院子里闹一闹,一是给姚雁儿添些堵,再来也是给自己那庶妹争个名分。
想到此处,玉氏也越发快意。她亦是不由得瞧了姚雁儿一眼,灯火映照下,姚雁儿容貌是极美,却也是显得冷淡淡漠了些。玉氏心里亦是冷冷发笑,这女人只样儿生得好,那又有什么用?容貌要好,人也要有风情,那才是好的。便似姚雁儿那身子,怯弱弱的,送上塌了去,又有什么味儿?
玉氏再次狐疑,大伯到底是因什么勾了心,最近就对姚雁儿起了心思有了兴致了。
只是她心头,就是禁不住有些不安。至于为何不安,玉氏想想忽的又明白了些。自己心里不自在,大约就是姚雁儿神色太平静些。
这忍气儿功夫,倒也真好了些,还是觉得只不过是个妾,收了就收了?忍着心尖儿痛,颜面被削便收了就是?
她这个大嫂,那可真真儿是好性儿!玉氏心里这样子想着,面上亦是禁不住浮起了一丝轻轻的笑容,可不就是大度的,原本还是京城里有名的贤惠妇人呢?
及到了书房外头,不必走近了,里面也已经有些个声音就传了出来,就听得人面红耳赤的。
随行的丫鬟都是不经人事的,都听得面颊通红。
“大嫂,可不是我拿话来哄你,你瞧这儿,可不是折腾上了?”玉氏这般说着,语调亦是越发透出了一丝丝的古怪了。
姚雁儿却并不理会玉氏语调里面的那些个古怪味儿,只仍然是那般静静的样儿:“将门打开,咱们去瞧瞧。”
玉氏袖儿轻轻遮住了脸儿,只露出一双娇滴滴的眼。
“这似乎有些不妥,若是伤了大爷的颜面,却也是不好的。”
此刻玉氏倒是一副十分关切的样儿,仿佛当真是为了姚雁儿着想似的。
姚雁儿容色仍然是极宁静的:“将这门打开了吧。”
玉氏嘴唇动动,想要说什么,忽又眼波流转,似明白了什么似的说道:“是了,大嫂必定疑惑,指不定侯爷没在里面。说不定还真有些下贱东西,借着侯爷书房做那事儿,可是不能被蒙蔽了。”
这个大嫂,她还真当她心气儿修炼好了,不动声色了,想不到这心里还是记着,可是恼恨得紧。
只是她要当面受这么些个羞辱,也随了她才是。
玉氏这般想着,眼睛里也是禁不住透出了那么一丝浅浅讽刺。
这女人,可不是糊涂的,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姚雁儿侧过头,就这样子看着玉氏,看得玉氏的心里也是禁不住发慌。
蓦然姚雁儿却也是轻轻一笑:“弟妹说得没有错,指不定有些个下贱东西,在侯爷房间里做那些个事儿,可不能被蒙蔽了。”
说得倒是让玉氏不以为然,禁不住翘起了唇角。
那门,还是被推开,里头那休息的软榻上,果真也是有两个人。因光线暗,一时也是瞧不清楚。只是那女子尖叫了一声,果真还是芳情的。
玉氏心里也是越发得意了,要说姚雁儿这是闹什么,闹起来不就是自己没脸吗?
姚雁儿却唤了个小厮进去,瞧来当真是一副事情不闹开却也不肯罢休的样子。
那小厮进去,先捏着腔调呵问,随即语调却也是谄媚起来:“这不是二爷吗?怎么偏偏在大爷房间里,还,还和情姐儿在一道?”
玉氏听了,原本面上的得色尽数褪去,面上亦是透出了一丝错愕!
那个混账东西,平日里也是糊涂,也是在外边招惹了不少恶心的人。可是如今,他怎么会去招惹芳情?
玉氏顿时感觉一阵寒意,面上表情跟僵住了也似,手指尖儿也是微微发凉。她扯着手中帕子,心中却是发狠。
不可能的,定然是不可能的。这小厮也不知道受了什么些个好处,竟然是当众交出这么些个话儿。
她脑子一热,顿时就这般冲了进去。
姚雁儿瞧着玉氏背影,唇角亦是隐隐透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有些女人,若不亲眼看看,只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闹什么呢?这些个事情本来也还不是二房闹出来的。
玉氏这般才收买丫鬟,那边那丫鬟就跑到了姚雁儿这儿告密,一副尽忠的样儿。
玉氏糊涂了,她也不想想,二房仗着老夫人很威风,可是侯府下人都瞎子不成?如今圣前得宠的是李竟,承了爵位的是李竟,便是私房钱,谁不知道大房这边私房钱更多?
姚雁儿当然也是个知趣的,当下就打赏了这告密丫头两个金锭子。
她就是这样子,昭示一件事,那就是跟着她有肉吃。
随即就是李越到了书房,吃那药的是李越,芳情也趁着这个机会,勾搭上了李越,谁让李竟瞧不上她?
这就是没有鱼,虾也好。
再然后,就是玉氏居然冲到了自己房间里,拉自己来看一场好戏。
既然看戏,那就看看就好了。
进了房间,玉氏那尖叫声就传出来,里头可是闹开了,又是尖叫,又是撕咬的。可里面闹得那般厉害,芳情那娇滴滴的可怜得不能再可怜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大姐姐,情儿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真心爱慕二爷。”
瞧她说得那般情深意重的,要不知道的,只恐还以为芳情认识李越多久了。
果真是姨娘调教出来的,这道行还真有些。
且也不止姚雁儿这般听着,在场下人可都是竖起耳朵。
这场好戏,可并不是那么常见。往常大家可都是说,二房的玉氏很有手段,虽然二爷那么花,可是家里还是干干净净的,又有儿子女儿在身边,婆婆又喜爱她。可是如今,李越不但家里要了个,还是玉氏亲妹妹,还是要准备给大爷做妾的,还是在大爷房间里搞,还是玉氏自己扯人来捉奸,来捉李竟和芳情的奸。
这可真是精彩!
芳情那凄婉动人的嗓音还继续在响:“你若怨怪情儿,情儿也不敢辩解,千错万错就是情儿的错,姐姐便是打我骂我——哎呀!”
这话儿还没有说完,玉氏还真就如了她的意,就动上了手,估计还下手不轻。
姚雁儿心忖女人心里恨起来,才不会理会这份楚楚可怜。只是芳情也不亏,这样儿原本就是弄来给李越看的。毕竟勾搭姐夫,这些个苦楚还是要受一受的。
里面闹腾动静亦是更大了,有吵闹的,有哭喊的,还有撞桌子撞椅子的。
玉氏也是个剽悍的,嘴里一边骂不要脸狐狸精,还动了手了。
别人亦不曾想,玉氏发飙起来竟然是这般情态,只是转念一想,这原本也是理所当然。毕竟是小吏家里出生的,哪里能有什么好教养?有些个下人,好笑至于也是露出几分轻蔑之态。
姚雁儿轻轻的一拢披风,听了一阵,方才慢吞吞的说道:“只说这个事儿,原本也不成样子,还是阻了二爷和二夫人闹了,莫要有什么伤损才好。”
别人听了,都觉得姚雁儿好虚伪。只听了瞧了这么阵子,方才要劝架。只是二房有些事儿,本来就做得十分可恨,也难怪姚雁儿就恼了,就干脆一副看好戏的样儿。
只这些人被拉出来,李竟和芳情也还好,虽然方才闹那么一出,衣衫只是凌乱了些,倒也并不十分羞人。大约也是略做整理,方才出来的。芳情发丝有些凌乱,胭脂口红都有些乱了,神色怔怔的,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含着泪水,越发衬得楚楚可怜,瞧得人心都快要碎了。特别是她脸上,也是顶着红红巴掌印。
然而一边的玉氏,那也是没有好哪里去,那脸儿上也是有个巴掌印的,只一双眼恶狠狠的,跟斗鸡眼似的,就瞪着两个人恨不得将两个人都一口吞了去。
姚雁儿却颇有闲暇的想,玉氏这巴掌印哪里来的?芳情如今要装小白花,自然也不能动手吧,一定恨不得多挨上几巴掌。莫非是那位怜香惜玉的二爷动的手,可真正儿还是有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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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更得晚了些,不过分量比较足,希望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