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詹事眉心猛地一跳,还真的怕薛蟠就做出了这样的事儿来,他忙笑道,“左中允,你说笑了,咱们还是要讲究一些官场体面的,别说是本官了,就算是刘知事这样的,也不该去那边闹腾,就算是得了俸禄,只怕是这日后的前途也一概没有了,当然了,薛大人也许会说这詹事府那里来的前途,其实不然,只要是咱们还当着官,日后总是有机会的,可若是这么一去闹,万一贬官了,那可就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这个朱詹事倒也不是什么古板之人,这一番话说出来,有理有据,还格外的有道理,的确就是如此,私底下如何做小动作都是无妨,若是表面上撕破了彼此的脸面,破坏了官场的规矩,那么的确是要被整个体制给厌弃,朱詹事不知道薛蟠是开玩笑,还劝薛蟠,“薛大人也不可如此,你前途不可限量,没必要为了这样的小事儿,害了自己的前途,这俸禄不过是暂缓,并不是不发,再熬一段时间,也会发给咱们的,大人还是想法子看看,怎么样把詹事府的事儿给办好了就是,这等小事儿,无需你操心了。”
刘知事见到薛蟠这穿衣打扮,就知道他必然是豪富之辈,这样的人,会缺银子吗,自然不会差那么点俸禄用,故此朱詹事说的这样轻描淡写,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是嘴巴张张,说要薛蟠去做这事儿的话儿,到底是说不出口的。
薛蟠点点头,“下官不过是玩笑之言耳,詹事不必当真,”朱詹事让薛蟠走,但是薛蟠还就不走了,他施施然的坐了下来,“我可没有说要去闹事,刘知事,你去找新上任的政事堂内阁中书舍人卢连山,就说我说的,问他詹事府的俸禄银子什么时候发,这边可不比别的地方,没什么油水进项的,这半年都不给俸禄,预备着饿死人吗?”
刘知事有些摸不着头脑,“大人,下官有些想不通,若是要问户部要银子,怎么要去政事堂呢,那里可不是户部啊,”他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这政事堂若是去找宰相倒也罢了,可找一个小小的中书舍人做什么呢……
朱詹事倒不是无能之辈,也知道了外头薛蟠这些人的一些传闻,“这一位卢舍人,难不成是薛大人你的同窗好友吗?”
“的确如此,”薛蟠笑道,“刘知事,”他见到刘知事一动也不动,有些不悦,“按照我的吩咐去就是了,我那里还有害你的道理!我这小厮和你同去!臻儿你去告诉卢大爷,若是他不给句痛快话,明日我就去堵住他府上的大门,他想着去内阁应卯,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刘知事是半句都不信薛蟠的话,但是上官有命属下是必然去做,这点优良的官场品质,刘知事还是有的,所以这样的命令,刘知事还是遵守的,他依言退了下去,又要问臻儿,薛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臻儿自然是知道为什么可以问卢连山要到俸禄,只是见到薛蟠不说,他也只是笑而不语,“刘大人别问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咱们呀,去那边瞧一瞧就是了。”
朱詹事却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之人,詹事府最空,所以他也最知道外头的大事儿,或者说官场上的事儿,“这一位卢舍人,可是和如今这户部尚书卢大人有何干系?”
“詹事大人真是不出门就知道天下大事,”薛蟠笑道,“这一位卢连山卢舍人,乃是我的同窗好友,昔日下官为乙班班首,他就是手下的生活委员,管理一切后勤粮草事务,就是看中了他父亲,如今这一位户部地官卢大人家世渊源,必然有所裨益的,果不其然卢舍人在天竺料理的极好,我是极为满意的,我也不认识卢尚书,但是他儿子倒是相熟,别的不敢说,这事儿我去问卢舍人要,还是要得到的。”
朱詹事满意的点点头,他自从知道薛蟠乃是乙班班首,两班大比之魁首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次钓上来的不仅仅是金鳌,极有可能是一条卧龙!就凭借着他这样的人脉和势力,只怕是几年之内詹事府都不用太担心俸禄的事儿了,果不其然,这一来就送了一个大礼!
他连忙吩咐苏拉小李子去:“烧热水来!要滚烫的,糊涂东西,薛大人第一次来,你就上这样不冷不热的茶,真是怠慢了!”
小李子有些委屈,“今年冬天的炭火根本就没有发给咱们,这还是旧年留下来的,好不容易还有一些,若是这都煮茶煮了,大人接下去这冬日,咱们詹事府上下可就没有取暖的炭了。”
朱詹事看了薛蟠一眼,笑道,“如今有了薛大人来咱们詹事府,日后还怕没有炭吗?”
小李子连忙去烧水,不一会这才又端上来滚烫的茶来,薛蟠和朱詹事谈天说地,倒是十分热闹,詹事府就是好像是后世的教育学院和图书馆的地方,典藏之书是最多的,再者朱詹事今日虽然在这里头正襟危坐,可他也是时常也要去书坊撰写抄写赚几文银子养家的,可真是应了那句话,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这一番侃侃而谈,据经用典,又深入浅出,十分生动,说起四书这样十分枯燥的东西,也是让薛蟠津津有味,且朱詹事眼色极快,知道薛蟠似乎不太擅长经典,故此就说起来外头的经济之道人情世故,也是十分健谈。
这两个人不知不觉谈了一个来时辰,刘知事这才急匆匆的从外头跑了进来,“拿来了拿来了!”他的脸庞也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剧烈跑变得通红,“朱大人,咱们把俸禄给拿来了!”
朱詹事虽然知道薛蟠能量巨大,但也实在是不知道,也从未想象过,最会推诿扯皮的户部衙门居然什么时候办事效率这么高了!“都拿来了!可是真的?”他刷的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问着刘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