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夏天佑的这个智商呢,有时候我也是真的为他捉急。
明明前一天已经让人过来打砸过,而且趁着公司的人都不在而得了手,没道理他还敢来第二次啊。可是呢,要是懂得见好就收,这人恐怕就不是夏天佑的。
那些地痞流氓如约而至。我看看他们的脸,竟然不是上一次欺负我的那批人,心中想着,这夏天佑到底是认识多少这种社会边缘人士的,怎么就这么用之不竭。
夏亦寒之前就安排好了,所以这些人一进公司的门,许飒就嚷起来,“你们还敢来?!我告诉你们,无论你们怎么威逼利诱,我都是不会听信你们说的言论的!”
我坐在角落里,并没有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原因么,那当然是要看戏的咯。不过许飒的演技还真是浮夸,那样子就像是下一刻就英勇就义了一样的。
那些进来的人原本还是有些怕的,他们昨天来的时候赶的巧。公司的人都出去了。今天可是大家都在公司里守着,等待着他们的。我们公司算上我跟夏亦寒也就十二个人,女孩子比例算低,除了我跟许飒,还有两个专门做售后服务的,也就是客服人员。
其他的八个可都是男的,而且除了墨文长的秀气些,其他的,可都不是文气的长相。没办法。搞进出口的,尤其是我们这样在港口有仓库有集装箱的企业,三教九流,黑白两道都要打交道。男孩子长的太弱,不利于开展工作。
进来的流氓也就七八个人,真的要是打起来,我们两边人数差不多,还真不一定谁就会输谁就会赢。
所以夏天佑的人今天并不如昨天那样嚣张进门就直接打砸,但是这下子被许飒这么一喊,这些人倒是有些骑虎难下,就像是被人端起来到了某个位置,现在要是怂了,脸面上实在难看,所以带头的男人说:“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那就早点关了公司,不要碍人的眼。”
这话我还真是不知道的,昨天许飒没有传达,原来夏天佑打的是这个主意。想让我们的公司关门?这可真是异想天开。
智商啊智商,夏天佑为什么为人处置不仅恶劣,还如此的幼稚呢。
许飒今天完全是影后上身,大叫着,“不行!就算是我们关了公司,也不会加入你们的!”土低有才。
领头的大哥没听懂什么意思,后面的小弟脾气火爆,“大哥,跟他们废什么话啊,不听话关门,我们就砸到他们关门。”
“对。”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这帮人竟然在没听懂许飒意思的情况下,就直接上手砸公司的东西,我们这边的人一拥而上。然后从我的办公室,以及夏亦寒的办公室里涌出几个民警来。
二话不说的就铐上了这几个流氓,他们当然是要挣扎的,可是这些民警加上我们的人。他们怎么可能打的过。
外面还有等待的警察,一拥而上就把这些嘴巴已经被我们堵上了的人带走了。
都这些人都消失了之后,大家才合拢起来,各自从怀里掏出一叠册子,有两个人的都已经没有了。
这可真是亏夏亦寒想的出来。
这册子上不是别的东西,是国内某名气特别大,被国家曾经大肆取缔过的邪教的教义。大大的领导人的脸,苍白又丑化,这是去港城那边每逢过去都能看到拿到的东西,当然了,是不能往本市这边带的。不知道夏亦寒是怎么拿过来的,不过要是开车去港城,随便往什么犄角旮旯里塞一张当然也是看不到的。
刚才趁着民警还没有出来,我们的人一拥而上的时候,就是将这些册子都塞进了那些流氓的身上。
这些流氓也是作,身上竟然还拿着器械,比如棒子啊、长西瓜刀之类的,带这种东西,必定穿的就不能少,这也就给了我们塞东西的空间。
刚才许飒演戏的时候,我们就一对一盯人,男的扑上去止住人,女人就上去塞传单堵嘴巴,分工合作,圆满完成。
许飒高兴的很,“我的演技不错吧。”
没人搭理她,她就转移注意力到夏亦寒身上,问他,“夏总,为什么不让警察直接抓走他们,而是要给他们身上塞传单。”
夏亦寒没说话,墨文倒是先说了。
“要是直接抓的话,回去也不过就是聚众闹事,最多批评教育一下就给放了。但是现在可不是了,有些那些传单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这些人就成了聚众传播邪教组织,回去不仅要政审,还要让他们的家里人来领回去,最重要的是,要供认出主谋!去年彩虹桥事件之后,对邪教的人,管的最严了。”
彩虹桥事件就是一群邪教人士走上街头打砸抢烧的事。
从那之后,政府对邪教的事情,一直都非常的敏感。
夏亦寒能想到这样的方法,也算是把什么都利用到了。
许飒听完了这些,对夏亦寒的崇拜简直就是滔滔江水一般的,那小眼神儿简直都能画出两个粉红桃心来了。
夏亦寒倒是没见喜色,他淡定的说:“这次的事情,大家做的很好。往后,大家都要这样团结一致,咱们公司才能稳步前进。”
“是,夏总。”
我偷偷翻白眼,果然是商人啊,这种机会都不放过,还要给员工上公司团结的课。
不过用这样的方式让大家更像一家人,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倒真的比那些让员工每天早上站成一排,大声宣读我将为公司付出一切的方法要好很多。
公司的凝聚力,在我们这样初初建立,还根基不稳的公司,显得尤为重要。
夏亦寒这么做,实在是明智。
跟着他进办公室,我心中也有我的担心。
“要是那些人扯出夏天佑,那你是不是也会受到牵连。”
今天来的那些人,虽然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但是却都不是什么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到了警察局,不出三个问题一吓唬,保证分分钟就能供出夏天佑来,到时候夏天佑难辞其咎,可是凭着夏天佑那样不管不顾的性子,难保不会扯出夏亦寒来。
也真是头疼,我那个姐姐天天花样作死,而夏亦寒,却也有个弟弟每天秀智商下线。
实在是令人无奈又反感。
夏亦寒抬眼看我,“别担心,下午就会有消息了。”
夏亦寒说下午就会有消息了,我却没想到是下午夏夫人就来了公司。
我当然带着她进了夏亦寒的办公室,夏亦寒面对夏夫人从来都是冰冷极了的,“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夏夫人今天脸色并不好看,她说:“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夏亦寒对我说,“我能喝杯咖啡吗?”
他的胃不好,我是严格控制不让他在喝咖啡的,就他那种不吃饭一杯不加糖不加奶黑咖啡了事的习惯,胃能好的了才怪。
“只能喝加奶的。”我说。
夏亦寒皱眉,“那还是喝普洱吧,给她也来一杯。”
他对夏夫人,是用她来称呼的,并没有任何长辈的名词。
我点点头,正准备往外走,夏夫人却突然开口说:“亦寒,真没想到你还有会听别人劝的一天,如果被你爸爸看到,一定会很欣慰,看起来咱们夏家是要办喜事了。”
“你们夏家。”夏亦寒回了她四个字。
我倒了茶进来,夏夫人正在劝夏亦寒,“我知道天佑这孩子行事是鲁莽了些,可是他好歹是你的弟弟,你多包容些他才是,如今他被警察直接带走了,连我们要探视都准许,实在是你做的过分了。这要是你爸爸知道,还不得气的病情又严重了。”
我发现这位夏夫人很喜欢提夏亦寒的父亲,无论这话里话外的是什么意思,让人听着都觉得不舒服。
似乎夏亦寒的一生,就要为了他爸爸的喜乐而活一样的。
夏亦寒离开夏氏这么久了,夏家的人一次都没有来找过他,甚至表现的很冷漠。夏亦寒的父亲知道儿子净身出户,竟然半点没有担心儿子会过不好什么的,也真是令人心寒。
可能因为我爸爸的无论如何都会惦记着些我的,所以对于夏亦寒的父亲的这种行径,我不能理解。
但是看夏亦寒在听到夏夫人一次又一次的提到夏爸爸时,那毫无半分波动的表情,我大概能猜出他的心思,估计跟这位爸爸,也是没什么感情的。
想想也是,夏亦寒的母亲都病成那样了,夏夫人从来只字不提,张口闭口都是夏爸爸,这难免会让夏亦寒不高兴吧。
我把普洱放在夏夫人面前。
夏夫人抬头看我,她的眉眼长的温婉,年轻的时候,恐怕也不是个难看的女子。只是这些年生活的磋磨,让她的脸如今显得有些刻薄与哀愁。
其实说句真心话,夏夫人的样子,还真的不像那种强势霸道的恶霸女人,反倒显的像是吃了很多的委屈的样子。
“这位小姐我看着挺面善的,亦寒你的眼光不错,要是天佑能像你这样老老实实给我娶个儿媳妇回来,那该有多好。”
夏亦寒还是不说话不动。
夏夫人一个人唱了一阵独角戏,实在没什么说的了,这才站起来准备走,她身后自然是跟着助理的,走到门边夏夫人突然停住,然后说:“你爸爸最近闹的凶,我脱不开身。我还是希望你回夏氏去,天佑他......终究不是这块料。”
“送客。”夏亦寒的声音又冷又硬。
送走了夏夫人,我进屋收杯子,夏亦寒直挺挺的坐着,眼珠子似乎都没有转一下。我知道他怕是想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少不得宽慰两句,“你别听她说的,只管自己开心就行了。”
这其实是没有对错的劝人方法,万精油一般的好用。
夏亦寒还是沉默。
等我要出去的时候,他才说:“我妈之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让我爸来见她一面。”
他肯说了,我也就留下来陪他。
“然后呢?”
夏亦寒那样子简直哀伤到了极点,“然后她就把我爸接去了山上的疗养院,再也没有下来过。”
这是什么意思?
“她难道就是不想要你爸见你妈妈最后一面?”
夏亦寒艰难的点了头。
我心里就跟炸开了似的,想想刚才夏夫人说她脱不得身的样子,简直气的想要那茶泼到她脸上去。我之前还想呢,这夏亦寒的爸爸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啊,还得夏夫人时时刻刻的在旁边守着。
原来根本就不是病,这就相当于变现的禁锢吧。
就为了不让夏亦寒的爸爸去见他妈的最后一面,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病态的爱啊。人都要死了,还争这些做什么。
也怪不得夏亦寒能对夏家冷心成这样。
“你没去找找你爸?”我问。
我太明白那种父母在临终前留下遗愿的感觉了,那可真是就算赴汤蹈火,都想着要替她完成的。夏亦寒这样的个性,对他妈妈又是那样深厚的感情,没道理不去努力的。
夏亦寒冷冷笑,“我根本就进不去,见不到他。”
“夏夫人她.......”我真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能让夏亦寒都冲不进去,那必定是包下了整个疗养院,而且布置着人重重包围,要不然哪里会有这样的效果。
“不过现在我却觉得这样也挺好,我爸一天不去见我妈,我妈就一天不咽气。我不想她就这么离开我,所以就算是痛苦,也总比离开我强。”
这简直是一个极其残忍的命题。
站在我这个旁观者的角度,夏亦寒的妈妈现在的活法,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不能说话不能动,全凭着那些器械吊着一口气。
但是作为子女,尤其是夏亦寒这样,世界上唯一的温暖来自母亲的人来说,我其实很能理解他宁可痛苦也不想让母亲离去的心情。
“只能说你爸爸这一生太幸福也太不幸,幸福于遇上了对他痴心绝对的女人,不幸的是,这种女人,他碰上了两个。”
夏亦寒的母亲,显然是爱他父亲的,若是不爱不会一生不要名份,甚至还教导着夏亦寒要为夏家卖命,甚至现在到了弥留之际,还心心念念的见他父亲一场。
这样的爱,无私又包容。
而另一边的夏夫人呢,年轻的时候为了跟夏亦寒的父亲不顾一切,不惜破坏人家的家庭,不惜虐待他的前妻与长子。老了老了,甚至还能这样凶残的把夏亦寒的爸爸给关起来,哪怕跑来跟夏亦寒求情下话,哪怕看着夏氏一点点的毁在自己的儿子是手里。也不改初衷,就是不让夏亦寒的父亲去见他母亲的最后一面。
这样的爱,霸道又热烈。
若此生只遇上一个,那当然是终生幸福,可不巧的是,老天爷让他碰上了两个。谁都不放手,谁都不挣脱。
最终也不过是三个人的悲剧罢了。
“所以顾夏,你该明白这样的感情,没有好的下场。”
往常夏亦寒总是会诰诫我这些事情,我心中厌烦,每次都嘴巴很硬的顶回去。唯有这一次,我有些落荒而逃。
不停的跟自己说,我跟陆暻?年还有方笙跟这些人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但是到底心里还是恐惧。
所以头一次,我主动给陆暻年去了电话。
“想我了?”他接起来就是这么一句。
我有些纷乱的心,在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平静了下来。
“嗯。”我倒是没有否认,是想他了。
“那我现在过来。”他说着就在电话那头说:“今天就这样吧,我先下了。”
原来他在视频会议,我从前在他办公室的时候,见过几次。
我一听他就准备过来的样子,心里更是踏实了许多,劝着他说:“还是别过来了,上班时间,跷班不好。”
“可我想你。”他说。
甜言蜜语,没有女人不喜欢的。
我顿时忘了之前所有的不安与忐忑,笑起来跟他说:“又不是见不到了,干什么这么急。”
“那好吧。”他语气有点低。
可真像个小孩子,谁能想到从来运筹帷幄的陆暻年,也会有这样幼稚的时刻。
我们又聊了几句,他才说:“这几天我可能不能回去了,我妈他们准备回美国,我陪陪他们,然后送他们离开。”
我不知道他话里的‘他们’到底有没有方笙还有安安,不过想到也许他们都会走,我心里就有些开心。
“好。”
接下来的几天,陆暻年就真的没有出现过了,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我正在公司,他打电话说过来谈事情,实在想我了。
我几天没见他,哪里还顾得上跷班不跷班的,就差跑起来的出去见他。
上了车,他西装革履的,看起来就是刚才谈事去的样子。看到我,自然的将我抱在腿上,让司机开车兜兜风,我们两个人黏糊在一起,难舍难分的。
我有些羞涩,“司机还在呢。”
他抱着我没头没脑的吻,“这种时候谁还在乎这些个。”
我笑的不行。
突如其来的巨大撞击声,车子里面天旋地转!
慌乱之下,陆暻年反应极快的抱着我转方向,用他的身体护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