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若是失去了问鼎东宫的机会,那么这之前,最难受的就是我们乙班,”薛蟠摇头说道,“在我们看来,不过是失去了一些脸面,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绝顶的失误,千金的生意,可以让人铤而走险,若是这事关东宫,若是能赢,就算是把我们抄家灭族,他们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薛蟠看的透彻,王子腾很是欣慰,到底是亲情所系,饶是才见了两次面,王子腾还是很为薛蟠骄傲,“蟠儿你看到这一节,将来无论到什么位置上,都不会摔大跟头,你说的不错,为了帝位,不说唐宋明,就单单咱们这大越,就多少腥风血雨了?别说是你了,我昔日也是没有经历过太祖诸位皇子争位的事情,昔日听说诸王都有亲卫,若是稍有不顺,就引兵攻歼,腥风血雨,若是那时候,蟠儿你这样做,自然会该死,可如今却是不必了。”王子腾傲然说道,“你舅舅不是吃素的,这一番大胜,圣上已经言明,要我回京之后必然有所大用。咱们大越朝,军功最贵,我立了军功,等闲人都不必放在眼里了。”
“此外,如今圣上把这些人拉出去,也不免存了一些借刀杀人之意,”王子腾叹道,“你才来都中不久,不知道前些年,刚刚平定扶桑的时候,圣后的声望如日中天,一言既出,天下人没有不服的,那时候圣上居于毓庆宫,我时常陪伴身边,他不免也担心受怕,最怕圣后直接行废立之事!”
薛蟠心里头砰砰砰直跳,他当然知道这没有发生,但的确若是换成了自己,只怕是那时候真的会如此担心的,“圣后想必是不会的,”薛蟠按定思绪,想了想才说道,“圣上又无失德之事,怎么会乱行废立之事呢?”
“虽然没有失德,但……哎,”王子腾摇摇头,“这里头的事儿复杂的很,倒也不必细说什么了。我也是这么劝圣上,他这事儿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发生,但惟独担忧的一点,那就是……”
“东宫。”..
王子腾点点头,“的确如此,若是那时候圣后下诏,说要册立东宫,只怕圣上也是无法拒绝的,这事儿后头没发生,这也和圣上立了圣后的外甥女为皇后有关系。总之,这事儿虽然过去了,但圣上心里头是有疙瘩的。”
“这些年,大家伙都知道,这大越朝的皇帝必定在咸安宫所出,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结党营私了,就贪图那从龙之功,圣后刚刚隐退,底下的人又开始准备找东宫人选,换做是你,你忍得下吗?”
自然是忍不下,别说是永和皇帝性子好了,任何一个人,只要他是政治人物,都无法容忍这种大权旁落之事,薛蟠提了一个疑惑,“圣上借刀杀人,倒也罢了,只是圣后难不成也同意这事儿?须知道咸安宫的亲王们,可是她册立的。”
“内里如何我就不知道了,起码有一点我却是清楚,圣后只怕也是不耐烦了,”王子腾冷笑连连,“谁都知道,朝阳永远比夕阳来的更火热一些。”
难道是圣后也对着咸安宫诸王的气焰不耐烦了?这样想想倒也是可能的,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却不受自己约束,想必圣后心里头也是不舒服,那皇帝既然下这个命令,圣后也不会反对。
这些话不必多说了,日后总是要见真章,王子腾问薛蟠,“这里头的事儿,都问清楚了,你预备着接下去怎么办?我到底要听一听你的意思。”
薛蟠苦笑,“我还有什么别的路吗?若是换在国内,干别的事儿,我脸皮厚些,退让了也是无妨,可如今要去天竺,哪里若稍有不慎,只怕是性命都要丢掉,再者那咸宁郡王,若是这个时候不趁机让我死,我还真是不相信他的为人了,在外国战场上,退让就是自杀,我不愿意自杀,说不得要各凭本事,来一场真刀实枪的战斗了。”
“这样说,才是我王子腾的外甥!”王子腾哈哈一笑,拍了拍薛蟠的肩膀,“我乃是圣上的心腹,圣上的知遇之恩,我是必然要报答的,你是我的外甥,自然也是圣上的人,不然你这个咸安宫官学生从何来的?”
“您就快别说这个官学生的身份了!”薛蟠大为吐槽,“入了咸安宫之后,不知道多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原本在都中每日玩乐就好了,反而还要来蜀中,接下去还要去天竺,一路风霜苦楚,真不是人干的活儿,这些倒都也罢了,”他见到王子腾眉毛一挑就要骂人的样子,连忙又换了抱怨的内容,“还得罪了这么多人,应老四、咸宁……这些一个个都得罪了,我日后只怕都无法在都中立足了!”
“蟠儿啊,你却还是年轻,不知道这世上,若是想要不得罪人,那是最难不过了,”王子腾揶揄的望着薛蟠笑道,“人只要在世上,就不可能不会得罪人,你到了咸安宫,要当这个班首,不就是得罪人了?你若是现在想着不得罪人,倒也便宜,跟着我一起回京就是,还不用去跋山涉水,倒是省却了一番争斗,又将大比的事儿轻轻松松让给甲班去折腾,如此可好?”
薛蟠苦笑,“舅舅知道这是绝无可能之事。”
“所以说嘛,这不进则退,进就是了,何须管的了这么多,许是我久在圣上身边,不用考虑这么多的东西,但这一点我觉得还是可以传授与你的,得饶人处且饶人,那是要自己胜利的时候才好说的。”
“你是我的外甥,你那几个表兄弟,看起来都不太好,没有你这样足智多谋,又知道进退的,圣上是使了借刀杀人之计,借英国人的刀,借你的刀去杀甲班的威风,这是煌煌的阳谋,他们就算知道内情,也无法拒绝,因为,只要他们磨砺出了真本事,朝野上下谁敢说他们担当不了大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