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还有脸喊冤,你哪来的颜面?国公府几代忠烈,竟活活断送在你手上!安亦诚,你当真不觉得羞愧吗?”
段轻言是质问他,同时也很痛心。
即便段轻言未曾入宫时,也听说过国公府的事迹,他们能有那么高的地位和成就都是拿命拼来的。
也正因如此,历代皇帝都对国公府毕恭毕敬,礼让三分可,到了安亦诚这里就像断根似的,所有的风光全然不见。
完全是个纨绔子弟,大功没一个,大错却犯了不少。
段轻言一连说了那么多,安亦诚却没什么反应,他低着头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说话!”段轻言冷冷一喝,
“你以为装死就能躲过去吗?今日既已入了大牢,你还是没什么要说的吗?”
“太后想让我说什么?”安亦诚冷冷一笑。
“好话坏话全都让你说了,我是不是得跪下来给你磕个头?”
“那也是应该的。”段轻言语气比他还冷。
“安亦诚,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是没有半点悔改之意,当真让哀家意外。你既觉得你没错,便在大牢里好好呆着吧,哀家倒要看看,是你硬,还是大牢里的刑具更硬!”
见段轻言要动真格的了,安亦诚一慌,都不用段轻言吩咐,便跪了下来。
“太后,刚才是我胡言乱语,还请太后不要放在心上,昔日之事都是我的错,还请太后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我一定好好改正,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你说这样的话你自己相信吗?”段轻言要被他气笑了。
“安亦诚,我想国公老侯爷一定教过你,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没有人能替你承担,哀家也是这个意思。”
安亦诚眼中闪过一抹绝望,按照段轻言这么说,他所犯下的罪行都够他死好几次了。
光是欺压百姓,这一条就过不去,那他还有出去的希望吗?
当然没有。
别管是公报私仇,还是秉公办理,段轻言都有绝对的理由治安亦诚于死地。
之所以留着他这条贱命,一来是为了国公侯爷考虑,二来段轻言也确实有事找他。
侠威势而作威作福,这向来是大忌讳,就算段轻言今天不处罚安亦诚,也难以服众。
最后段轻言便是自找麻烦,也难以堵住悠悠之口。
“求太后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安亦诚不管三七二十一,砰砰磕了两个头,满脸诚挚。
在这之前安亦诚一直抱以侥幸,再怎么说他也是国公府唯一的小世子。
就像段轻言刚才说的那样,国公府满门英烈,战功赫赫,朝廷非常重视。
如果国公府闹出人命来,必定会轰动整个京城。
段轻言若真想治安亦诚于死地,也得好好掂量掂量,所以安亦诚虽然被关在大牢里,但他却不甚紧张。
可现在他分明在段轻言眼里看到了浓烈的杀气,段轻言若真想杀他,没有人能阻止得了。
到了这时候安亦诚才真的害怕了。
段轻言朝身后的狱卒看了一眼,示意他出去。
那狱卒略犹豫,“太后一人在这里,奴才不放心。”
段轻言摇摇头,“无妨,若真有事哀家会叫你们进来的,先去外面守着吧。”
段轻言想跟安亦诚好好聊聊。
有些陈年往事虽已过去许久,但总有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安亦诚看着段轻言在那发号施令,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他脑瓜子转的一向很快,略略思索似乎明白了些。
想想也是,如果段轻言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的话,根本就不用跟他大费口舌,只需一句话,安亦诚现在就身首异处了。
看样子,段轻言还是要饶他一条命的。
安亦诚不由得松了口气,丢什么都别丢命,不管受到怎样的惩罚,只要还留着一条命,他就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待所有人走了出去,段轻言慢慢走到安亦诚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安亦诚,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告诉我,如若不然,我随时可以弄死你!”
段轻言这话绝不是威胁,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有浓烈的恨意迸发出来,传遍全身。
安亦诚身子一哆嗦,又磕了两个头。
“太后尽管询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力回答太后所有问题。”
“少耍贫嘴。”段轻言重哼一声,寻了个椅子坐下,压低声音。
“我母亲的死到底怎么回事?”
安亦诚猛然抬头,面色惊恐,带着浓烈的难以置信。
“你怎么知道?”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没有半点犹豫,随后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安亦诚果然知道这件事。
犹记得之前她和段月影在门口罚跪的时候,段轻言确实听到安亦诚说起这件事。
当时段轻言就觉得奇怪,这是段家的事情,安亦诚是国公府的人,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尤其是安亦诚说出口的时候,段月影被吓得不轻,第一个跳出来阻止。
这一切都被段轻言看在眼里,要说里面没有猫腻那是不可能的。
段轻言眯了眯眸,“你方才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现在机会就摆在你面前,想不想出去,全在于你自己,哀家也做不了主。”
安亦诚眼睛微微一亮,小心翼翼的试探。
“太后的意思是说,我若跟你说了当年的事情,你就放我出去是吗?”
他居然还谈起条件来了,段轻言的确是这个意思,但她要由自己做主才愿意松口,而并非被旁人胁迫。
“你自己选择吧。”段轻言回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在一旁悠闲坐着。
真相与否,段轻言确实想知道,但也未必必须得从安亦诚这里下手。
段家的人还没死绝呢,若段轻言当真用强硬手段,必定能撬开那些人的嘴。
可这样一来就得大费周章了,段轻言也不愿闹的京城里腥风血雨,相比之下,安亦诚这里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段轻言也算是暂时妥协了。
安亦诚刚刚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眼珠子像抹了润滑油似的滴溜溜转了好几圈,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