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另一边在昆阳城南上,张济正眯眼望着不远处的孙坚营,一阵清风拂过,却见张济右边衣袖随风飘起,颇显悲凉,旁边的将士见了,各有变色。
这时,一脸冷酷之色的张绣走了过来,把披风盖在了张济的身上。张济回头一望,看着已高出自己半个人头的张绣,露出一丝笑容,道:“岁月无情啊,没想到你已长这么大了,而且还这般有出息,我也算是对得住你死去的父亲了。绣儿啊,我张家的希望日后就要落在你肩上了。”
来到张济身边时,张绣脸上的冷色便已褪去,听了张济意味深长的话后,更是心头一阵揪痛,道:“叔父说什么话,侄儿还需在你身边多多学习,你才是张家的支柱啊!”
“呵呵,绣儿不必安慰我了。我被孙坚断去一臂,这辈子恐怕难以再能在沙场上建功立业。你却不同,你武艺了得,如今更懂得用计,日后成就必定会比我要高!”张济满脸欣慰之色,悠悠而道,听他语气,反而是落得坦荡、轻松。
张济待张绣如亲子,试问天下间,哪个父辈不是望子成龙?张绣有出息,张济甚至比自己立得大功还要高兴。
“叔父倒是太高看我了。此番计策,却是一高人指点。只是此人性格怪癖,此下军中人人都望创立功绩,以受太师重用,他反而韬光养晦,低调行事。这番,若非我诚心指教,恐怕他还不肯动这金口。”张绣面色一变,想起那人,只觉有些毛骨悚然。那人给他的感觉,和孙坚那种武夫怯人之威迥然不同。在他目光之下,张绣只觉自己就像是浑身**,脑海每一个念头,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而且他的智睿,甚至让张绣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三岁小儿一般的幼稚。
“哼,此人竟有如此韬略,却不肯为太师出力,留下来恐怕是个祸害,绣儿你还是不愿说出此人的名字吗!?”张济闻言,不由露出几分怒色,瞪眼喝问。
张绣忙是低头,单膝跪下,道:“叔父恕罪,我与此人早有约定,不可暴露他的身份。而且侄儿认为,他竟然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说明对我们张家还是颇为眷顾,日后倘若有他在背后出谋划策,我张家何愁大业不成?”
“你!”张济一听,面色陡地一变,急环视周围将领,却见自己这些心腹似乎都早知张绣的野心,脸色又是连阵变化,随即不由长叹一声道:“绣儿啊,年轻人有大志是好,但你可要记着人不可忘本,否则就会失去信义。否则,这种人往往是会受到天下人所唾弃的,终究还是难成大器!”
张绣闻言,面色一震,立刻毕恭毕敬地叩首一拜,道:“叔父所言,侄儿一定会谨记在心!还请叔父先回去歇息,昆阳城交给侄儿便是!”
张济见了,忽然觉得张绣变得有些陌生,轻轻地拍了拍张绣的肩膀后,道:“祝你武运昌隆,旗开得胜!”
说罢,张济迈步便去。张绣徐徐起身,周边的将领立刻围了过来。只见张绣眼中精光闪动,冷声道:“都下去准备,今日我等要在这昆阳城中屠虎!”
“偌!!”张绣此言一出,那七、八员将领,纷纷拱手领命,振声大喝。
却说陈硕当日又想一计,正是教把守兵器库的范虎趁机放火,使得西凉兵失去兵刃可用,这样一来,两家的族人、家丁和城中的百姓起码能与西凉兵有一战之力。到时,趁城中大乱,再放孙坚军入城,里应外合,定可破之昆阳。
这日,眼看快到黄昏时候,正好快到轮换的时候。就在此时,蓦然城中西北处的兵器库内火光大作,浓烟冲天。霎时间,城中西北处先是乱了起来,城中巡逻的队伍听得,忙是纷纷赶去,见是兵器库着火,忙令人灭火。
就在西北处乱成一片时,猝然城内杀声四处响起,陈、范两家先是发作,一边宣扬董卓种种恶行,一边向那些愿意与西凉军反抗的百姓派发兵器。
“董卓残暴不仁,把弄朝权,西凉人野蛮凶狠,近些年来到处抢掠百姓,我等若不奋起反抗,只有死路一条~!!各位乡亲父老,我陈、范两家早与城外的虎威将军孙文台联合起来,共伐张济,谁愿一同举事者,我陈、范两家必有重赏!”
城东街巷上,陈硕神情激昂,慷慨陈词,周边百姓无不忿然回应,纷纷来取兵器,加入起事的队伍之中。
“陈公大义,董豺虎祸国殃民,人人得以诛之,弟兄们我等都是大汉子民,焉能袖手旁观!”
“说得对极了!何况外头还有虎威将军的兵马接应!据说这虎威将军孙文台,威勇无比,就连吕布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不,张家那俩叔侄一个被他断臂一臂,落得残疾之身,一个不久也败在他的手上!有虎威将军在我等怕什么!!”
眼见城东处队伍迅速得以壮大,另一边却看城西巷口上,范禀一身鲜亮铠甲,纵声喝道:“范某一介武夫,不会说那些大义泯然的话,但却也知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董豺虎欺压天子,草菅人命,其恶更甚于昔年之王莽,今日我陈、范两家便先带个头,誓要与张济叔侄两人反抗到底!!”
范禀喝声如钟,周遭百姓听了,只觉胆气大壮,亦纷纷呼应。这时,不少西凉兵的巡逻队伍,闻得声势赶来,见范禀竟在煽动百姓,无不大怒。
“该死的老贼,竟敢与太师作对,妖言惑众,众人听令,快取此人首级!!”一员西凉将领忿声骂道。
“范虎在此,谁敢伤我爹爹!!”
就在此时,又是一声吼声暴起,街道上的百姓顿是一齐欢呼起来。
原来却是范虎引兵赶到,拦住那些西凉兵便是扑杀。范禀见了,振臂呼道:“好!今日我范氏父子便要给这满城的昆阳百姓看看,何谓护国忠烈!!”
范禀喝罢,举刀亦领族人扑上厮杀,四周百姓见了,纷纷都各取兵器,前往与西凉兵搏杀。
与此同时,却说孙坚见得昆阳城中火势一起,烟雾冲天,便知陈、范两家已经起事,自是不敢怠慢,立刻与诸将引兵望昆阳城杀去。此下,正值黄昏时候,斜阳照落,本该是到了做饭歇息的时候,眼下却是杀声冲天,孙坚军如狼似虎一般杀往昆阳。
另一边,陈、范两家领着起事的族人、家丁、百姓越战越勇,杀到城中街道,合兵一处,便往城南处汹涌杀去。其中范虎为首当冲,引着自己的部署先是杀到,正见城上的西凉兵乱作一片,城门下仅有数百兵士在守护。
“西凉兵已乱,诸位随我夺下城门~!!”范虎一看,顿时心头大震,一举大刀,率兵扑杀而去,这下范虎军士气正高,一下子便把城门的数百西凉兵杀散而去。
“不好~!范虎反了,城门要被夺下了!快~!快去把城门夺回~!”
“他娘的~~!!孙坚率兵快要杀到城下了,弓弩手都死去哪了,快用乱箭挡住~~!!”
“别慌别乱~~!!城内反贼势大,倘若城门被夺,后果不堪设想,大家伙快随我把范虎给杀了~~!!”
此时却听城上连阵乱叫急喝,听得范虎是心花怒放。混乱间,范虎快速引兵冲到城门,只听轰隆隆的一阵轰鸣,城门霍地打开,正见外头赫然正是孙坚所率的兵马。
“虎威将军何在,范虎在此!!”范虎望着城外正汹涌冲来军队,仿佛已看到了胜利在即,嘶声喝道。
“哈哈哈哈~~!!范家兄弟干得漂亮,我正是孙文台也~!诸军听令,城门已开,贼人无固城可守,不久天色便黑,正好可以混战,加上城内更有无数百姓、义士相助,我军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战,更待何时!!?”却听挺刀纵马,在军中为首当冲的孙坚纵声大笑,就几句话,说得麾下将士、兵众无不热血沸腾,战意高昂,喊声震天。
说时迟那时快,范虎等人将孙坚迎入城内,其后兵马纷纷突入,杀往下来的西凉兵哪里拦截得住,眼看只一阵间,孙坚兵马大半都冲入了城中。
就在这时,张绣忽然出现在城头之上,眼望杀入城内的孙坚不惧反喜,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兵道,诡也!孙文台你妄为孙武后人,今日我便要这昆阳的军民欣赏一场困虎之斗~!!”
张绣笑声一落,随着几声喝响,蓦然间城上人头涌涌,原来刚才这些兵士都伏地而掩,这下忽一站起,立刻堆满整个城头。孙坚面色勃然大变,忽然只觉浑身发寒,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城上丢下来无数的坛子,一些孙家将领看着,下意识地举起兵器就打,哪知那一个个爆开的坛子里洒出的竟都是一些不知名的液体。
黄盖急往脸上一抹,伸舌一舔,顿是面色骤变,眼里全是惊悚之色,急声大喝道:“这是鱼油~~!!小心火攻~~!!”
黄盖喝声一起,那些被鱼油扑到的兵士立马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慌乱散开。
“昆阳城,烧起~!”在火把光芒的照耀之下,张绣咧嘴笑起,伸张手臂,笑声喝道。
这一刻张绣享受到了以往在战场上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快感,一种运筹帷幄,只需隔岸观火,挥手之间,便能轻而易举地歼灭敌人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