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最终还是没让小泥鳅下口。
小红泥鳅的来历大概清楚了,根据奥斯丁的反应来看,想必与麦斯加帝国的战争机器,血龙脱不开干系,但那只在腥风血雨中存活的黑石龟,却仍然没有人认得其来历。
赵承轻轻的敲了敲龟壳。
把小红泥鳅放在龟壳的上面,两个家伙一大一小,看起来都有些茫然。
“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天灾号上的吉祥物了,我管你们吃喝,保护你们安全,你们两个不要给我添乱。”
小红泥鳅在光滑的黑纹龟壳的上爬着,看起来有些不太适应。黑石龟似乎感觉到了威胁,顷刻间便缩入壳中,却因小红泥鳅在背上的缘故,没敢翻身装死。
“怂货。”
赵承随手将两条宠物弃之不理,回到了天灾号上的冲角上。
他们即将离开风暴海域。
遭到格瑞芬?伊尔诺斯释放的光线净化后的风暴海,如今已经和亚列布尔岛屿外的澄澈海水别无二致,从以往的污秽浑浊,狂暴汹涌,变成了安静祥和的蔚蓝模样。
远处的浓雾仍然透着绿光。
赵承看着那道光芒,心知森纳波尔遗留的影响果然还在,他手上虽然拥有森纳波尔赠予的毒晶,但千艘舰船,总归不是一枚毒晶石就能解决的问题。
“还是有些思虑不周。”
大舰队从出航的筹备,到面对自然风浪,雷暴等灾害的抵抗,再到遭遇海拉姆的袭扰以及金龙送别,面见格瑞芬?伊尔诺斯时的盛景。
亚列布尔岛屿的人们,从内心开始习惯了一些超乎寻常的事情。
这种习惯,在舰队初步进入浓雾海,目不视物后,得以体现,相比之前的狂风骤浪带来的死亡威胁,带有毒气的浓雾,反倒令一些人们感到安全和平静。
“船长,毒晶石的作用开始减小了。”
赵承看着西蒙手中的几近碎裂的毒晶,想起正在沉睡的森纳波尔,心知与沉睡相比,还是人们的性命更加重要。
“她还没醒么?”
“船长,大副她好像不是在沉睡,之前有个弟兄听见了船舱里传来了响声。”
“知道了,我待会过去看看。”
浓雾海域的航行一向平静,除了少数的海兽以及铁鱼,类似于沼泽中的鳄鱼一般的生物袭击之外,他们面临的最大难题就是寒冷和毒雾。
赵承在离开列昂时,几近将所有遗弃仓库的物资一网打尽,一排排整齐的货架安静的在镜纹内贮藏着,防水的棉服下发各处,因毒雾的关系,船内的通风需要过滤,一种类似前世的竹炭的植物炭灰,也在从通过天灾号运往各处。
赵承手上捏碎了碳粉。
黑乎乎的炭沾满了手指,在吸纳了空气中淡淡绿雾下,像是海绵般鼓胀成一枚枚圆形的颗粒。
他敲动着森纳波尔所在的舱门。
绿色的铭文闪烁。
封印加持之下,赵承明显感觉到敲门声被一阵涟漪所阻挡。
他一般不会用镜纹感知来进入船舱观察船员们的隐私,这既出于信任,也是前世影响让他对别人的基本尊重。
但此时的情况非同寻常。
经历了几日的航行,十九万人的船队上,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伤亡了!
布鲁克调配的药剂的确能够解毒。
但没办法供给十数万人。
船舱内的森纳波尔面色苍白的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周围逸散着浓烈的绿色毒雾,浓稠得几近不能视物。原本在花瓶中花枝早已凋零,被毒液侵蚀的只剩下半截铁丝。
她最喜爱的衣物,礼服,鲜花,精美的碗碟,漂亮的宝石器皿,都被毒雾腐蚀得不见原样。
“不能打碎封印直接进去,否则如此浓烈的毒雾必然会在船舱内部扩散,这种带有腐蚀性的剧毒,根本不是普通的百年橡木能够阻挡的。”
赵承的镜纹光芒闪烁。
森纳波尔,连带整个船舱都被尖锐的凛冬魔能分割开来,收入镜纹内部。
“这是哪儿?”
森纳波尔进入镜纹后,没过几分钟便苏醒过来,只觉得头脑昏聩,浑身虚弱,像是软脚虾般没了半点力气,魔能也消散殆尽。
赵承的魔能在镜纹内,幻化出一道幽蓝人影。
“发生了什么事?”
森纳波尔揉着额头,像是宿醉般的说道:“窃血封印反噬了,我本以为自己能够解决,结果却低估了封印的影响和爆发。”
赵承说道:“你和封印目前还有联结么?”
赵承命名记得在离开时,已经帮他解除了与封印的联结,吞噬了最后一道王令的赵承,精神本质俨然能够从一定程度上化解窃血封印的影响。
“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对脱离者的一种报复,所有的环境,都在影响我的心神,企图折磨我,把我奴役,吞没……”
森纳波尔的状况并不好,像是遭遇了一场重病一般,看着周围的麦田,两万平方米的大血池,以及千米海域里游动的鱼群与水藻,笑着说道:“你好像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又做了件了不得的事情。”
赵承笑着说道:“你先安心休养,万事等离开了窃血封印再说。”他没有再跟森纳波尔说进入浓雾海内,毒雾蔓延的事情。
森纳波尔好奇的打量着镜纹世界的四周,十五万平方米的面积,在她看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内部的规划却十分整齐。
北部的淡水湖与血河,堆积如山的火山灰,以及种植成连绵一片的金黄麦田,饱满的麦穗随着微风摇晃着,像极了隐秘的世外桃源。
而在镜纹的中心,一座她从未见过的未来风格的建筑屹立中央。
建筑的右侧则是近乎漫无边际的各类货架。
赵承将不同种类的货物,类似前世的超市一般的摆放规整,这些琐事都不需要他费心,镜纹便会自动跟随他的意志来进行整理和收纳。
森纳波尔好奇的看着那片货架,看到了花种后,眼前微微一亮,说道:“我可以种花么?”
赵承说道:“可以。”
森纳波尔指着远处的金黄麦田,手里拨开一把麦穗,感受着粗粝的麦糠脱落,笑道:“本来只是猜测,我现在明白你请我吃的食物是从哪来的了。”
“好好休息,我还有事情处理,最迟几个月就能离开松诺尔海了。”
森纳波尔笑了笑,表情恬淡。
她的身影越来越虚,越来越淡。
赵承觉得呼吸有些哽住了,胸膛一阵发闷,他早就发现森纳波尔的身躯已经消逝了,如今遗留的仅仅是一片精神,窃血封印的恐怖第一次展现在他的眼前。
仅仅两日未见。
便将一条五阶古龙融化消解,仅仅留下了一丝精神残余。
森纳波尔继续说道:“我在这里感受到了月蛇,金龙,钻石龙,影龙,格瑞芬大人,还有家的气息,就像当初在龙岛一样。”
在赵承的控制下,血河脱离了原本的位置,大肆向森纳波尔的虚影倒灌而去。
金黄的麦浪无风自动,弯下了头。
森纳波尔的影子却淡得几近透明,与龙血精粹失之交臂,深绿的头发变得浅淡,随风飞扬,温和的朝他笑着。
她的身影消散。
镜纹空间的光幕上,多了一片碧绿的荧光。
荧光微弱至极,但胜在结构精巧,意义精深,单博的一层,像是把笑容永远的刻在了天际,守护着镜纹世界,不受剧毒的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