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骗又没骗,说是你情我愿,可这是不对等的你情我愿,琴音就是深陷进去,还至死不渝。长明去扶着琴音,想将她牵回房间,琴音却纹丝不动。
她被琴深迷得死死的,外人又能怎样?
“音音,我有许多话对你说,你就没什么话对我说么?我答应了给婆婆治病的,你不让我进来,那我就在外边弹么?外边也没个凳子,要不,你让羊鼓给我递一张凳子出来,哦,一张不行,得两张,还有一张拿来放琴,好不好?”
琴深并没有坚持要琴音开门,反而说起要给自己治病。长明一下子顾不上琴音了,真能治好她么,要是治好了她,她被识破了,会被琴深抛尸么?
“你真是来给婆婆治病的么?”琴音停止了哭泣,靠着门,扭着身子。
长明一看是要开门了,她低声对羊鼓说道:“我去下边导气,不用叫我上来。”
长明噔噔噔噔跑下去。坐不是,站不是,她只能死呆在这里,明早等琴深走后再走,可如果驭见明来了呢?不会的,不会,琴深肯定老早就走了,免得被人看到。他现在不是跟自己订亲了么,怎么着,也得顾一下颜面。
“呼...”深呼吸,没事的,没事的。琴深也许就是哄哄琴音,她这病也不知怎么得的,也不知怎么治,见惯大风大浪的两位婆婆都治不好她,琴深应也是治不好。
“音音,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呢?都不需要化‘伤痕妆’了,你这就是‘伤痕累累妆’。是吃不下东西么?”
“我怎么会吃不下,我不正在吃着嘛,你吃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吃。”
两人见面嘘寒问暖,很快又是欢声笑语。
羊鼓在敲门,长明生怕琴深听出她的声音,她只得压低嗓子说道:“今晚上别来找我,我要好好准备治病。姑娘问起,就说我在这里导气就可以了。”
羊鼓羊钟两人也是挺识相地呆在下边。长明在这窄小的空间里煮着,现在是小火焖。
两个人是有许多话讲,快焖糊了也没有要给她治病的意思。
人家就是个借口,她还当真了,急得浑身冒汗,衣服都湿了,还是洗洗睡吧。这气也天天提啊凝啊散啊的,也没见消一个包。
长明拿出衣物,想着去弄好洗漱,就早睡。
一道亮白闪电在窗户闪现,轰隆隆的雷声在头顶炸开,将她吓得手中衣物散落在地,忙将窗户关好。顷刻间,大雨就倾倒在河面上,犹如千军万马疾驰而来。长明捂着胸口,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婆婆,王爷说,雨渐渐会小的,您先做好准备,听到他的琴声响起,您就跟随音律导气就是。”羊鼓站在门外边跟她说着,见她没反应,“婆婆,刚才打雷您没吓到吧。”
长明连连点头,“我很好,没吓到。”
这是今年春天的最后一次雷声么,春雷惊百虫,虫子们有没有醒,她不知道,她倒是被惊醒了。春天过了,夏天就会来到。四月快来了,她曾经最担心的夏乐节大挑战,如果有人要挑战的话,那四月就要报名了。
一想到大挑战,她竟也心平气和,她不会烦躁得发疯了。既是有人挑战,那就有输赢,谁都不喜欢输,但没有人能永远赢,也没有永远赢的家族。她所能做的只能是面对,哪怕是输,也只能面对。
她是个倾尽帝国最好资源来修炼气派功夫,也修不到最高境地的平凡人。如此平凡,现在出去,外边的人见到她的真容都会吓得逃跑,这样不招人喜欢的自己,一定要自己喜欢自己,喜欢平凡的自己。可以不喜欢别人,可以别人不喜欢,必须自己喜欢自己,就像需要空气一样的需要喜欢自己。
长明打坐先提气,提着提着,怎么就想到了夏乐节大挑战呢。打起精神,真能治好,当然是求之不得。
萧萧琴声飘来,像是远在天边。她将能提到的煞气全部聚到心脏再缓缓流经全身。煞气流速跟随着音律,在身体里自由自在的轻松流动。
悠悠琴声缭绕着屋子,像暮鼓晨钟四面八方荡来,将她压迫在其中。那些煞气在她的身体里受到排挤,不再轻松自如流动,而是到处乱窜。
滔滔琴声滚滚而来,霎那间她整个人就像被漫天洪水包围。她根本来不及逃脱,她就要窒息,体内的煞气停滞在她的脖子以上的头颅里,不能回流到体内。它们浩浩荡荡,不停涌动,寻找突破口。
她失去了知觉,不能控制自己的躯体,只听见“嘭”的一声,那些煞气喷涌而出,将她的身体反向从窗子喷了出去。
琴声又回到那遥不可及的天边,在历经喧嚣浮华之后,消失在无人的远方。
琴音清早就来找婆婆,她也知道自己应与琴深保持距离,可她做不到,也不想做到,能见一面是一面,见面就好。
“婆婆,婆婆。”琴音容光焕发地轻声喊着。
没有回应。
“婆婆,婆婆。”琴音还是沉浸在昨夜的甜蜜之中,声音也那样的轻柔。
羊鼓过来,推开门,大声喊道:“婆婆。”
里边没人。
昨夜大雨,今早却朝日初升。清晨的红色阳光似乎还带着昨夜的雨气,湿软地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墙壁上布满了大片血印,地面上,暗红的斑斑血迹到处都是。
两个人都张大嘴吓呆了。
羊钟过来,一见大叫,三个人都大叫起来。叫完了,大眼瞪大眼。
“婆婆哪里去了?”羊钟问,两人一齐摇头。
三个人大声喊着“婆婆”,没有回应。三人挤在小窗户那里,看着薄雾笼罩的河面上,生机勃勃的晨光慷慨无私地倾洒下来,小鱼儿在水中无拘无束地游着,几片掉在河中的叶子随波逐流,岸边苗条的水草随着水波游动。
三人将船屋找遍了,不见婆婆。羊鼓在外边喊着,喉咙都喊哑了,没有应答。
“羊鼓,婆婆到哪里去了?”驭见明来了,见到羊鼓在喊。
“驭大哥,婆婆不见了。”羊鼓哭起来。
驭见明第一次到他婆婆的房间,里边到处是凝固的血,没有打斗的痕迹。被子上虽有点点血迹,但铺得整整齐齐。有衣物掉在地上,没有撕裂,只有血迹。窗户开着,清风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