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县道:“哎,不要用一只小黄狗羞辱我了。”
城隍道:
“我相信陶知县的人品,能干出这种事来,肯定有难言之隐。所以方才众人都在时候,我没有揭穿真相,而是假托于狗妖做案。”
“但这显然经不起推敲。”
“而据我调查,那妖怪,就是陶知县本人。”
……
周伶道:“城隍大人,你不要乱说啊,陶知县怎么会杀自己的孩子和妻子,那些民间非空穴来风的猜测,可靠不住。”
城隍道:
“没错。”
“陶知县当然不会杀自己的孩子和妻子,除非他知道那不是他的孩子。”
“周大人,你看过那孩子的长相了么?”
周伶点头:“看过了。”
“那孩子的相貌可与陶大人有丝毫相像么?”
周伶回忆了一番,感觉确实不像。
“但是城隍大人不可武断,子女的相貌是父母双方绝定的,并非只与陶知县相同。”
“那么周大人看了孩子母亲的相貌?”
周伶一想:“看了,哎?对呀,那陶夫人的相貌也与孩儿相距甚远,难道说,那孩儿真非陶知县亲生?”
“没错。”
陶知县开口道:
“你们猜对了,那孩儿并非我亲生,而且那孩儿相貌奇丑,天生没有教养,打爹骂娘根里坏的孽种,我怎么能留着他们。那对暗中苟且的贱人自然也不能留。”
城隍道:“那你为何要扮成妖怪呢?”
陶知县道:
“还不是那孩儿常骂我老不死的,甚至……甚至骂我是老太监,我要让他们死亡前留下心理阴影,所以我披着他们最害怕的狼皮,扮成妖怪,哈哈,哈哈,看到他们害怕的样子,你不知道我有多解恨。”
“事到如今,不必隐瞒,这杀人凶手就是我自己。”
“我年近七十,也活够了,任由你们随意处置。”
“可叹我这一生,确实杀生无数,尤其是动物的幼崽,数以千计,到头来断子绝孙,也算是因果轮回,我没有怨言。”
……
陶知县动情的讲述着,他的声音或高亢、或气愤、或悲怆……时而哀嚎,时而咒骂,时而无奈的叹息。
周伶和城隍静静的听着。
陶知县讲罢,众人静默良久。
陶知县打破沉默:“你们不要浪费时间了,可以把我押走了。而我没有一丝的怨恨,因为我知道了真相。”
城隍道:“真相真得那么重要吗?”
陶知县笑道:“当然,即使此时被斩首,我也是明明白白,死而瞑目。”
城隍叹了一口气。
“可惜你离真相还差一步,不信你看看我是谁?”
城隍在脸上一抓,取掉那张漆黑的面皮,露出一张白净的面皮。
“啊?”
“啊?”
“你……”
“你、你,你是陶夫人。”
周伶看到城隍的面皮,吓得牙关抖动,牙齿乱撞。
“陶夫人已死,怎么能,死而复生?”
陶知县也是一愣,随即淡然嗤笑道:“你不是我夫人,因为你撑破草鞋的脚趾不是。”
周伶看过去,果然这脚趾粗糙,满是灰尘,与这张完美无瑕的脸绝不属于同一人。
城隍道:
“很好,陶知县有些观察力。”
“只可惜你的观察力用错了地方,你注意的是我脚,却没有注意我的脸。”
陶知县闻听,抬起头看着城隍的脸,看着看着,眉头渐渐深锁。
“你从哪里得来这张人皮面具,竟然与我那亡妇一般无二,难道是你剥了她的面皮?”
城隍道:“我不会那么残忍,想知道真相,便随我来吧。”
说罢推开后门,来到后院中。
陶知县和周伶心中不解,都跟在城隍后面,直来到后院的陶家家宅。
城隍带领他二人进了灵堂之中,走到那陶夫人的棺材前,掀开了蒙尸布,道一声:
“你们看。”
周伶和陶知县一起向着棺中看去。
“啊!”
“啊!”
“哪一个敢换了这贱人的尸身!”
城隍道:“不必着急,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夫人。”
说罢又从脸上扯了一下,一张人皮面具扣在棺材中的人脸上。
“是,这是陶夫人。”周伶惊道。
城隍道:“陶大人,你看看脸,再看看手脚。这是不是你的夫人?”
陶知县抓起尸身的手脚,仔细的看过,点头道:“确实是我那不争气的贱内。”
城隍把尸身脸上的人皮面具摘掉。
“这回呢,还是你的陶夫人么?”
“这?”
“是?”
“不是?”
陶知县现在的脑子乱成一团,他当局者迷,想不通了。
周伶忽然道:“老陶,你有没有想过,你平时的陶夫人是一个带着人皮面具的人,而她的真面目应该是这样。”
说罢拿起那人皮面具。
陶知县冷静了片刻,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朝夕相伴六年的夫人,竟然是一个假面人。
城隍道:“陶大人,你看贵夫人的真容,是不是似曾相识?”
陶知县又打量了一番摘掉面具的尸身。
“啊,如此像那死去的孩儿!”
“嘶!”
猛然间陶知县如同遭了晴天霹雳一般。
已而悲伤涌上心头,眼珠通红,眼泪在眼圈中乱转。
最后终于隐忍不住,不禁拍着棺材大哭。
“我的夫人啊,你为何不以真容示我,以致于我一冲动,犯了这么大的错误,简直是天理难容、自掘坟墓……”
陶知县仰天扑地的哀嚎,怨夫人不真诚,怨自己太过于莽撞,只可惜这苦果已经酿成,世上没有卖后悔药,时间也不会倒流。
他在夫人面前哭得死去活来,又到那孩童前哭个天昏地暗。
城隍和周伶二人,也在一旁跟着惋惜,但是事已至此,除了接受事实,没有其他办法,也无法劝解陶知县。
等陶知县哭红了眼睛,静静沉默片刻。
忽然道:“不对啊,你二人过来看。”
说罢站起身走到师爷的棺材前,掀开师爷的蒙尸布。
周伶又是一愣。
“这师爷和夫人长得如此之像,仿佛是一奶同胞,兄妹二人。”
陶知县道:
“你说,你说他二人是兄妹两个?”
周伶点头:“对啊。”
“啪。”
“啪。”
陶知县猛抽自己的嘴巴。
“我老陶一生英明,怎么没想到这一点。”