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他哪里买的,这些依月从来都没有吃过。她几乎每样都吃了,一直在不停吃。习武之人,多吃点,强身健体,她胃口向来不错,吃饱了好动手。
琴深倒是吃得少,他一直在伺候她,每一样都讲解,又递水,递帕子,殷勤备至。
“你自己吃,不用管我。”幸亏遮住了嘴,要不嘴里塞得满满的,吃相太难看。
“哪样特别喜欢,以后派人送宫里去。”
“样样都喜欢。”
琴深微微笑着,捡起一朵掉在地上的花,小铃铛形状的白色花朵,褶皱淡黄花冠像是女子的裙摆,煞是可爱。他将花凑到鼻子底下嗅嗅,没有香味。长明妹妹见到花首先要闻闻香味,她说花都有香味。
“那就是花香味,所有的花都有花香味。”妹妹是会这么说的,她说的,他都赞成。琴深都笑出声来了,被哈欠声打断了他的遐思。
依月吃饱了撑的很,阵阵睡意袭来,忍不住大声打了个哈欠。
琴深笑道:“我收拾一下,妹妹就在毯子上打个盹吧。”
依月还真就睡着了。琴深准备得很是齐全,又给她盖了床毯子。将杂物收拾好,他就在树下闭目养神,再将过去的回忆在脑海里再次回放。
鸟儿喳喳叫着回来了,阳光要离开这里,蹑手蹑脚地一寸一寸往后退,黄昏就要来了。琴深轻声唤着:“妹妹,妹妹。”
依月翻身而起,她忘记她的大事了么?女王没了,她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杀了安亲王,这是她唯一能做的。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不要犹豫,犹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说做就做。她起来了,甩甩脑袋,脑袋还是有些晕乎。
刚站起来,脑海还是混浊一片。就看到前边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嗖嗖嗖”接连三箭射过来,琴声掀起那张毯子就将箭裹走了。然后牵着依月的手飘到树后边。
依月根本就来不及想其它的,琴深的马车夫已经敲起了鼓,那鼓声惊天动地,浑厚宏远,震得满树的花都掉了下来。依月脑袋霎时就震昏了,她现在听不得那些震动强烈的声音,一听就头晕,她自己都保不住,还怎么对琴深下手,老天何必如此待她!
“妹妹,你紧紧捂住耳朵,呆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
琴深从袖中甩出一根古铜色绳索样的东西。他在空中挥舞,那绳索被夕阳照得绚烂夺目,舞得叮叮直响,瞬间裂成五股,像是琴弦,互相交错激荡,发出细细的绵长的声音,在浑厚的鼓声中若有似无,却能穿透一切。
一只黑色巨鸟从天而降,朝马车夫扑去,那鼓声虽减缓了它的速度,但仍是以不可阻挡之势,呼啸而来。马车夫被它的双爪抓住,眼看就要狠狠摔死在地。
琴深那琴弦绳索也随之挥去,声音先前到达,像细丝一样割到巨鸟的双爪,它倏地张爪,迅速升空,避开了琴弦绳索发出的像是细丝刃一般的声音。
马车夫摔倒在地,巨鸟的翅膀斜斜挥起一阵强风,又将马车夫掀起再甩倒。
琴深整个人旋转飞升离地,五根琴弦在空中像是被弹奏一样,有节奏的飞舞,发出急促的尖锐的刺骨的声音,像是刀片弥漫在空中疯狂翻滚,那巨鸟再次上升。
鼓声停了,依月在树后看到只有琴深一人在对抗巨鸟。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她全身煞气翻腾,形成黑色云团,她呼地朝琴声挥去。
同时一黑衣人冲过来,拿着一张弩想朝音圈中的琴深射击。
依月的黑色云团困住了他,他发出了高低起伏的呜呜声,巨鸟啾啾声和应,再次俯冲下来,连人带鸟伴随着啾啾声消失在远处绚丽多彩的晚霞之中。
琴深将已经散了的黑色云团全部驱散,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他朝依月走来,他的脸上有担忧之色。依月再次出手,一股红色气流奔腾而至挡住了黑色。
依月已不能再次出手,她就这样失败了么?她什么也不能为长明女王做,只能伤害她。她是第一将军,是用来保护女王的,她没有做到起码的一点,她辱没了自己活在世上的最大意义。依月再也撑不下去了,双脚发软就要倒下去。
玉风紧紧扶着依月,问道:“陛下,您吓坏了么?刺客已经和鸟一起飞走了。”又面向琴深,“王爷,您没事吧。”
这片小树林过去就到了阳山道。到处马啼声响起,阳山道的都城卫队,找鸟的王宫护卫队,国王护卫队,安亲王府的护卫统统都来了。
“我没事,只是陛下什么时候改炼气派黑系列了。”琴深黑着脸说道。如果说第一次是救他,琴深是相信的,但第二次清清楚楚地看到第一将军想致他于死地。
“陛下爱好功夫,修炼黑系列玩玩呗。”玉风笑着答道,“王爷,要扶您么?”
琴深挥手,匆忙去看马车夫。玉风将依月扶稳,又急忙赶过去,走在他前头,将马车夫扶起,关切问道:“伤得重么?”
“谢谢公子,只是皮肉伤。”五短身材的马车夫咬着嘴苦笑道。
依月孤独地站在那里,玉风来了,挡住了她的攻击。他怎么来了?
“陛下,我们走吧。”低沉的毫无情感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这是谁?
琴深曾经深情的眼睛漠然地盯着她。
依月主动扶着玉风,眼神无助而又自责。
“陛下,不舒服么?”玉风关心地问道。“王爷,您今天也受惊了,要不我先送陛下回去吧。”
“怎么敢劳烦玉公子呢?我自是要送妹妹回去的,妹妹上马车吧。”
同样是叫妹妹,来的时候,听了起鸡皮,现在仍是起鸡皮。来的时候是热得起,现在是冷得起。安亲王应是恨不得杀了她,事已至此,随便他怎么待她,
自己赶走了生病的女王,现在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以后再也没机会了。她就只能在金宫坐以待毙。
依月浑身无力,玉风用力扶着她,将她送到马车上。温和说道:“陛下受惊了,我们都在,很快就回宫了。”依月软绵绵地靠在车厢板上,望着黄昏中夕阳眷恋着的树木,仍是散发出温柔,她再也不能体验到了。琴深对面坐着,并不看她一眼。
仍是那马车夫驾车,他的座椅就是一面大鼓。他从容将鼓盖上座垫,再次向玉风表示谢意,镇定驾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