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事儿办不好,可也不是无功而返,”胖和尚手中的金钵飞速的转动着,化作了一道金光,“道长不愿意去见那人,是怕自己装神弄鬼的把戏被戳穿不成?”
邋遢道士微微冷哼,“我不怕他看穿,只怕他看不穿,反而觉得深不可测惊惧过甚了。”
“此人颇为奇妙,”胖和尚把金钵放在石桌上,“绝非一般人物,若不是咱们有言在先,要渡那人出世,不然我真的有起了爱才之心了。”
“事儿先办好,再说别的事儿吧,”邋遢道士摇摇头,又喝了一口酒,“咱们都是身不由己啊,今个的事儿我当做不知道,你小心谨慎些,若是被上头的人知道了,你要去阻拦这些人历劫,只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多谢道兄,我有数了。”
一夜无话,薛蟠到了次日起来,预备着要出门去,他吩咐臻儿,“马车预备好,今个要去金陵府一趟。”
“是,”臻儿说道,“要不要带上先生们同去?”
这个时代素来流行养一些清客先生,一来无聊时可以陪主人公下棋喝酒逛街解闷,二来如果主人不方便见客或者人不在家的时候来了一些不速之客,这些请客先生可以招待一番,也不会失礼,薛蟠虽然自己不会吟诗作对,但多少也要有些人养着充场面,且他这样六亲不认的孤拐性子,早就得罪了一干叔叔们,若是自己不在家,几乎就没有人合适招待客人了,加上薛蟠对人不错,且大家都知道贾雨村和昔日的张如圭都是薛家出去的,算起来也是终南捷径的一种,故有不少人也来投效,薛蟠点点头,“带上几个,叫他们去找各房的书办或者是老爷们,问问看这里头还有什么动态,官司的事儿如今不好再拖了,迟则生变。”
贾雨村的态度有些令人不安,事情需要在有信心的时候快速解决,不能再一味的用拖字诀,拖字诀不是薛蟠的行事风格,他昨夜听了薛宝钗的勉励,决意还是要做自己。
臻儿出去通报,不一会就连忙来禀告:“同知老爷来了,就在前头呢。”
薛蟠到了外头待客的花厅,同知已经到了,两厢见礼坐下,薛蟠笑道,“这大府刚刚到任,想必府中是最忙不过了,怎么大人还有空来我府上?”
“大府有命,自然前来,”同知的脸上有些不自然的微笑,薛蟠看在心里,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邀茶,“今个的茶是崂山那里来的白蛇仙草云片,味道有些怪,却颇为爽口,大人可以试一试。”
薛蟠绝口不提来意,同知也只好耐着性子瞎扯淡了一番,“前个冯家的诉状到了金陵府,如今也有不少时候了,我的意思,长痛不如短痛,趁着如今大府刚来,把这事儿,该过堂的过堂,该讯问的讯问,不能再拖下去了。”
薛蟠说着这话,其实有些没礼貌,无论如何,官府自然有官府的制度,不应该由薛蟠来指点要如何抓紧时间,只是同知已经是很熟悉彼此,故此有些越矩的话儿,私下说说,并没有人会怪罪,同知这时候脸上不自然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他无奈的说道,“这事儿,薛大人,大府他,有自己的主张……”
“什么主张?”
“大府的意思,怕薛大人把这事儿看得太重,故此不用太过于认真的办,能拖是拖,拖到什么时候冯家不闹了,这事儿才到了可办的时候。”
“那我如何入京?”
“大人入京去就是,万万没有拦着大人的道理。”
薛蟠摇着扇子想了想,摇摇头,“这话儿不对劲,我这个事主都不怕过堂开庭,怎么大府还这样,他在想什么呢?”薛蟠看着同知,“大人有什么事儿要告诉我?”
同知苦笑不语,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薛蟠笑道,“咱们已经是老相识了,什么事儿请直说就是,昔日承蒙你让我有机会去扬州,这大约是我一辈子去的最好的一个地方,这是机缘,万万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大人知道我薛蟠的脾气,有事儿请直说就是。”
同知说道,“大府的意思是,说这事儿只怕是查不清楚,如今看来,薛大人打死冯渊的可能极大。”
薛蟠瞬间冷下来了脸,同知感受到了薛蟠的煞气,连忙摇手解释,“大人请勿动怒,这绝非是我的意思,我也言明大人绝不会无故打死人,但大府说,仵作检查过,冯渊身上没有其余地方有什么伤口在,唯一的解释……”
“大府想要做什么?”薛蟠慢慢的说道,“且不说我们昔日有什么情谊在,只是说如今这样的事儿在面前,他就告诉我一声,我的嫌疑最大,查不清楚?”
“是,是这个意思,”同知硬着头皮说道,他心里暗暗抱怨这样的鬼差事居然要自己做,薛蟠若是发怒起来,可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管不顾的,盐运使比自己高好几级,薛蟠还不是说打就打了?“故此大府为了大人着想,还是说拖一拖才好。”
“我有冯天亮的证词,可以证明冯家在我河西之地上搞鬼,”薛蟠冷漠的说道,“也有一位什么鹤山先生居中谋划,要来颠覆我薛家,如此可见,冯渊只不过是一个棋子,若是有人知道我发现了鹤山先生,那会不会杀了冯渊来中断我的追查,以此来摆脱我的反制?”
薛蟠的思路差不多已经接近了事实,但的确这只是他自己所推测的并没什么证据,同知苦笑道,“大府所担忧的,倒也是对的,不若就把这事儿先放着?日后万一冯家闹不动了,这事儿就解决了。”
薛蟠慢慢的摇摇头,“不可,我意已决,这事儿必须马上办好,”他是见惯了多少事情没有解决好然后发酵起来,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大府这么关心我,我真是感激,却不知道要怎么答谢大府,同知大人,你一定知道大府的真正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