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文则本乃孤儿,幸得风满楼的收养,才免活活饿死街头。后来又传授我武艺,又因受到少主赏识,自此平步青云。风满楼是我的家,而少主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愿为少主赴汤蹈火,死而后已,只盼日后我不能在少主身边时,还请少主多加保重。”于禁有些发红的双眸,尽是坚定感激之色,凝神而道。
少年听了,却是淡淡一笑,道:“不必伤感。我有预感,你我缘分未尽。日后,我或者还有事情要求你呢。”
于禁闻言,不由神色一震,正欲说话示忠。忽然少年面色一冷,疾声又道:“不过时机未到之前,你绝不能轻举妄动。曹孟德此人乃当世枭雄,不但看人的目光极准,而且疑心也重,你在他身边不能有一丝反叛之心,否则立刻就能被他发觉。你就把他当做是我,好好地效忠!此人非池中之物,定能鱼跃龙门,一鸣惊人!”
于禁听罢,神色连变,最终还是长吁了一声,绝了再回到少年身边的念头,至少他知道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忽然震色问道:“临走前,我有一个问题要问少主。”
“说。”
“天下诸侯何其之多,比这曹孟德势大富贵者,比比皆是,譬如冀州袁绍、豫州袁术、荆州刘表、益州刘焉甚至是三辅董卓!为何少主唯独选这曹操!?”于禁眼神眯紧,满脸皆是肃然认真之色,沉声问道。
“呵呵,因为就算这些人的才能加起来都不如曹操的一根指头。更何况时值乱世,群雄逐鹿天下的时代,没有领地,那可以抢,没有钱粮,也可以抢。只要你不要犯天下之大不韪,或激起众怒,只要找到合适的理由,便可以不断地扩张领地,收刮钱粮。”少年悠悠而道,笑脸灿烂。
于禁听闻少年对曹操如此高的评价,不由神色连变,再听他后面的一番话,又不禁打了个激灵,这些话若是换在了和平年代,但有风声传出,定会惹来杀身甚至灭族之祸。
就在于禁念头刚是闪过,忽然感觉船只有一阵晃动,有一用丝巾蒙着嘴巴的绝色女子走了进来,见她长发乌黑,皮肤白皙,眉毛弯弯,双眸大而有神,如有星波泛光,就站在那,已经是美不胜收。
“靠岸了。”不得了的是,女子人美,声音也美,而且还有那特别的几分寒意,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属凡间的距离感,令人心头荡漾的同时,也不敢亵渎她的美。
“诶…”于禁低叹一声,忽然跪下,向着少年砰砰的一连叩了三个响头,少年平淡而笑,也不做声。于禁叩完后,遂是起身,走到女子身边时,终于鼓起了勇气,低声道:“盈儿,日后无论发生何事,只要你一句话或者一个信物,派人送来,无论是刀山火海,我于文则会立刻飞马赶到你的身边。”
“保重…”
对于于禁毫不掩饰的爱意,女子显得却是很冷淡,只言片语,淡淡两字,便是盖过了多年的情义。
有时候,于禁不禁在想,这个女人的心是不是用冰做的。
于禁心头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便是离开了。随即,女子望向了少年,忽然轻轻地解下了蒙嘴的丝巾,再看那一张美轮美奂的鹅蛋脸,樱桃小嘴轻翘诱人,脸额上有一颗美人痣。
就连定力十足的少年也不禁看得一阵呆了,回过神来,不由苦笑道:“义妹啊,你下一回可否先给我打个招呼,义兄我可受不了。”
“你不动色心就好。”女子淡雅坐下,发着几分寒意的双眸,却有一种宝珠般的绚丽。
“对着你,还不动色心的,天下恐怕只有一种人。”
“哦?什么人?”女子看少年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倒也来了兴趣,不由问道。
“阉人!”
女子一听,顿是黛眉一皱,带着一丝寒意一丝嗔怒地白了少年一眼。这可把少年弄得不禁打了个激灵,忙是压住**,苦笑道:“义妹,你还是把丝巾蒙上。”
“我偏不,就要你难受。”这时,如一望无际的冰川上,忽然有一朵冰花神奇地绽放了。女子这一抹淡笑,直震人心灵。
少年看了,不由叹道:“我真不舍得放你离开啊。”
这句话倒是刺中了女子心中的软肋。女子面上笑容顿是不见,很快就就把丝巾重新蒙上,面上也变得毫无表情,冷丁丁地看着少年,道:“义兄你智绝天下,岂看不出我之所以要活到如今,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就算你不放我离开,我也会自行离去的,就算是死…”女子很清楚,如果她擅自离开,一定会遭到风满楼的杀手追杀,凭她的实力,是不可能和风满楼对抗的。而且单凭她一个人,要向她的仇人复仇,那也相当于送死。这些,女子都很明白,但这多年来,正是这不共戴天之仇,成为了她活下的动力。只要能够实施复仇,她不惧死。
“你这又何必呢…”少年听了,苦叹一声,脸上尽是落寞之色。正如他所说,对着女子的倾世佳色,还不动心的,那恐怕就只有阉人了。少年对女子何曾没有爱慕之意,只是聪明的他很明白,这个女人早已被仇恨蒙蔽,而这种女人是很危险的,最好的方法就是避而远之。
说来这女子名叫郭盈,其父郭飞本是京城里的一个颇有名望的商贾,且喜好结交天下英雄。
却说当年郭飞认识了入京城不久的袁绍和曹操一干年轻俊杰,终日在家中设宴宴请。郭飞的妻子李氏,也就是郭盈的生母,却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舞女出身。因此郭飞有时候会让李氏以舞助兴。哪知袁绍垂涎李氏美色,有一回特请了郭飞夫妻在其府中做客,更在酒水中下了迷药,**了李氏。哪知李氏刚烈,次日醒来后得知自己被人侵犯,羞愤之下,竟然上吊自尽,不久后被府中下人发现。当时,袁绍正因公务在外,醒来后发现自己妻子不见了的果非,又惊又怒,遂在袁府大闹。府中管家自不敢告诉郭飞,其妻已死,便蒙骗他,李氏已回府中,另外又派人通知袁绍。袁绍得知李氏上吊而死,吓得大惊失色,连忙用重金收买了朝中宦官,正好当时张角等人正谋划起事,京城里有不少同伙。唯恐有失声望的袁绍,当机立断,收买了宦官后,拿了文令,便以私通反贼的罪名,领兵要去擒拿了郭飞一家。
还好当时曹操听得风声,念郭飞为人仗义,便先来郭家通风报信。郭飞自知大祸临头,正好有友人在河内,且家业极大,甚至可以说一手遮天,便请曹操派人把当时只有五、六岁的郭盈送去河内。却不料,当时两人对话,被郭盈听到。年幼的郭盈大哭大闹,因时间紧迫,郭飞不得不亲自下狠心把自己的女儿打昏在地。
说来,当时郭飞拜托曹操把郭盈送去的地方,正是河内的第一大世家,司马家也。
对于少年,郭盈虽然没有爱意,但却还有感激,看他满脸落寞、痛苦的神情,郭盈心头一揪,忽然说道:“义兄,待我大仇得报。我愿答应你一件事,以报你司马家的多年恩情。”
少年一听,不由双眸射出两道精光,很是认真地问道:“什么事情都可以?”
只见少年眼里很快充满了**之色,郭盈很明白自己的义兄想要的是什么,但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呵呵,这诱惑可真人难以拒绝。”不过,少年很快又恢复如常,紧接又笑道:“不过你我情同兄妹,你大可不必如此。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会替你复仇的。冀州那里我已一切准备完毕,从今日起,你便是汉太保甄邯的后人,你父正是上蔡令甄逸,而你的名字叫做甄宓!”
“中山甄家?这种大世家的人最是不可信,义兄就不怕他们会走漏风声?”因为袁绍的关系还有大世家素来以家族利益为上,自私自利,不顾弱小生死的作风,郭盈恨透了所有大世家的子弟,就连司马家也是一样。就连她的义兄,有时候做的事,她也是十分反感。但多年身居世家,她也很明白她的义兄也是身不由己,毕竟一个世家想要保持长盛不衰,需要算计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而且每个世家,上上下下,算是食客、家丁、婢女、私兵等等,规模若是小的,起码也有数百人以上,规模大的,那起码是上千人以上,如司马家这种等级,至少有五、六千人以上,这些人的生计,几乎都压在了她的义兄身上!因此她的义兄,不容自己有丝毫错失,凡事都也只能以世家的利益为先,毕竟这些人可都是他的家人、族亲!
“无需多心。这甄家与我司马家长期有商业来往,加上近年兵荒马乱,买卖都不好做了。甄家亏了不少,平日里还要我司马家照顾。若是得罪了我司马家,不出数年,他甄家苦于生计,恐怕不久便家破人散。再有,袁绍成了冀州新主,这甄家正想要去好好巴结,故而多次想要与袁家联姻。哪知袁绍的那几个儿子各个眼高过顶,甄逸自己却也不争气,生的那两个女儿都是寻常货色。袁绍那几个儿子都看不上,加上甄家已经开始没落,却又占了不少土地,袁绍早有心取而代之。因此联姻之事,自然没有下文。那甄逸却是害怕得很,屡屡向我求计。所以我…”说到一半,少年忽然皱了皱眉头,虽然早有准备,但在郭盈面前要把这话说出时,却没想到竟如此的难,自己的心更有一丝的揪痛。
“所以你就将计就计,让我做那甄逸的女儿,只要袁绍那几个儿子中意上我。这样一来甄逸就有了资本和袁绍谈条件。而司马家自然能够从中获利不少。而我成了袁家的媳妇后,日后自不怕没有机会向袁绍这狗贼复仇!”郭盈面色冷淡,不禁不慢,用她那天籁之声说着,就像是与她毫无干系,反而更令人怜惜。
“你不怪我?”
“义兄说笑了。司马家还有义兄对我恩重如山,就算要我去死,我也不会皱半个眉头,何况一直以来都是我主动要求义兄替我寻求复仇的机会,如今时机来了,我谢义兄还怕来不及,又岂会怪责义兄呢?”
郭盈越是显得平淡,笃定。少年就不禁越加地揪心痛苦,为了不让自己失去冷静,还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叹声道:“那好,明日我便派人送你去甄家。趁还有时间,义妹你再弹一曲给我听。”
“好。”郭盈难得露出盈盈一笑,可惜少年却没有这个勇气去看。不久后,幽美的琴声如清风拂动,徐徐飘来,少年很快就沉寂在美妙的琴声之中。
待一曲停下,少年睁眼,望向了船头的方向,呐呐道:“司马懿啊司马懿,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敢去留下,你真是个没用的懦夫啊!”
另一边,却说在昌邑城中,此时城内已经安稳下来。为了安抚民心,马纵横却无拆穿刘岱逃去的事情,城内军民都以为刘岱已诛,欢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