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快看,我们见到陆地了!”
西蒙看到遥远的雾气之中,那极为狭小的黑线,明白他们即将靠岸。
在半个月前,海域内便出现了许多普通生物。
他们不再遭受海兽袭扰。
寒冷依旧,只是雪车被船长用不知道什么方法收走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之前出航时的八百六十九艘风帆舰船。
人们每天都在船上钓鱼,甚至举办了一场比赛。
比赛的获胜者得到了奖励。
奖励对普通人而言极有价值,但对魔能者来说聊胜于无。
人们走过了危险的地带。
总会对安全抱有向往。
然而事实往往不遂人愿,曾经商贸发达的白麓城,如今已是一片废墟,港口处的的冰层上,冻结着着无数条焦黑的木板。
那些木板是船只的碎片。
比碎片更为凄惨的是化为灰烬与尘埃的断壁残垣,列昂的舰队来到白麓城,早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然而如此声势浩大的舰队,却未曾惹来任何窥探,仿佛黑暗议会,亚厄斯,克列拿多方势力,对于松诺尔海域的关注和觊觎消失了似的。
诸多来自白麓城的船员们大都流泪。
白拉多同样的鼻头微酸。
这种家园毁灭的感觉令人心碎,一旦第一个人开头哭泣,悲哀的气氛就无可避免的在人群蔓延。
“这一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承站在冲角,黑丝飞扬,皱着眉头,看着远处的废墟。
百余艘舰船靠岸,本该长满芦苇荡的海岸边缘,如今被火烧光,化作了一片焦土。
焦土上遍及道道裂痕,俨然能够看出之前野火燎原的场面。
卢西恩呵斥道:“哭什么哭,当初离开绝对是正确的决定,你们想想,如果不跟随船长离开,现在的自己还有命在么?”
这样的话反而起了反效果。
但却没有惹来仇视。
一名白麓城的船员哭得更加伤心了,他极其后悔当初没有阻拦住自己的姐姐,如果姐姐与他一起上船,那或许就不会经历这场灾难了。
白拉多说道:“应该是雪灾,白麓城作为北大路东部的商港,克列拿即便攻占了这里,也不可能把这儿摧毁,东大陆的亚厄斯、克列拿、阿尔印、红杉,四国制衡,彼此龃龉不断,雪灾传闻就是阿尔印的堕落圣职者们人为制造的灾难。”
“在极北的‘白莽地带’,有很多生活在雪原里的野兽,一到寒冬没了食物,便会遭遇饥荒,然后大举入侵人类世界,因那里的生命多数为白色,看起来像是雪崩一般,于是被称之为‘雪灾’。”
赵承点头,觉得这样的背景,像是他曾经看过异世大陆小说里面的魔兽入侵似的,现在的疑点在于,雪灾究竟抵达了哪里?
它们回撤了么?
还是仍然在亚厄斯的领地内蔓延?
灾难的规模究竟如何?
是否会影响到他们?
如何在雪灾中自保?
列昂城势必要与外界交流,寒冬渐冷,在冰雪的国度,一年四季具是寒霜,即便夏季也仍然能见白雪,更何况冬季,怎样才能在冰雪之中恢复生产,重建秩序?
“我们的信息太少,派遣魔能小队出去,寻找幸存者,打探消息,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以后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谈。”
大量的木材从赵承的镜纹落在地上。
许许多多人们戴着厚手套,厚皮帽,步履笨拙的搬运着脚下的木材,即便是临时营地,也仍然需要耗费极大的资源和时间才能建立完成。
十八万人俨然是一座城市的规模。
奥斯丁站在风雪的高坡上,既庆幸与幸存人口的数量,又对储备过冬的物资感到担忧。
他清楚赵承的空间奇物内,贮藏的物资不是无限的。
没有任何的东西不存在限制。
他还能供应十多万人的粮食多久?天寒地冻,无处生产,匪盗自生,寒冷吞噬生命,就像是身处地狱,离开是错,坐以待毙往往等同于慢性死亡。
赵承找到奥斯丁,说道:
“之前雪车已经耗费了大量木材,现在木材的储量已经见底了,大概不到三吨。”
为了取暖,需要消耗大量的木材。
在冰原上赵承的木材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抵达陆地这个过程会变得更快。
奥斯丁说道:“东部的百里之外应有座寒林,那里距离太远,杯水车薪,需要劳烦你过去一趟,雪车的用途有限,可以拆掉,舰船不到迫不得已一定要留下三百艘,春雪融化,如果外界国度的压迫过大,我们势必要再次入海漂流。”
赵承问道:“你之前没有做过详细的计划么?”
奥斯丁说到:“任何计划面临严冬的状况,都缺乏实施的余地,还是我们继续到海上航行?东大陆的情况姑且不提,我倒是知道西大陆的自然之国‘都洪’有个好地方,但是那只是计划,我们能去么?”
赵承说道:“很多人看到陆地已经挪不开腿了,现在想要让他们再次回到海上,怕是要违背人心,诱发冲突,你这个城督或许也当到头了。”
很多事情不是光凭力量能够解决。
尤其是在涉及十几万人们的规划时,智慧与思考往往比个人的力量更为重要。
但讽刺的是。
他们恰恰是因为七阶顶点的格瑞芬?伊尔诺斯的力量威胁,才不得不离开列昂城,所以有时候是力量重要,还是决策与智慧重要,真是如太极图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木架一个个在废墟中搭建起来。
赵承一个人站在雪坡上。
想着雪灾。
想着松诺尔海域即将有个生命晋升八阶。
想着遥远的星宇外,所谓的新神,亦或是其他星球的古老生命降临,莫名的没有说话。
镜纹的感知自从上次提升至了三千米后,便再无动静。
他盘膝而坐。
雪花飞扬,落在脸上,被皮肤的温度融化成了一摊水珠,沿着他的鼻子落在皮袄,又冻成了冰。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下颌挂满了冰棱。
震荡感不断从地面传来。
遥远的北方。
一大片雪色的生命,夹杂着几道骇人的六阶生物的气息,如同从山顶崩落的皑皑白雪,正在朝此地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