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
临丰被一阵细细的抽泣声吵醒了,“怎么了悄悄…”
“王爷恕罪!奴才…有罪…”
临丰一惊,慌忙坐起,“露露?!”
露露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只着一件肚兜,抱着被子跪在地上,“王爷!王爷放心!奴才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奴才会说昨晚王爷宠幸的是悄悄姐!”
“怎么会是你?!悄悄呢!”临丰强压着怒气,咬着牙问。
露露松开了手里的被子,故意露出肩上的痕迹,抹了把眼泪:“王爷昨晚喝醉了,奴才给您喝醒酒汤,王妃把悄悄放在了床上。谁知道,王爷…您…您一把抱住奴才不放,口口声声喊着奴才的名字,赶了悄悄走…把奴才…”
露露捂着脸,泣不成声。
临丰扶额,烦心。“罢了,既然伺候了本王,便抬你做个侍妾吧。”
“谢王爷…”
“本王去看看悄悄。”
临丰心急如焚,一路小跑,来到了竹林。“悄悄!出来!”
林嬷嬷和小丫鬟在外面扫地,走到了王爷面前,“王爷…”
“悄悄呢!叫她出来见本王!”
林嬷嬷为难地说:“王爷,昨日王妃叫了悄悄去,回来的时候失魂落魄的,奴才们怎么问,她都不说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奴才们昨晚是在院子里凑合了一夜…”
悄悄…你这是在气本王临幸错人了吗…
临丰走到房间门口,用力拍了拍门:“悄悄!你出来!本王昨夜醉了!弄错了人,你出来!本王一样抬你做侍妾…不!本王要你做侧妃!”
悄悄坐在床上,哭的双眼红肿,冷着一张脸,呆呆地望着门:“侧妃?呵,王爷,露露小姐也只是做了侍妾,奴才算哪根葱?”
“本王真的是醉了…悄悄,本王心里有你!”
“有我?”悄悄爬下床,走到门口一掌猛拍在门框上:“王爷所谓的有我,就是当着奴才的面!和露露小姐颠鸾倒凤!全然不顾奴才的死活!”
“你这是在怪本王吗…”
“不…奴才不敢。是奴才自己卑贱!配不上王爷!”
临丰背靠着门,握紧了拳头,半晌,“好。”
临丰在府里下了道命令,封锁竹林,不得进出。竹林里的人,一日一餐。
“本王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林嬷嬷提着一个饭盒来到了房里,小丫鬟悄声问:“嬷嬷,今天又是三个馒头一碗汤吗?”
“唉,没有拿馊的给我们,算好的了。”
林嬷嬷拿了一个馒头递给悄悄:“悄悄啊,你,好歹吃一点,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悄悄眼神呆滞,伸手拧下一点馒头塞进嘴里,就推开了林嬷嬷的手,不再动弹。
“嬷嬷,姐姐这样可不行啊。这几天,小司哪里去了,自从竹林被锁,他就不见了。”
林嬷嬷做了个嘘的动作,在小丫鬟耳边说:“你还看不出来吗?小司是王妃的人,早就离开竹林了,怎么可能跟着我们受苦。”
正说着,竹林的门开了,小司带了几个人进来:“动作都快点。”
几个家丁闯进房内,翻箱倒柜的。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要做什么!”
林嬷嬷和小丫鬟紧紧护着悄悄,就怕伤到她。
小司靠在门口,吊儿郎当地说:“王妃说了,露姨娘的下人,房里缺点东西,竹林哪里需要这么齐全,全都带走充数!”
小丫鬟抱住床上的被子,大喊道:“你们欺人太甚!好歹留床被子给姐姐!你们这么希望她死吗?!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小司白了她一眼:“行,那床被子咱也不稀罕,全是你勾引王爷的骚气!给她们各留一套衣服,一副碗筷,其余的东西,全部带走!”
一阵骚动过后,房间空荡荡的,只留桌椅碗筷,和一床被子。林嬷嬷用被子裹着悄悄,她依然默不作声。
“嬷嬷,天不冷,你为何用被子裹着姐姐?”
“天不冷,她的心,却已经冻僵了。”
此时的王妃和露露,在梅台宴请府里的侍妾侧妃们,搭台看戏,热闹非凡。王妃独断专横,又有了露露帮衬,其他妾室们十天半个月都别想见到王爷一次,可她们也一样陪着王妃和露露谈笑风生,不敢有二心。
悄悄便是最好的例子。
临丰把自己投身政务,一天到晚在宫里忙忙碌碌,不愿意回府。
“五弟,你最近怎么了,朕见你几乎没有回府。”
“皇兄,臣弟闲来无事,便来皇兄这儿帮忙了。怎么,皇兄要赶臣弟走?”
临丰疲惫的笑容落在皇帝眼里,皇帝心知肚明,指着远方的莺莺燕燕,对临丰说:“你看,即便朕知道些什么,也不插手,管不了啊!管不了…眼不见心不烦。”
“不一样啊皇兄…臣弟有苦难言。”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临丰的肩膀:“来!北疆送来十几个奇异美人。你挑几个,带回去。”
“皇兄,臣弟…”
“这是圣旨。”
临丰头疼地看着马车里装扮奇特的北疆美人。北疆果然盛产美女,随手一指也是风华绝代的女子。只是…
唉…本王哪里是需要新人啊…本王要的,只不过一个悄悄罢了。
北疆美人似乎有一宝,入府后第一件事就是求见了王妃,献宝。
而就在美人献宝后一月,一直未有身孕的王妃居然有喜了。
王妃喜出望外,对美人青睐有加,美人在府里的地位也是如日中天。临丰难得地从宫里赶回了府,“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恭喜王爷!北疆美人的宝贝果然灵验,才服用一月,王妃便有了身孕呢!”
露露和美人相视一笑,美人娇嗔地说:“王爷~小女还能保证,王妃一定能生下一个强健的麟儿。”
“果真如此吗?”临丰爱怜地轻抚襄宜的肚子,“王府里侍妾众多,却没有一儿半女的,本王,欣喜的很。宜儿…”
襄宜娇滴滴地趴在临丰怀里:“丰哥哥,人家不止要给你生这么一个,还要两个三个四个…人家要生一大堆!”
“好好好!”临丰开心的忘乎所以,“只是你现在有了身孕,需要一个稳妥的人来照顾…”
“丰哥哥~”襄宜趴在临丰肩头,阴险地笑了:“人家想要悄悄来照顾…”
悄悄…已经多久没有唤过这个名字了…她还真是倔强,这么久以来,没有听到过她任何求饶的意思,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了…
“丰哥哥!”
襄宜略带愠怒地语调拉回了出神的临丰。“丰哥哥,人家就想要她伺候,怎么,你不肯?”
临丰抿着嘴唇,用力的指尖都有些发白,末了,“好吧…只是,本王关了她许久,惩罚也够了。你不可再欺辱她。”
“那是自然。”
临丰一个人来到了竹林。长久没来,竹林门口已经长满了杂草,也不见有人来打扫,大门的锁风吹日晒的,已经锈迹斑斑。
打开门,竹林一片狼藉,根本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林嬷嬷?丫头?”
临丰轻轻唤了几声,无人回应,临丰心跳的很快,疾步走入房中。
悄悄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苍白的嘴唇,双手无力地轻拍着小丫鬟,似乎刚刚把她哄睡着。
“悄…悄悄…”
临丰几乎开不了口,心如刀绞。
悄悄淡淡地回头,平静地说:“王爷,你来了?请您小声一些,丫头刚刚睡着,她这几日,累坏了。”
临丰抓起悄悄的手,“你的手…怎么都是伤口?丫头为何累坏了?林嬷嬷呢?”临丰的眼眶有些湿润,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悄悄抽回手,自己看了看:“哦,洗衣服洗的。进了竹林,府里的衣服,几乎都是我们几个洗的,除了王爷您的。而林嬷嬷,今年新年的时候,便没了。”
“什么…本王居然不知道。”
“一个老嬷嬷,没了便没了,草席一卷送出府去,何须惊动王爷?”
临丰撩起小丫鬟的头发,小小的年龄,满脸的沧桑,双手粗糙,瘦骨嶙峋。
“王爷今日,如何想起奴才?”
临丰愣住,闭上了眼睛:“王妃有孕,指名让你去伺候。”
“行啊,奴才即刻就去。只是这丫头还小,希望王爷给她一个不劳累的活儿干。”
“本王答应你。”
悄悄淡然的反应让临丰更加心碎。她居然,一句求饶都没有,反而一口答应去照顾那个对自己动辄打骂的王妃。看着悄悄背着丫头一瘸一拐的背影,临丰的心狠了下来。
行,不论你心里如何想,本王既放了你出来,便一定要你。
临丰一招手,身后上来一个家丁,“去,把丫头背走,送去梅台好好调养,平日只做点整理东西的事就好。”
家丁麻利地从悄悄背上扛走了丫头,临丰快步向前,黑着脸横抱起悄悄,对着远处刚好路过的管家大喊:“管家!通知下去,悄悄现在起是本王的通房丫头,谁都不能为难她!”
“王爷!你疯了!”
悄悄手脚并用地拍打着临丰,凶神恶煞。临丰怒喝到:“闭嘴!本王说你是谁你就是谁!胆敢反抗,你不要命了!”
“奴才宁可死!”
临丰听到悄悄的尖叫,更是怒发冲冠,横抱着悄悄一脚踹开襄宜的房门,把她吓了一跳。
“哎哟丰哥哥…你吓着我了…”
襄宜看清了临丰怀里抱着的人,又皱起了眉头。
临丰将悄悄狠狠地往地上一丢:“宜儿,本王抬了她当通房。但她还是要伺候你,只是不许为难她。”
悄悄被摔的不清,却咬紧了牙关不叫出来。襄宜看到临丰对悄悄的狠心,心花怒放,嘴上却说:“丰哥哥,不要这样子啦!被你摔坏了可怎么伺候人家嘛…”
临丰转到襄宜身边,无比柔和地捧着她的脸说:“是是是,我的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悄悄脸上毫无波澜,静静退到一边。
几个月下来,襄宜的肚子越发的大了,悄悄也谨小慎微地伺候着。襄宜因为身孕的缘故,心情甚好,没有折磨悄悄,只是不知道临丰是因为什么,对悄悄今天一巴掌,明天踹一脚的。
甚至在青天白日,把悄悄抓进书房,强行宠幸。
可悄悄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让临丰十分恼火。
这天,露露在厨房忙里忙外地熬着安胎药,悄悄又被襄宜打发到厨房里拿小点心。露露看到悄悄来了,极自然地招招手:“诶悄悄呀!快来搭把手,王妃的安胎药熬好了,你帮我扶一下碗,我来倒。”
“奴才是来拿小点心给王妃的。”
“正好正好。”露露拿好点心,和安胎药放在一起,“走,我们一起去吧,诶你说你,这几个月养的多好,有王爷的恩泽,脸上都光滑了许多呢。”
悄悄并没有生气,低眉顺目地回答:“这还得多谢王妃和露姨娘的招抚。”
刚走到厨房门口,露露突然哎哟的一下倚靠在门框上:“我的脚…嘶,悄悄啊,你先去,我揉揉脚。”
“可需要奴才叫大夫来?”
“不了,我自己揉揉就好。王妃的安胎药要紧,必须趁热喝下去。”
悄悄不疑有他,直径去了王妃房里,“王妃,奴才拿来了小点心,还有您的安胎药,需要趁热喝。”
“露露呢?”
“回王妃,露姨娘脚扭了,说揉一揉就来。”
襄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直勾勾地盯着悄悄,一口气喝光了安胎药。少时,襄宜腹痛难忍,叫苦连天,“啊…我的肚子…好疼!悄悄!快…去叫丰哥哥回来…啊…”
“王妃你怎么了?!怎么就突然肚子疼了?!”悄悄看到鲜红的血染红了襄宜的裙摆,大惊失色,慌忙跑了出去。
悄悄叫来了大夫和临丰,整个王府的人几乎都聚集到了襄宜房前,焦急地等待着。
“丰哥哥!救我…我肚子好疼啊…”襄宜张牙舞爪,抓着临丰的衣袖哭着。
临丰紧紧抱着襄宜,铁青着脸问:“说,王妃为何突然腹痛难忍?!”
露露哭着爬到了临丰脚边:“王爷,妾给王妃熬安胎药,悄悄来取点心,妾便让她带上安胎药一起给王妃,妾在厨房扭伤了脚,刚刚能走,就听到王妃出事了呀!”
大夫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回王爷…这这这王妃…王妃服用了下胎的药啊!”
“孩子呢!”
“没保住…”
“滚!下去领五十棍!”
襄宜在临丰怀里哭晕了过去。临丰转头看向悄悄,悄悄一脸惊恐,猛跪下去:“王爷!奴才发誓!绝对不是奴才干的!”
“无论是不是你干的,宜儿终究是喝了你送来的安胎药小产的!”
悄悄听到临丰冰冷的责问,反而一下子平静了下来。王妃特意将自己从竹林提出来伺候,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我否认还有何用?
悄悄仰起脸站了起来,不卑不亢地说:“王爷,奴才没有做过。信与不信,全在王爷,奴才就这一条命,您若想要,一句话的事。”
“来人!把这贱婢关进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