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宫的人,的确是可以惹宣礼处的,就算是安福海再权势滔天,在圣后面前也就是仆人一位,惠庆公主乃是先帝遗孤,正正经经的金枝玉叶,在有些顽固的宗室老人看来,惠庆公主的身份,远远比入继大统的永和皇帝还要高贵许多,故此重华宫的人,的确是有资格惹宣礼处,也有资格来找荣国府的麻烦。
那个小太监做出不可一世的模样来,但听到这喝茶的人一说,顿时就安静如鸡,“不许这样的乱说话,”喝茶的人抬起头来,“你就是薛蟠?”
来人细长眼睛,穿着一袭绿袍,瓜子脸,长眉入鬓,倒很是清丽脱俗的样子,年岁尚小,应该只是一个少年太监,薛蟠度其威势,大约是伺候惠庆公主的亲密玩伴一样的太监,有时候领导并不可怕,而是这些领导身边的太监……哦不,是司机秘书最可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就是这些人,薛蟠拱手,“在下就是,不敢问公公尊姓大名。”
那个人转了转眼珠子,“我不过是小人物,就实在是不通传名号,免得打扰薛大人的清听,今日之事,乃是吾等出来巡视新建园子进展如何,然后回去要告诉万岁爷的,这事儿,万岁爷十分看重,却不曾想出了这样的事儿来,你且说说该如何解决?若是你们有些诚意,自然就没有什么可说的,咱们这些人,”那个人的眼神在灯光之下有些狡黠,“也就都听你的。”
能有什么事儿,薛蟠心里头暗暗腹诽,无非就是鸡蛋里挑骨头而已,他适才粗粗一扫,就见到这酒席不算差,甚是还是标准之上的东西,一些食材虽然不甚名贵,也比不上燕翅,但的确是上等了,“您这话是怎么说的?”适才十分安静的那小太监愤愤然说道,“他是什么人,要咱们听他的?万万没有这样的道理!”
“这东西的确是入不得贵客的法眼,”薛蟠微微一笑,“琏二哥也知道失礼了,故此预备下了燕菜,请着各位稍等一番,将这些都撤了,”薛蟠吩咐兴儿等人,“都撤了,实在是入不得贵客们的法眼!”
薛蟠打横和贾琏一起坐下,坐在了下,算起来薛蟠对着这些太监们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他们如此爱财可以理解,却难以接受,不过心里头却没有什么鄙夷之心,坐下来落落大方的开口,“诸位想着也是第一次来荣国府,大家伙喜欢玩什么委实也不知道,若是我这琏二哥的十番不喜欢,若是喜欢什么,我这就即刻下帖子叫了人回来,横竖天桥离着这里都不算远,什么杂技百戏魔术的,若是喜欢那个,请您吩咐了就是。”
“谁要瞧这些东西……”那个尖嘴猴腮的小太监嘀咕一句,中间喝茶的领袖模样的小太监瞪了他一眼,顿时就不敢说话了,“可是真的?我们在宫里头也没见到什么好玩的,”领袖小太监兴致勃勃,“若是能见这些,倒是极好!”
“自然是有求必应了,”薛蟠笑道,“还请问公公,喜欢什么玩意?”
“自然是要听戏了,”那个小太监点点头,笑道,“有没有上好的南戏班子,即刻要听的。”
有所求自然就有所应,有想要的东西,这些人就不是太难解决,贾琏于是忙叫人去请,这里刚撤了酒席,燕菜也没有那么快的上,于是兴儿等人又端茶上来给这六七个太监喝茶,“我听说薛大人你在天竺玩的很是热闹,”那小太监饶有趣味的望着薛蟠,“压服土人,又三败英国鬼子的统帅,水货并用,出奇制胜,想常人所不能想之事儿,的确是厉害的很,却不知道薛大人这才谋智干,是从何处学来?”
“您谬赞了,算不得什么厉害的招数,”薛蟠笑道,“只是因为身处险境,故此处处小心,存了一个谨慎之意,再加上我那些同窗都是年轻俊才,大家伙一起用力,自然是无所不胜了,却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可你那空城计,现学现卖,思来想去,却也不是说因为谨慎才有如此举动的。”
这个小太监居然也知道自己的这些事儿,而且还知道的颇为清楚,难道自己这光辉的事迹已经传到大内去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人怕出名猪怕壮,薛蟠现如今是很怕自己太出名了,“这万分危急的时候,自然是要赌一赌,只是这实在太吓人了些,却又是不得不赌,所幸我赌赢了,”薛蟠笑道,“只是我却不喜欢这种身家性命都丢上去赌一把的感觉,故此,日后这样的事儿,自然是越少干,就不干最好。”
“说的倒有些道理,”那太监点点头,于是说了说这西南之事,薛蟠见到这个太监对着这些事儿有兴趣,于是也引导着说了说,这里一番交谈,倒是花了不少时间,贾琏见到这些人不再和之前那样无理取闹,于是这会子也舒了一口气,不一会,燕菜的席面也就到了,贾琏忙指挥着上菜,又要问这些太监们喝什么酒,“不喝酒不喝酒,喝什么酒,”那个刁难的小太监不耐烦的摆摆手,“我们这是来办差事的,办差事喝什么酒,你真真是糊涂!”
这一副席面,果然是和之前的不太一样,所谓的燕菜,指的就是燕窝搭配起来做的这么一系列的饭菜,包括鱼翅燕窝鱼片粥、燕窝烧麦等等各式各样的饭菜,这是在外头的“得意楼”定的席面,故此就连杯盏碗筷碟等物都是全套优雅精致的景德镇御窑之物,薛蟠见惯了大场面,都觉得这一顿燕菜,实在是吓人的很,“花了多少银子?”
“足足五十两!”贾琏肉痛的说道,“这还是得意楼预备下给京兆府节度使的东西,我好说歹说才抢了过来,这人情还不知道怎么还!”
薛蟠素日里头燕窝吃的都不多,这原本已经是吃过饭了,见到此物忍不住都要食指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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