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的府邸静悄悄,曲径通幽处,翠柳绕湖堤,因着太阳下山了,府里也到处都掌了灯。舒葑窳鹳缳幽深的长廊中,一个人的身影匀速移动,裙摆飘逸,脚下无声。
从明戈的书房出来,明姒一直脸上无表情,其实也不是刻意的没有表情,而是,根本找不出什么表情来做。
从这段时间听到的风声来观察,她就知道,明戈会抓住九王爷。十王爷没有了可用之处,他才不会把自己手里的砝码压到他的身上。
明戈爱好玩弄权术,近乎癫狂。在明姒看来,他享受极了看到包括天子在内的所有人被他玩弄在手中的样子。
这相府人丁不兴旺,明戈仅有一妻一妾。共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不过算上她在内,他应该是有三个女儿才对。
长子明晟在边关,据说现在已经做了将军。长女明珠便是太子妃,于四年前嫁给当今太子。次女明霜就是七王妃,一年前嫁予七王爷。
现今这府里还有一个她,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猜测明戈会把她许配给谁,而且都到了下注的地步,其实她也在猜,不过早就已经在半月前就有了答案了,诚如她所想,果然是九王爷。
九王爷,二十有五,当今圣上第九子,敏贵妃之子。敏贵妃乃飞虎将军亲妹,飞虎将军常年驻守西北边关,麾下铁骑数万,如此后台,也怪不得明戈会舍弃仅犯了一点小错的十王爷。
慢慢停下脚步,明姒扶着长廊的栏杆无目标的看着黑夜,寂静无波的脸庞闪过一抹似讥诮似叹息的笑,她若是真做了九王妃,日后可有得热闹看了。
“三……三小姐。”长廊外的小路上,两个丫鬟走过,猛的一个丫鬟扭头就瞧见了扶着栏杆略微低头的明姒。因着她的姿势,肩头两侧的头发都散落了下来,在这灯光不甚明亮的地方,猛的一看还真有点吓人。
小丫鬟吞了吞口水,略有惊惧的唤了一声,看到明姒有了反应,这才放下心来,三小姐是正常的。
另外一个丫鬟也赶紧的福身,“三小姐。”
明姒站直了身子,又抚了抚肩头的头发,而后转身扬长而去,没有回应一个字。
待得明姒走远,两个丫鬟才敢大口的喘气,对于明姒奇怪的性子,她们早已见怪不怪了。凡是在相府超过两年的下人都知道,这位三小姐是相爷从外面带回来了,据说是相爷与青楼女子的私生女。相爷把这三小姐带回来是何目的大家心里都有数,无不是为了政治需要。不过想想,以一个在青楼里长大的私生女最后能够嫁给王孙贵族,这在所有人眼里,那都是一件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事儿。
三小姐要随着相爷一同进宫给皇后祝寿,翌日相府便有人专门的来到清竹园给明姒量身裁新衣,从头到脚一系列均置新,小丫鬟棠心一直跟着忙活,一直忙活到午饭当口,这才算完事。
明姒一身清爽,脸上也依旧还是那副表情,棠心收拾着房间,一边偷瞄她。想来小小姐要随着相爷进宫,便是婚事有了眉目了,其实她也很好奇,这次,能做相爷女婿的会是哪个王爷。
“小姐,您随老爷进宫,需要奴婢么?”整理着锦被,棠心小心翼翼的问道。
明姒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听到棠心的话唇角动了动,而后扭过头看着她,眸中带笑,“你是想进宫见识见识天威?”
棠心动作一滞,而后转头发现明姒正在看着自己,猛的站直了身子双手纠结在前面,“不是不是,奴婢是担心小姐一个人会孤单嘛!虽然奴婢是个下人,但是和小姐在一起这么久了,无论何时都会站在小姐的身边。”小脸上满是义正言辞,说的话貌似发自肺腑。
明姒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皇宫那个地方不是随便想进就进的,如若能远离,最好远离。”话落,她转过头不再看棠心,无目标的看着窗外景色,彩蝶翩跹,花圃里的花开得正艳。
一日阳光正浓,因着炽烈的阳光,一切都变得那么慵懒。
一蹦一跳的棠心打从外面回来,小脸红扑扑,脑门上都是汗。瞧着小院亭子里明姒坐在那里乘凉便快步的跑过去,一边喊道:“小姐,二夫人来了。”
转过头,明姒脸上无波,水色的长裙简单低调,“二夫人。”二夫人是明戈的妾室,也是明霜的生母。
这边棠心刚跑到亭子里,那边远门处便出现了几个人,当先一人气质温婉衣着华贵,身后跟着两个丫鬟袅袅自外走了进来。
“二娘。”明姒迎上来,微微低头礼仪到位。
二夫人虚抬了抬手,“姒儿不必多礼,这大太阳烤的心慌,走,到亭子里说。”二夫人年约三十几,保养的很好,知书达理,是个很有风韵的女人。
明姒随着她走进亭子当中,棠心福了福身便跑去沏茶了。
二夫人坐下,明姒才在一旁坐下,“二娘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看向二夫人,明姒依旧神色淡然。
二夫人笑笑,脸上闪过些许的忧伤,“听说姒儿十五要随着老爷进宫,二娘的身份摆在这里,自不敢想同行。但是确实许久没见到霜儿了,心里惦记。姒儿这次进宫必会见到霜儿。麻烦姒儿帮二娘带句话,要她闲暇之时回府来瞧瞧我。”她看着明姒眼底有些许期待,对女儿的思念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明姒平静的看着二夫人,半晌,她勾着唇角笑笑,却是淡淡的摇摇头,“恐怕姒儿不能帮二娘这个忙了。”
“为什么?”脸上的期待变成疑惑,二夫人许是也没想到,她第一次托明姒办点事儿她就拒绝。
明姒神色不变,转开视线看向亭子外,朱唇轻启,“恐怕日后七王妃会恨我至极,如若二娘不想影响母女之情,以后也距离姒儿远些吧。”
二夫人瞧着明姒的侧脸,刹那间觉得她的脸冷冰冰的,尽管她是在笑着。
“你……”二夫人欲言又止,慢慢的站起身,恐怕她已经明白是什么原因了。明霜是她的女儿,她心里想什么这个做母亲的岂会不知。如今明姒说这话,她心下不禁有些惶恐,霜儿需谨言慎行了,她不是明姒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