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市审计局的王老局长刚刚打电话来，说是想要和您见一面。”
秘书小刘敲门进来，向他汇报了一个情况。
“市审计局的王老局长？”张起航想了想，问道：“就是那位准备来咱们集团担任总审计师的王正强先生？”
小刘点头：“就是他。”
“哦，那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在向小刘询问的同时，张起航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大概是就是入职之前的接触和互相了解？
在张起航看来，对于王正强这种从市审计局一把手的岗位上退下来的老同志而言，他们不缺钱、不缺待遇，就算出来工作，也要看工作单位和领导是不是能够让自己顺心，和那些出来工作是为了养家糊口的年轻人的情况截然不同，他们出来工作，更多的反倒像是打发退休后无聊的生活的，那么自然，对于新东家的要求就格外的高——要是你这儿不能让老子顺心，老子还就不来了。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张起航也早有心理准备。
“他说了，”小刘应道：“他说是希望就审计工作以及咱们集团未来的发展思路这些问题和您聊聊。”
“那就见见吧，”张起航点头道：“话说回来，面对这么一位老同志，咱们能说不见嘛？”
小刘就抿着嘴笑：是啊，加强审计这一块的工作、对企业进行更加规范的管理这些东西是集团这边主动上报给市领导的，市领导这边也充分考虑到了华腾工业集团这边的情况，没有安排一个在职的审计干部来华腾工业集团任职，反而是安排了一位有着丰富工作经验、但却刚刚退休的老同志来担任华腾工业集团的总审计师，可以说是给了华腾工业集团非常大的尊重了，在这种情况下，这位即将上任的总审计师想要在上任之前和张总就具体的工作以及未来的发展思路进行一些沟通，这个有问题吗？咱们张总能不见？
不可能的。
现在只希望这位之前从未打过交道的王老局长不是那种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目中无人、为老不尊的家伙。
……………………
张起航其实也有这样的担心，他虽然对市领导的选人、用人能力并没有多大的怀疑，但他也更加清楚，有些人就是在领导面前一副面孔、在下属面前又是一副面孔，谁又敢保证这位王老局长不是那种领导面前一副谦逊低调、下属面前嚣张跋扈的人呢？
不过在见到王正强的那一刻，张起航就放心了不少……
看到张起航，在会客室里等了差不多有五分钟的王正强立刻面带微笑的站起身来，并且主动上前，迎着张起航伸出的手双手握了过来，面带笑意的道：“张总你好，我就是王正强，一个退休的老头子，今后我就是你手下的一个兵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吩咐，另外呢，不敢说我在咱们市里有多大的面子，不过好歹也在市里工作了一辈子，方方面面也都认识几个人，如果有什么外联方面的工作需要我帮一把的，我也能出一把力。”
一上来，王正强就向张起航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张总，您别担心我来了之后会仗着自己的老资格倚老卖老，我还是很拎得清的，明白从今往后我就是您手下的一个兵，您该使唤的尽管使唤，您有什么活儿尽管吩咐我去干，甚至有些不是我的活儿、但我能帮的上忙的事儿也没问题，总之一句话，我不是来当大爷的。
张起航倒是没想到这位王老局长竟然会这么说，关键是对方的态度让张起航很高兴：你能有这样的认识、不是来倚老卖老的就好，这样的话，咱们就能合作下去了。
他才连忙说道：“王老您太客气了，之前领导们说想要请您出面帮我们抓起审计工作的时候，同志们非常高兴，说总算是有一位真正经验丰富的专家来指导我们的审计工作了，我还说最近几年抽个时间去拜访您、感谢您能够放弃退休后的悠闲生活来支持我们的工作，真是没想到……”
张起航用这番话向王正强表明了自己以及华腾工业集团的态度：对于您的到来，我本人已经华腾工业集团是十分欢迎的。
听到这话，王正强的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尽管张起航这番话里面客气居多，但根据眼下的情况来看，张起航并没有那些年少成名的年轻人那些自打傲慢、不可一世、自认为老子天下第一、目中无人的毛病，相反，这是一个挺谦逊的年轻人，看上去还挺好打交道的，这就好，这就好。
不过也是，如果张起航当真是一个取得了一点成绩就目中无人、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家伙，他有怎么可能会带着华腾工业集团取得眼下的成就？从这个角度来说，倒是自己来之前多想了。
两人都觉得对方比自己之前预料的要好的多，接下来的谈话就轻松许多了，张起航向王正强请教了一些审计方面的问题，王正强知道这番请教其实也是带着考校的意思，不但知无不言，甚至连一些不属于审计工作的范围、但同样需要考虑到的事情也都毫不藏私的说了出来，让张起航大开眼界！
“原来是这么回事，”在听王正强用他之前参与过的一个审计案例说明了审计工作同样需要考虑场外因素的重要性之后，张起航一边摇头一边感慨道：“现在我才意识到，领导们请王老您出山真的是一件再争取不过的决定，除了您，估计再也没有其他人有资格担任咱们华腾集团的总审计师了……王老，我谨代表我个人以及华腾集团全体成员欢迎您的加入。”
“谢谢，通过和张总您的对话，我就知道在您的带领吓的华腾集团是个有战斗力的班子，能够加入这个班子是我的荣幸，”王正强也很客气，用力握住张起航伸过来的手用力摇晃了两下：“不过张总，今天我过来，其实还有几个问题，不知道方不方便问？”
张起航连忙点头：“您说。”
“组织上给我的安排是担任审计部的总审计师兼审计总顾问，由谢海强同志担任审计部的审计总监……”
张起航点头：“是这样的。”
与此同时，他的脑中飞快的思索着：王正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满意这个安排，想要全盘掌控审计部？
“我认为市里的这个非常合适，今后我也一定会在工作当中全力支持谢海强同志的工作，”王正强首先向张起航表明了“我不是来抢班夺权的”的态度之后，才说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谢海强同志之前是集团全面负责财务工作的副总，在谢海强同志全面负责审计工作之后，财务工作这边由谁来接手？”
原来他想要知道的是这个……
张起航虽然不可能完全相信王正强的话，但也清楚，有对方的这番表态也已经足够了，至于王正强提出的这个问题……
张起航苦笑着道：“王老局长……”
“张总，您就别叫我王老局长了，”张起航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王正强打断了，他笑着道：“我本来就是个退休老头，从今以后我就是您手下的兵，您再叫我局长不是寒碜我么，呵呵……以后您叫我老王、正强同志都行，就是别叫我王老局长。”
事实上张起航也觉得叫王正强王老局长挺别扭，闻言，他立刻说道：“说起来，您的年纪比我爷爷大一些，但也是我爷爷他们那一辈的，那我就您您王老吧，也算是我们对您的一点敬意。”
王正强就笑着点头。
叫“王老局长”不太合适，有倚老卖老的嫌疑，但一声“王老”自己还是当的起——也正因为如此，王正强对张起航的印象越发的好了，觉的这是一个很懂礼貌的年轻人。
张起航这才接着说道：“王老，不瞒您说，我、以及包括谢海强同志在内的整个华腾集团的领导班子也都在为您说的这个问题头疼呢。
您肯定明白，当企业的规模发展到了咱们华腾集团这个程度，财务负责人已经不是负责记记账就行了的，他必须对整个集团的财务以及税务工作进行全面的统筹、并且能够站在全局的高度向集团领导班子提出合理化的提议乃至方向性的建议。”
张起航这个小同志，对于财务工作是有很清晰的认识的嘛。王正强脸上的赞许之色越发的浓了，他连连点头：“是这样的，很多人都以为财务就是个记账的，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财务工作作为现代企业最重要的三大权利之一，也承担着巨大的责任，不是只记记账就行的。”
“坦率的说，之前谢海强同志也无法满足这一点，”张起航接着说道：“我一开始的计划是安排他以半脱产的形式加深学习一下，但谢海强同志觉得自自己的能力不足、不能因此而影响了企业的发展，主动提出了去审计部工作……”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
王正强缓缓的点头。
“可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找到一个可以让我放心的把集团的财务工作交给他的人，”说到这，张起航也是苦恼无比：“咱们国家的顶级财务人员实在是太少了，偶尔出现一个，也都拼了命的往大城市、外企里跑，我们之前也与南方的一些猎头公司接触过，但猎头公司告诉我们，那些有资格的高级财务人员在听说工作地点是咱们琅琊这种小地方之后，人家根本都不愿意正眼看一下，哪怕工资高都不成。”
说完，张起航忍不住叹了口气：头疼啊……
听到张起航说到这，王正强彻底放心了，也对说服张起航有了更大的把握。到了这会儿，他终于试探着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张总，虽说好的财务负责人不好找，但仔细找找，其实还是能找的到的。”
嗯？
张起航听的先是一愣，随即恍然，笑着道：“王老您是来给我推荐人才的？”
“也不是推荐吧，”王正强说道：“我就是有些好奇，既然你都能想到找我这么个退休的老头子来你们这儿做一些审计方面的工作，那为什么不能从银行系统、税务系统、财政系统请一些退休的同志，帮们做一些财务统筹以及税务统筹方面的工作？”
为什么不从这些单位请人，你会不知道？
张起航奇怪的看了王正强一眼，也没有藏着掖着，说道：“我们当然请过，可这些同志即便是退休了，也都是宝贝疙瘩啊，别人下手的速度可比我们快多了……”
张起航的话还没说完，王正强就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瞧我这脑子！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自己下意识的以为财政系统、税务系统以及银行系统的那些老家伙们退休之后和审计系统的退休人员的情况差不多，基本上就是在家里养养花、买买菜，但却忘记了这个社会上对于优秀的、经验丰富的财务和税务人员是有多么的紧缺，尤其是这种国家精心培养了几十年、精通各种财务和税务操作的人，每一个都是宝贝疙瘩，甚至于在他们还没退休之前，就已经被各种财务咨询公司、税务咨询公司以及一些大企业聘去了，而且是给他们开了很高的薪水和奖金的那种。
想到这，王正强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自己还在琢磨着如何说服张启航让他接纳市银行系统、税务系统以及财政系统的精通财务的退休人员来他们华腾工业集团任职的，却忘记了这几个系统内精通财务工作的老家伙根本不愁没工作。
而且不但是自己，恐怕连市里的领导们也没有意识到这个情况。
这叫什么？
这就叫灯下黑！
当然，灯下黑归灯下黑，市里的领导们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万一市里辛辛苦苦给华腾工业集团找来了一位可以担任集团财富负责人的好手，结果华腾工业集团这边却起了误会，觉得市里另有想法，那又该怎么办？
所以说，自己的到来，还是有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