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浴室里出来,苏瓷的面颊红扑扑的。
像是染上了一层上好的胭脂,娇嫩妩媚,让人更加移不开眼。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夏天本就穿得比较单薄,一沾水更是紧紧贴在了身上,露出玲珑的曲线。
霍御霆深邃的眸子暗了暗,眼神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苏瓷小心翼翼地问:“你……摔疼了吗?”
霍御霆感受着尾骨上传来的疼痛,咬牙切齿:“你说呢?”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拿药,你伤到哪了?”
苏瓷赶紧从包里将将各种瓶瓶罐罐取出来,摆放在房间的茶几上。
“这都是你自己做的?”霍御霆伸手拿起一个小瓷瓶,打开盖子嗅了嗅。
里面的药膏不像是市面上卖的那样,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反而更像是果木香。
霍御霆又嗅了嗅,眉心微蹙,他明明是第一次闻这股味道,却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什么画面,霍御霆想要追寻的时候,它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需要我帮忙吗?让我看看你的伤。”
苏瓷凑过来,伸手就要解霍御霆围在腰间的浴巾。
霍御霆太阳穴突突直跳,慌忙后退一步,伸手捂住自己的浴巾,厉声呵斥道:“苏瓷,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解男人浴巾这种事,为什么做得这么熟练?
苏瓷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生猛,悻悻地收回手,小声辩解道:“我不是关心你嘛!你自己能看得见吗?”
霍御霆:“……能。”
担心苏瓷再对他动手动脚,霍御霆脚底抹油,重新回到洗手间涂药膏。
等他上完药出来,苏瓷已经换好了一身睡衣,在床上躺下了。
看到他出来,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无数星光揉碎了,洒在了那双眼睛里一般。
霍御霆心里忽然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他想亲吻她。
性感的喉结滚了滚,霍御霆乍然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脸色一黑,径自从衣柜里随手去了一件浴袍换上。
苏瓷看到他朝着床边走过来,以为他要和她一起睡,唇角微微勾起。
然而还不等她说什么,男人就抱着枕头走到了沙发上躺下。
苏瓷气得从床上坐起来,问他:“你为什么要睡那?”
霍御霆缓缓起身,手肘正在沙发背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沈太太,陪睡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苏瓷被他气笑了,“怎么?我给你的还不够多?”
霍御霆唇角微扬,“我可是有原则的人,只赚正当的钱。”
苏瓷气鼓鼓地瞪他一眼,随即重新躺下。
这次她侧过身,背对着霍御霆,只给她留下一个背影。
霍御霆心情颇好地提醒了一句:“记得关灯。”
苏瓷腾得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顺手把灯关了,又躺回去。
霍御霆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连舒展开的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他发现苏瓷生气的时候幼稚得像个小孩子,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让人一眼就能看透。
不像组织里的那些人……不管面对谁,都会带着一张面具。
他跟那些人之间,只有利益,没有感情。
要想活下去,就得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没有一丝软肋。
霍御霆将右手枕在头下,暗暗啧了声。
这里可真美好,没有腥风血雨,没有自相残杀,勾心斗角。
他都有些舍不得走了。
苏瓷也没睡着,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无声地流下来,划过脸颊,最终没入黑发之中。
她咬着唇,不敢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两年前,沈之衍说出自己的血液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解药时,她就猜到,组织如果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刚才她看到霍御霆手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有新的,也有旧的。
大概全都是抽血的时候留下的。
只要一想到这两年他被当成人性血库供那些人做实验,苏瓷的心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这时,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苏瓷?”
苏瓷动了动,没有转身,“嗯?”
“还没睡吗?”
“没有。”
“睡不着?”
“嗯。”
“哦。”
就一个“哦”?
苏瓷唇角微抽,从床上坐起来,将床头灯重新打开,望向沙发的方向,“你是不是太敷衍了点?”
霍御霆轻笑出声,也从从沙发里坐起来,望向床上那抹身影,“你是金主,你说了算。说吧,你想做什么?”
苏瓷这才满意地露出一抹笑,朝着他招招手,“过来。”
“做什么?我卖艺不卖身的!”霍御霆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掀起眼皮看了眼苏瓷。
苏瓷一脸无语,“让你来陪我聊聊天,没让你卖身。”
“哦,早说啊。”霍御霆唇角噙着一抹笑,明明脸还是那张脸,但身上多了一丝痞气。
他走到床边坐下,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床头,双手枕在头下,一副随性恣意的模样。
“聊什么?”
苏瓷将他的手臂拉下来,指尖轻轻在他的手臂上摩挲着。
被她这么一摸,霍御霆脸上的笑顿时荡然无存,缓缓直起了身子,想把手臂抽回来。
然而苏瓷却握得更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片布满针孔的地方。
霍御霆的心不由狠狠揪了一下,不知道苏瓷想做什么。
这时,她缓缓扬起了头,眼睛已经湿润了,眼眶通红。
“疼吗?”
霍御霆愣愣地和苏瓷对视,看清那双眸子里盛满的心疼之色,他好不容易在心里重新筑起的高墙顷刻间土崩瓦解,碎得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活了那么久,他身边所有人都说,他体质特殊,是上天选择了他。
不管承受多少苦难,都是值得的。
可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
疼的啊,怎么可能会不疼?
一针下去,就是一针管血。
他们实验室那帮废物,最终什么都研究不出来,一次又一次失败。
他们失败一次,就得抽一次他的血。
他就只能当一个移动血库,随叫随到,为他们提供新鲜的血液。
那群人没有本事,却要他替他们买单。
所有人都觉得,他被抽血,被当成实验对象,都是应该的。
苏瓷是第一个,问他疼不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